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论宿敌

执灯夜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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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

    身穿黑色长裙、长发垂腰的漂亮少女坐在窗边,气呼呼地抬起头来望着桌旁的阮桃。

    她似乎也是气急了,双眼努力地睁大,脸颊两旁因为气愤染上些许薄红,但这丝不合时宜的嫣红却让她的气势一减再减。本来是强有力的拒绝,被她这么一瞪,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阮桃无奈地弯下腰,指了指店里正在忙碌的其他女孩们,示意她去看:“赫莲娜,都快一周了,你总不能天天在这里占着最好的位置喝咖啡,却什么都不做吧?”

    赫莲娜张嘴就想反驳,阮桃打了个手势让她收住,揉了揉额头,低声道:“我也说了,不勉强你来帮忙,但你可以回家里呆着啊,不一定非要赖在这里的。”

    “谁想要赖在这里了!”要不是店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得维持表面的优雅,赫莲娜早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她不甘心地瞪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纯白色少女一眼,嘟哝道,“你就是偏心吧,怎么不说她?她不也是天天呆在这儿吗?”

    那怎么一样了?起码人家也是安安静静的,哪像大小姐你这么咋咋呼呼,每天都叫嚣着要决斗的?

    阮桃只觉头越来越疼,干脆伸手一扯,把正好路过身边的女孩拉过来,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满脸不情愿的赫莲娜:“我说不动了,阿雀,你帮忙劝劝,这几天被她吓跑的客人数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等着关门倒闭喝西北风吧。”

    被阮桃突然拽住胳膊的女孩也不生气,甚至无比配合地自己往桌边挪了几步,好让阮桃不用伸长着手臂那么辛苦。她没有穿着店里统一的黑白女仆装,而是套了一件长款旗袍,裙摆的墨梅在走动间盛放,万分端庄清丽。

    “殿下,您莫要着急。”女孩柔声安慰着,顺手将托盘里的点心放在赫莲娜面前,“给。”

    “阿雀!你怎么还纵容着她吃!”在赫莲娜的勺子碰到那道甜品前,阮桃就眼疾手快地将碟子推到另一头的伊丽莎白面前。

    赫莲娜眼睁睁地望着属于自己的午后甜点被挪走,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不要拍桌子,但是握着勺子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银制的勺子掰弯。

    “这是我的!”出乎意料的,赫莲娜倒没冲着阮桃发泄怒意,而是将炮火对准了对面一脸事不关己的伊丽莎白。后者在那份甜点被推来时,才低头望了望,像是想到了什么,红唇微微勾起,继而意味深长地叹道:

    “这么油腻的东西,我可欣赏不来。”

    伊丽莎白伸出手,慢慢悠悠地用食指抵住碟子边缘,将它往回推。她的手上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袖口纹着精致的纹饰,映衬着她这个动作,显得越发优雅:“这种甜腻的东西,还是与你比较相配,毕竟你的脑子里也是塞满了这种无用的废渣。”

    阮桃心累地按住了赫莲娜的双肩,才避免她暴起伤人。

    “伊丽莎白,你也少说两句呀。”阮桃手上再加了点力气,毕竟赫莲娜挣扎起来也是很不省心,“别再刺激她了。”

    她有些无奈地望着伊丽莎白,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带了些哀求的意味。伊丽莎白扬着唇,一手捧起杯子,像喝酒前的干杯仪式那样,对着阮桃稍一示意,慢慢地啜饮了口咖啡,才道:

    “殿下,您还没发现么?”

    纯白色的贵族少女眉眼含笑,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将杯子放下,套着蕾丝手套的双手交叠置于双膝上,轻声道:“真正纵容赫莲娜的人,是您。”

    “正是因为您这般缓和的态度,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您的耐心。因为有恃无恐,才会肆意妄为。”窗外的阳光落在伊丽莎白的眉眼间,明明是十分柔和的色调,却衬得她面目冷硬。微微侧过头,她对着赫莲娜问,“怎么,还没撒娇够吗?”

    伊丽莎白的这句话,仿佛踩到什么不得了的开关,阮桃只觉手下制住的那副躯体陡然间变得僵硬。

    然后,赫莲娜惊惶地从她手下挣脱开来,往座椅里侧缩了缩,避开了阮桃疑惑的视线:“胡说八道!”

    “看见了吧,殿下?”伊丽莎白朝着缩在最里侧的人点点下巴,“这就是恼羞成怒。”

    阮桃:“哎?原来是在撒娇吗?”

    穿着素雅旗袍的女孩也探出头,插话说:“我也正在奇怪呢,如果赫莲娜小姐真的对殿下您不在意的话,又怎么会在昨晚偷偷跑来找我,问您最喜欢什么呢?”

    “胡说!”被截了老底的赫莲娜脸色涨红,视线左飘右飘,硬是不肯与阮桃的眼睛对上。尽管她现在的行为已经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恼羞成怒”,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我、我的确是问了……但是,但是才不是因为在意你呢!这是礼貌!礼貌懂吗!是一位名门淑女必备的教养!”

