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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诩做事,从来都是从细微入手,很早就开始铺垫——
最开始是大发雷霆,批评了几位办差差事的大臣,整顿了一下朝堂,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自省审慎的人不在少数,接着怒火歇下,和风细雨几天之后,表彰赏赐了魏国公、威远侯等大臣……赏罚确实分明,有的时候却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有些事情,本不必陛下亲自过问或者可以轻轻揭过,可有的人挨了帝王的训斥,有的人却得到了宽容和鼓励。
要说不分青红皂白随心所欲,那不至于,事情确实是发生了呀,并不是秦诩无中生有冤枉人;要说这些反应不对,那是绝对没有的……只是太难以捉摸了些,有的时候臣子们还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就被秦诩逮住一点小问题,当着朝堂所有上司下属同僚不痛不痒的点名批评,虽然事情不大,但值得羞愧多丢面子啊。
于是臣子们纷纷猜测,究竟是什么地方没做好,惹得陛下不痛快了——毕竟那是九五之尊,有的时候想做什么事,自己提出来总归有些尴尬,要大臣上疏奏请才舒心,是不是他们没有琢磨到陛下的意思呢。
过了好几天,大臣们则出了一点规律,十分令人不可置信,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遭到陛下斥责的,多是家宅后院复杂,妻妾成群且不合闹得乌烟瘴气之人;而陛下和颜悦色的,则是尊重正妻甚至是独取一妻的朝臣。
可究竟是不是这样呢?如若的确是这样,那么陛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呢?聪明的人,已经开始诊顿家风,肃清后院,没有名分的通房能打发就打发,妾室们警告敲打一番,统统提到正妻面前立规矩……当然,有些一回家就糊涂的,依旧还是糊涂,没的救只有悄悄离远些,以免殃及池鱼。
直到这一天早朝,秦诩在退朝之前突然问道,“得天命之妻,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自当如已故煊帝和容贤圣皇后一般,是也不是?”
秦攸和宁韶,事情过去已久,但事迹自然是清楚的,圣王秦攸为其王妃宁韶,遣散后院,独守一人,执手到老,生同衾死同穴,人们心目之中的艳羡的神仙眷侣。众臣子面面相觑,不敢搭话,唯有魏国公与其二子刑部尚书与礼部侍郎出列回答,“陛下圣明,自当如此。”
魏国公张家,自古以来只取一妻;若妻不育,也不纳妾不收房,只在隔房之中过继后人,其家风之正,朝中清流。夫妻感情也想来坚贞。只是这种坚持,经常遭到同僚讽刺嘲笑,要娶妻时是亲家双方都皆大欢喜,谁家女儿嫁过来都放心。但若说理解的这种做法,恐怕不过一手之数,单看他们张家女儿议亲的时候纠缠与艰难就可知一二,非是女儿不贤或面陋,是愿意一生只要一个妻子,除了妻子亡故或者合离才能续弦的人太少!
如今陛下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他们自然很是高兴,妻妾无需太多,有一人知之重之爱之信之,一生足矣。
秦诩点头,垂下的眼眸掩住了眼神中的冷意,扶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雕,轻飘飘吐出惊雷一般的消息——月前得神仙入梦,遥指洛水之滨,现彩凤冲天而出,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飞凤之处是青阳沐府。
臣子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懂的,纷纷下跪三呼万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凤来仪是仙人为陛下指婚,青阳沐氏是清贵之家,追溯到两百年前,也说的上是一句皇室宗亲,只是关系确实太远——当时是□□皇帝十一公主青阳下嫁,其地才由应阳改名为青阳,驸马爷就是大才子,因为尚了公主避嫌不沾朝政,便在当地做个显贵,一生致力于搜集和修补古籍,藏书丰厚贤名远扬,所以青阳沐家家世不大却极有名望。
这彩凤从沐家飞出盘旋,意思就很明确了——不论是上天的意思,还是陛下本人的意愿,那就是皇后定下了,就是沐家的人。
虽说做皇后。沐家的女儿可能还是有些地位不够,但有仙人入梦和陛下金口玉言,也由不得旁人说什么了,史上小门户出身的皇后也不是没有,况且……然而大臣们脑筋急转还来不及想那些纠葛和厉害关系,就听得陛下又道,“朕已遣人暗中查访,青阳沐家这一代并无待字闺中的女子,只得了三个儿子尚未婚配。其幼子沐悠,而冠之年,俊秀,肩上有凤印胎记。朕欲立其为后,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满堂雅雀无声,空气仿佛静止一般,落针可闻。
秦诩注视着一时间太过震惊而愣住的群臣,嘴角微微勾了勾,抬起的眼睛深沉一片,在那漆黑眼睛的最深处,却是亮的惊人的愉悦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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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中的轩然大波,即便秦攸没有刻意去关注,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而。秦攸看着身上分外隆重的冕服,这一身厚重的装束穿在身上自然是沉的,可这些重量仿佛化作无尽的幸福,不是为即将到来的皇后之位,而是……承诺。这是秦诩给他的承诺兑现的时刻,他无法抑制心中的欢喜。
秦攸站起身来,看着对面银镜之中的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位青年格外容光焕发,眉梢眼角全是得意,那颗标志性的泪痣被纹成一朵小小的梅花形状,从今天起,他将彻底摆脱秦攸这个名字,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成为秦诩的妻子,携手相伴一生的人。
指腹摩擦在光滑的镜面之上,秦攸有些恍惚,不自觉道,“真是……”真的是很美……张扬明艳又不失英气,在华丽又庄重的皇后冕服之下,半分不显失色,反而显出威严不容冒犯的气势。
当然了,他现在也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自然要有气势,否则与秦诩站在一起,岂不是小家子气极了?真好,秦攸觉得自己是个混世魔王也很不错,从小惹祸惯了天塌下来都不怕,只是封后的场合,他自然也无需畏惧了。
