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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涂木王子,这明显就是为了将您引去的陷阱,您绝对不能去啊!”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焦虑不安地在驿站的房间里踱步。
而他卖力规劝的对象,正是玉池国最小的王子,乌涂木。
“因扎,你还是叫我的汉名吧,这里毕竟不是玉池。”王子虽然比他年纪轻,却十分沉稳谨慎。
“对不起,王子,哦,不,邬航,我一时急昏了头,还请您宽恕。”被称作因扎的中年男子诚惶诚恐地道歉。
玉池国的乌涂木王子竟然就是怀霄派的邬航!
“因扎,你不必如此谦卑,若不是你,我恐怕还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异国流浪之人。我不止一次说过,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兄长。”邬航和悦地将这个中年男子请到桌边坐下。
恢复了王子身份的邬航焕发出了他真正的神采,不再是那个跟陈木槿找茬毒舌的小师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在异国历经磨难而修炼得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子。
那个中年男子明显被他的话所感动,依言坐下,但是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说:“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若是被国王陛下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听到这里,邬航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不必担心,因扎,父王恐怕认为我早已经死了,乌基格不是也如愿以偿地变成父王唯一的儿子了吗?”
“邬航阁下,您别这么说,大王子毕竟是您唯一的哥哥,陛下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您啊!臣化名苏云海来大历经商也是为了寻找您,这是陛下首肯的,陛下若是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会非常欣喜的。”中年男子耐心地解释着,手指上硕大的绿色翡翠戒指上刻着一个鲜明的苏字,他就是当年两国战乱后还大胆在两国之间往来贸易而一举暴富的大历第一富商,苏云海。
邬航没有继续反驳,他低头沉默了半晌,再开口已是十分平静:“因扎,你知道我这次回去是为了什么,我和乌基格之间只能留一个。你别再劝我了,当年乌基格是如何对我,又如何对母亲的,我不信你都忘了!只要我在一天,乌基格就休想当上国王。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父王知道我还活着,而是不能让所有人知道我还活着。”
苏云海听罢垂头丧气地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啊!”
驿站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在苏云海的侧脸上,将他眼角的皱纹拉得更长,似乎一下子老了五岁。邬航握住他的手:“因扎,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哭泣的孩子了,我有我的目标和方向。我在怀霄谷待了整整十五年!那里已经像我的另一个家了,况且若不是因为我,怀霄谷也不会被灭!如今我终于知道了陈木槿的下落,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任她落入魔窟!”
他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烛火照不到的阴影中,声音低沉:“因扎,上一回我听你的,没有去救她,反而把她往魔窟推得更深,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亲自去救她出来。若是无法了断此事,你让我如何无牵无挂地回玉池呢?若是我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将来即便回到玉池,乌基格也能轻易地杀了我,就如碾死一只蚂蚁。因扎,这一回,我势在必行!”
“可是您要救的那位姑娘此刻恐怕已经恨您入骨了呀!她怎么会愿意跟您走呢?您既然已经决定跟大王子相争,那么前路必定凶险万分,这孰轻孰重,您一定要深思啊!”苏云海见他执意要去,急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因扎,你还记得母亲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吗?”邬航并没有生气,而是问了一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问题。
苏云海愣了一下,听他提到王后,他似乎陷入了一种美好的回忆,一时间连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半晌他沧桑而温和地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索亚王后经常拉着小小的你说‘乌涂木,我亲爱的儿子,你要记住真正的勇敢不是无畏,而是克制!’”
“是的,因扎,母亲因为克制自己才会被乌基格陷害,才会死于非命!父王做什么了呢?什么都没做!不仅如此,他还听信乌基格和卅仁后妃的谗言,将我派到一个敌对的国家!所以!”他竭力压抑着越来越有爆发趋势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因扎,我不会再像母亲那样!我想要争取的,我必然会得到!”