    阮桃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样子,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这是礼貌。”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并且桌对边还有一个从来都不对付的宿敌示威似的挂着刺眼的笑容看自己,赫莲娜猛地站起来,瞪着阮桃好一会,想要努力用气势怼回去,但最终还是在阮桃明悟了什么东西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你根本就没听进去嘛……”她别扭地轻哼,发现自己没法继续跟阮桃呛声之后,果断转移目标,转头怒视着旗袍少女,“还有,你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吗!”

    被赫莲娜当成新一轮攻击目标的少女丝毫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反而微笑着担下了这个泄密的罪名:“的确是我思虑不周。只是……当时我答应你的是,只要不会对殿下造成伤害,我就会为殿下保密,可是你看,殿下这几天一直为你的事情担忧,这也算是一种伤害了吧?”

    与阮桃家里的化妆品不同,这位穿着旗袍的少女是她家中少有的东方面孔,眉目如画,清雅秀丽如同一朵水莲,靠得近了,仿佛都能嗅到她那身江南的烟雨气息,是典型的闺中小姐形象。

    这位自称百雀的少女是在一个清晨悄悄降临到现世的,阮桃压根没有印象自己碰过什么化妆品,但她就是突然出现了,带着清晨的凉风和露水,走进刚刚开门营业的咖啡厅里,对着阮桃行万福礼。

    当时阮桃就被这一身长旗袍的女孩吓了一跳,询问了好久才得知她居然是来自国产的某化妆品牌,可能由于同为国人,阮桃总是对百雀存着几分说不清的亲近感。

    自从她来了之后,其他化妆品们抱怨的声音也多了起来,纷纷指责阮桃喜新厌旧,天天只顾拉着百雀到处逛,结果忽视了他们,阮桃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平息了他们的怨气。

    不过,对百雀的喜爱依旧不减,毕竟她这样古典端庄的东方美人,向来是阮桃最为欣赏的形象。

    百雀不像窗边那两位大小姐,虽然从外表上看,她的家世应该也属良好,但她却是主动要求来咖啡厅帮忙,只是在换女仆装的时候,磨蹭了好久也没能舍下脸皮穿上那件在她看来极其暴露的衣服,所以退而求次,还是穿了自己带来的旗袍。

    阮桃原以为这么穿着会与女仆咖啡厅格格不入,哪知道客人们的接受度极高,最初看到百雀还会一愣,但很快就习以为常,甚至“伊甸园里新招了一位旗袍女仆”的消息也由客人们传了出去,导致这几天店里又迎来了一波客流量高峰。

    话说原来现在的人们口味那么重啊……

    “殿下,您以为如何?”百雀温温柔柔的声音拉回了阮桃的思绪,她瞥了眼不太服气的赫莲娜,摆摆手,表示不要再吵。

    “好啦,这有什么好争吵的。”阮桃弯腰,亲自将那碟点心放回赫莲娜面前,再牵着她的手一起坐下,“你想吃就吃吧,只是以后不能在店里吵闹了哦?”

    赫莲娜被她抓住了手,想拽出来也不行,于是低下头去不看她,低喃道:“我才没有吵闹,那是愚蠢的庶民才会干的事情,我可是一位淑女,真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都听到了哦。”阮桃抓起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就见这位大小姐慌张地闭上嘴。

    “好啦,不逗你了,你们慢慢吃,我跟阿雀过去招呼客人了。”阮桃对着另一边的伊丽莎白眨眨眼,“记得要好好相处。”

    “如您所愿,殿下。”伊丽莎白无视了赫莲娜倏然投射过来的视线,淡定地颔首,“再者,我本就无意与脑子不清醒的人计较。”

    把她们两个人放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吧……阮桃跟着百雀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赫莲娜明显已经忍耐到极限,手下一个用力,那可怜的勺子就被掰弯了。

    下一秒,两人的脚下同时漾开黑白两色的漩涡,互相撕咬在一起。

    等等不是要打起来了吧?

    阮桃一惊,立刻就像往回跑,但是身边的百雀却拉住了她,笑眯眯地安抚:“放心吧,殿下,那两位有分寸,不会影响到店里的客人的。”

    “可是……”阮桃被百雀拉走,仍是不放心地频频回头。

    “再不济,伊丽莎白既然答应了您会看好赫莲娜小姐,就不会食言的。”仿佛是在应验百雀的话,伊丽莎白突然收起了自己脚下的纯白力量,优雅地捧起咖啡饮了一口。

    透过桌下的空隙,阮桃清楚看着她轻轻在地面上踩了踩,赫莲娜脚下的黑色漩涡就像是碰见了极为可怕的东西,立刻消失不见。

    而黑色力量的主人也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冲击,以至于不得不往整个后仰,直到背部完全贴在了座椅靠背上才停下。

    阮桃最后见到的就是赫莲娜咬着下唇,猛地拿起桌上被她掰弯的勺子朝对面掷去,但伊丽莎白依然单手拿着杯子,另一手云淡风轻地在身前画了个圈,仿若有看不见的屏障挡在前面,勺子狠狠地撞上去,然后就被弹飞了。

    还好咖啡厅里的座位都是单独的卡座,应该没人能看见这一幕……不过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阮桃揣怀着万分的担忧,走出了那两个人的视线之外。

    ……

    见自家殿下走远,伊丽莎白才抬起眼,嘲讽道:“愚蠢!”