招了招手,王有一便躬身上前,双手奉着旒冕上前为秦攸戴好,跟秦诩的皇帝旒冕一样,十二道垂下的金线,串着十二颗玉珠,颗颗通透无比,在阳光下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流光。旒冕戴好,头上蓦然一重,玉珠旒帘随即放下,遮住了秦攸的视线,也将他的面貌挡住大半,从缝隙之中只能窥见好看的线条,莹白的肌肤胜玉生光。
当然,窥视天颜乃是死罪,秦攸笑了一下,就算暴-露又如何呢?谁能想到,谁又敢不顾一切的说出来呢?况且他“死”了快十年了,指不定京城之中的人,早就忘了还曾有他这样一号人物存在了。
秦攸是死了。可是他活着,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得快活。
看着镜中不甚清晰的自己,秦攸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没等他抓住,王有一便出声提示吉时到了,请皇后陛下起身。
皇后陛下,秦攸喜欢这个称呼,秦诩的体贴真的细化到了恐怖的程度,更珍贵的是秦诩的心意。秦攸将手搭上王有一的手背,尽管外面天色还不甚明亮,但秦攸看见,那扇宫门开启之后,必然是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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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35年,秦朝文帝改年号为永嘉,同年十月,废除后宫,迎娶青阳沐氏第三子悠封为皇后,举行封后大典,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同时继宗氏稚子于皇后悠名下,接入东宫。
成为皇后之后的日子,对于秦攸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无趣,没有其他宫妃需要管理到他手上的工作就很简单了,掌管宫务,教导过继得来的便宜儿子,等着秦诩下朝一起用膳、散步、分享趣事和烦恼,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虽然生活平淡,但十分充实。
回想过去的人生,也许他所祈盼的正是这样简单的幸福呢?秦攸看得出,秦诩对于这样的生活,显然也乐在其中。一个人的眼睛总是骗不了人的。
当然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比如前朝又劝谏秦诩纳人之时,总是能为他们添加一些小情趣,毕竟,他是个醋缸子啊。
和秦诩在一起之后,他整个人从手指之中都透出欢欣,这就像是他梦幻过的理想生活,但秦攸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直到五年后,这种感觉积累到制高点,他对秦诩没来由的生出一种隔阂,晚上躺在床上,秦诩翻身压住他亲吻的时候,秦攸从未有过的抗拒,猛然推开了秦诩。
五年来,秦攸不是没有拒绝过秦诩的求欢,但他的心中从不是这种恶心的要吐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他再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对待秦诩。秦诩很失落,但也没有勉强,大婚以来,第一次的同床异梦。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秦攸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同时难过也到达顶点——他表现出不想亲热的样子,秦诩就……平常,秦诩对他的关怀也一点没少。秦诩这样爱他,他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样秦攸痛苦,下定决心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一天,秦诩与众大臣在议政厅议事,秦攸遣退宫人,一个人呆在宣和殿内殿。
喉头又开始发痒,有什么堵在胸口。宣和殿,这是除了秦诩本人之外,最让秦攸有厌恶情感的地方,明明之前他和秦诩还时常歇在此处的……
一点点摸索着,终于秦攸在一面墙壁处发现了端倪,他打开了一个密室——里面并不是漆黑一片,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秦攸这一刻本能的畏惧,他觉得一旦走进这个密室,一定会破坏什么。可若是逃避,心中的感觉迟早也会毁掉他现在珍视的所有东西,然后,他走了进去,桌案下由暗格,秦攸轻松打开——秦攸锁定玉玺的暗格,也是这样的方式,秦诩告诉过他。
里面是泛黄的纸张,不知是几年前写下的东西了,墨色看着也有陈旧之感。可那字迹太熟悉了,秦攸拿起那一叠纸张,面色惨白颤抖起来,啪嗒——有什么落在纸上,墨色有些晕开。
【宁韶。另外一个朕。】
秦攸不知在密室之中站了多久,直到自己全身僵硬,像是雕像一般,手上的纸张早就被润湿,他就无声的站在那里。
“小攸儿……你在这里……到处都找不到你……”
直到身后出现一个颤抖的声音,光听声音,秦攸就能想象秦诩脸上是如何震惊又害怕的表情,手上的纸张全部散落在地上,缓缓的回过头去,果然秦诩脸上是惊恐的表情,秦攸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仿佛踏在秦诩心上。
一个温暖的拥抱。
冰冷的泪水从秦诩脖子划过,一直落在身体里面,他用力的抱住怀中之人,从秦攸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看见秦攸的眼睛他就知道他成功了——秦攸想起了所有的事。
如果可以,秦攸永远不想起来自然是极好的。可五年来,他清楚的知道,那不可能。总会有人说起来的,而且……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事实也证明,五年来,秦攸发现的端倪不少,他不说,不代表不在意。
尽管他安排的再好,一个人如何会变成两个人,两个不同人的其实是一个人这样荒谬的事情,要怎么让人相信呢。
可谢天谢地。
他身体里的宁韶告诉他,相爱的人,永远都会相爱,只需一眼,便能确认彼此。他是秦诩,也是宁韶。尽管可能还要花一些时间,抚平小攸儿的心伤,但是,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秦诩紧紧拥着秦攸,唇角微勾,他成功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