苏云海张口结舌被他的一席话堵得无话可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他的母亲正是为了他才会一再忍让和退却,让小人钻了空子。他有些伤感地看着满腔仇恨的乌涂木,想起了自己还是索亚王后的内侍的时候。
索亚王后是他见过最善良也最坚韧的女人,当邬航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索亚王后就惆怅地跟他说:“因扎,我多么希望我的乌涂木不是生在王宫,而是生在高原上,我想让他像雄鹰一样自由地飞翔,不被束缚。唉,你看看我,总是这么不满足。”
他那时总是劝她宽心,小王子会找到自己的天空。
然而现在,她的小王子在被剪除了所有的羽翼后用愤怒和怨恨搭建了更强大的翅膀。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他只明白一件事,他必须要用余生去好好辅佐这个王子,辅佐这个索亚王后唯一的儿子。
这是他对王后的承诺。
他知道王子对他的女徒弟有愧疚之心,但是更多的也许是他自己都没有理清的情愫。
他既然无法阻止王子,那就必须保护他!
此时此刻,在邬航脑中受尽了迫害,深陷魔窟的陈木槿正被孙三金拉着试一套喜服。
“要我说妹子你真是个跟我有缘的,你要是去别的寨子啊,这亲事恐怕就泡汤了,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谁有新娘子的喜服啊?呵呵,也就是我,给自己备的一套,这不就巧了嘛。”孙娘子喜滋滋地抱着一套大红的凤袍将陈木槿拽进了自己屋子。
她将喜服摊开在床上,上衣是一件大红色刻丝藤纹散花锦交领窄袖衫子,配一条同色刺绣折枝牡丹湘裙,外披双喜纹杭缎,盖头是金丝绣线的戏水鸳鸯。
陈木槿不禁眼前一亮,她思绪万千地用手轻抚这一套完整的喜服,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明晚即将到来的假亲事。
孙娘子见她只是摸,却不动作,以为她是害羞,遂喜气洋洋地牵着她的手劝道:“妹子,你不用担心,我在这炽鹰寨这么多年了,从未见大当家对谁这么上心过。女人呐,嫁人最重要就是找个知冷知热,肯疼你的。虽然咱们是匪,也就是名声不好听一点,但是咱们比那些城里人自由多了。再说了,你救了寨子里的那么多人,你若是当上了当家夫人,大家还是很信服的。”
饶是陈木槿知道这成亲是假的,但是孙娘子却不知道,她的一番肺腑之言让陈木槿感动异常,她有一瞬间甚至真的愿意留下来当个单纯的匪寨夫人,嫁给司马稷,从此以后相夫教子。
但是她不能,她还有家仇未报,胥冠儿也不知身在何处,她背负的种种都注定了她没办法再过平淡的日子。
更不用说,若是计划成功,她明天晚上应该就能见到小师父邬航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也未可知。
面对着这大红的喜服,陈木槿百感交集。
不过,既然总归是要走过场,这试喜服也还是要试的。
陈木槿微笑着看进孙娘子的眼睛里,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三金姐,我只是有点紧张。”
“呵呵,这就对了,不紧张还不正常呢,那你慢慢试,试好了叫我。”孙娘子笑吟吟地安抚了一句,扭着腰出去了。
陈木槿拿起喜服,苦笑着叹气,其实她心里确实非常喜欢这套娇艳的衣裙,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所有的女子都幻想过自己身穿婚纱或喜服的样子,打扮得满堂惊艳,让自己变成心目中的公主!
这就算是演习吧,她这样想着,慢慢开始换上这套美丽的新娘装。
虽然陈木槿对于古代的衣裙已经穿得很熟练了,但是这套喜服的繁琐程度还是让她很吃力,陆陆续续大概过了半刻钟她才满头是汗地穿好了喜服,但是还有外衫后面的一个绳结她够不到。
“三金姐,三金姐?”她想要找孙娘子帮忙,但是唤了几声却没人回应,她只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三金姐,你在吗?我需要你帮忙。”她大声了些。
远处有人走过来,但是烛火都被拿去布置前厅和喜房了,这里就只能依靠月光照明。
陈木槿以为是三金姐过来了,心中一喜,提着裙摆迎了上去。
二人越走越近,终于,在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时候停住了。
“三当家?”陈木槿终于看清是恶面虎,但是一想起自己一身喜服的样子很是不好意思。
“陈姑娘!”恶面虎也错愕不已,但是他马上就被惊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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