    赫莲娜被她死死地绑在座位上,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甘示弱地骂道:“虚伪!”

    她尽力挺起胸:“在人前一副样子,转头还不是换了一张脸!表里不一,贵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哦?”伊丽莎白反而微微一笑,手指往上一挑,捆绑着赫莲娜腰部的无形之物锁得更紧了些,“我怎么样轮不到你来判别,难道要像你这样口无遮拦才称得上风范?别开玩笑了。”

    赫莲娜不停地挣扎着,伊丽莎白只是冷笑:“别白费力气了,殿下下了命令,不许你胡来。所以在关店之前,你就给我坐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她一手提着白色的裙摆,一手拿起空了的杯子,起身离开座位。

    赫莲娜下意识问了句:“你去哪儿?”

    “再盛一杯咖啡,毕竟我可是要监督你一天呢。”伊丽莎白的裙摆垂落在地,她回头望了眼,意有所指地道,“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安静地坐在这里,否则,就别怪我把你的嘴也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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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桃说是要招呼客人,但实际上,百雀怎么可能让她亲自上场,所以最后也只是回到了柜台后,托着腮发呆。

    眼角余光无意中扫了下旁边的空地,阮桃突然回想起来,几天前,宏哥在她夜以继日的灵力滋养下,总算清醒了过来。

    至于现在为什么不见了……自然是因为他已经重入轮回了。

    前几天跟她通过话的那位京城的军官亲自来找她,在拿到她手中的线索后,承诺会将迟磊那伙人一网打尽,宏哥心愿已了,自然乐呵呵地挥手作别了。

    幸好他人是走了,但却给阮桃留下了相当可观的信仰值。阮桃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了结这种冤魂的功德不小,所以收获到的信仰值也相应上涨。

    总之,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还有一件让人耿耿于怀的事情没有解决,那就是——卫幽失踪了。

    一天前,卫玄之与她通话时还提到说,卫家已经锁定了卫幽的藏身地,谁料在派人去搜寻时,却发现卫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失去了踪迹。

    奇怪的是,卫玄之强调,他们还在那处地方发现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而他怀疑这些东西可能会与阮桃有关系。

    “跟我有关系?不可能吧?我和那个变态可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阮桃记得她在电话里是这样反驳的。

    “确切的说,这些东西上沾染的灵力波动很熟悉,有一部分就是属于你的。而且……我完全不觉得他会用得上这种东西。“

    阮桃好奇问:“你说了这么久,找到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卫玄之又习惯性地吊她胃口了,阮桃旁敲侧击问了好几遍,他都坚持要将东西带过来,才肯继续往下讨论。

    阮桃没办法了,只能顺着他的意,跟卫玄之约定好今天在店里见面。

    只是这都中午了,怎么人还没来?阮桃皱着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卫玄之不像是不守时的人,当时他们约好的是早上十点见面,过了这么久了……难不成是有事耽搁了?

    阮桃挺直身子向着店门口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她正在念叨的人下一秒就用身体撞开玻璃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远远望去,只能判断那是个女人,淡粉色的长发几乎被血染成了暗红,手臂软软地垂着,头靠在卫玄之的胸前,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而发尾仍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血液滴落在地板上,随着卫玄之的行走,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店里的客人被这副景象所惊吓,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阮桃立刻站起来,边向着卫玄之跑去,边喊道:“风铃!”

    不用她具体吩咐,风铃已经拿出了风琴,能操控人心的琴声流泻,马上就把混乱的场面控制住。阮桃奔到卫玄之前,手颤抖着摸上他怀里那个女人苍白的脸颊,从指尖上,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独属于幻界的气息,抿了抿唇,道:“风铃,你将客人们送出去!爱丽,你们几个,马上把店门关起来!”

    阮桃指挥着她们将现场处理好,拉着卫玄之,让他把昏迷的女人放在一张沙发长垫上,深吸了几口气,才问:“发生了……什么?”

    卫玄之安置好女人,一将她放下,女人的头就一歪,阮桃留意到,她的发间还别着一支玫瑰,这一动作,那朵粉色玫瑰就展露出来。

    “我来的时候,发现了她,就躺在离你这儿不远的巷子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卫玄之白色的衬衣上都沾满了血,但他依旧冷静叙说,“而在她身上,我察觉到了两个人的灵力。”

    那双沉静的眼眸移向了阮桃。

    阮桃一愣,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大:“……谁?”

    “卫幽。”他报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名字。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另一头罗兰正在给呆在家里的男人们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拎着理斯特过来救人,但那些喧闹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阮桃只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