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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黎修端着热腾腾的牛奶,却见白小刀已然深深地睡熟。
他扭头看了看沙发尾端折得利落的毛巾被,顿了顿,替她拉上,盖好。
低着身,白小刀的大白衬衫里头狰狞的淤青和抓痕,一清二楚,却在他的一种怒气里,越来越遥远。
他觉得自己完了。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想了想,白小刀睡觉不深,过会儿或许就能醒过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本便签,抽支笔写了点什么,压在杯子下。
转身,离开了。
关门,咔擦。
这是一个动荡的夜晚,黎修的心里却沉得可怕。
小刀,我们可能都需要冷静一下。
你平复好自己,我,也要把自己收拾干净。
姜师灵趴在沙发臂上睡得正沉,突然被摇醒。她不是个脾气好的人,更不能容忍睡觉被吵醒。
但她知道,这回不能。
“小刀,没事吧?”她揉了揉眼睛,瞟了眼表,八点半,已经过了上学的点。
白小刀知道她不是在敷衍,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昨晚记忆不太清晰,有些事情,有时候,她实在是分不清梦和现实。
不是黎修吗?
姜师灵心里明镜儿似的,门儿清:“别惦记了,他没来。”
啊,不是黎修啊。
这梦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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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是白小刀,很快就理好情绪:“姐…;…;”
姜师灵一个激灵,心里一紧。白小刀平时看起来没头没脑,喊起人来格外分得清楚。
极度欢脱时,会叫她僵尸;生气时,会唤她姜师灵;只有极度无助,或者绝望,或者…;…;找不到她自己的时候,才会这么喊她。
喊她姐。
上一次这么喊她,是两年前。
她在包房里给自己打电话,乌央央一嗓子:“姐,小刀找不到爸爸了…;…;”
姜师灵,那时才初中,却浑身上下一股子的冷静。
一冲火劲儿赶过来,男人身下裹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一室缠绵,白小刀穿着白白净净的站在旁边,表情愣怔。
男人身上有酒气,却看不清面孔。她瞬间明白了,把小刀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就一个酒瓶子往那男人头上撂,本来还要再扇几个巴掌,但看清那张脸后,她没再动手,拉着白小刀走了。
因为,那是白小刀的,爸爸。
从那以后,白小刀,就找不到,她的爸爸了。
找不回从前那个,包容,幽默,爱妈妈,爱小刀的爸爸了。
“有事说事,别这副表情看我,浑身瑟得慌…;…;”她愣了愣,出口伶俐。
白小刀懂她在缓和气氛,笑了笑:“姐,我今天上午9点有表演,鱿鱼姐要等我的。”
姜师灵愣了下,她以为她要问黎修。
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看进她的眼底:“小刀,你听我说,你现在,不是在发烧。”
曾经,她顶着近四十度的高烧溜去舞蹈比赛,姜师灵原本不肯,后来被她一句话说通:“姐,你知道的,他喜欢。”
然后,姜师灵在舞台的观众席上看着她,以防她出意外,然后,那个“他”,比赛中途突然冲进来,上台直接打断比赛,把她牵回家养病。
她不怕掉面子,而且格外开心,被他牵着咯咯笑得像串风铃。
但是,小刀,这回不是发烧了啊,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胡闹的。
“姐…;…;”白小刀语气很软,眼神却无比坚定地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可以拔腿离开。
“小刀,这回你必须听我的。”你需要安静。
虽然你自称刀爷,但你终究是个姑娘,撑过去,没有这么简单的。
“我答应了他,你知道的。”白小刀似乎隐忍了很久,终究还是开口。
姜师灵心里一凛,她以为,她不忍心再提的。
安静一片。
“姐,谢谢你。”白小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收拾好,背着包就走了。
走前,不经意看了看被匆匆掩住的米色便签纸,不清晰的字在脑海里晃荡。
姜师灵一直在沉默,白小刀低头轻轻笑了下,走了。
整场黑暗,舞台追光灯显得格外明亮,身着浅色罗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白小刀着了一件紫罗兰色收腰振袖的长裙。
微含着笑意,青春灵动的一双眼眸,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袖口处绣着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媚态的弧度。
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
随着音乐慢慢升腾节奏,领舞的分量已然结束,她小碎步退到舞台边,双腿跪地,长纱罗裙摇曳着覆盖住大腿根,轻轻扑散向四周,她轻舒一口气,遥遥看向台下第一排,正中央偏左一些留有一个空位,桌上还放了一瓶未开的水。
青山牌矿泉水。
他还没来吗?又去哪了,乱跑。
她轻轻笑了笑。音乐慢慢地变浅变淡,她起身,向中间靠拢,做出最后收场姿势。
她微屈身段,立在中央,笑魇如花。
鱿鱼姐在后台看着,欣慰笑笑。看着白小刀来到化妆更衣间,利索地脱了舞装,丢一边儿,穿上自己的大衬衫,下边一条牛仔裤,意外的,没有破洞。把自己裹得挺严实。
“我送你走。”尤鹤想了想,对她开口。
“不用,我自己打车…;…;”
“小姜叮嘱的。”她冷静地打断,抬眼看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放柔了语气。
“怎么,她又说我发高烧?”白小刀笑了笑,抬头灌了一大口矿泉水,顺带拿湿巾擦掉了口红。
尤鹤正思忖着怎么回答适当,白小刀却好似并不想得到答案,一个激灵就转身向观众席走去:“鱿鱼姐,你等我下,我去跟王瑾知会一下。”
尤鹤很少从她口里听说王瑾,只知道是个男生,跟小刀像是哥们儿样的关系,很铁。
然而,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这下一想,好奇心一下涌上来,可走到门口时,白小刀已经小脸红扑扑的跑回来。
鱿鱼姐暗自佩服她的速度:“人呢?”
“走了嘛,他要去钢琴课的,提前走了。”白小刀笑笑,朝她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青山的,我们家王瑾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是没改。”
随即旋开未开封的瓶盖,咕嘟咕嘟地,眼也不眨地往喉咙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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