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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子等在将军府门口,终于等到太叔奂回来,不料他还没迎上去,太叔奂已经乘马进了府门。再想跟上,又被紧随太叔奂的小令逼到一边。
“太叔将军,太叔将军……”小夏子叫唤着,迈步进了府门。
那厢,太叔奂已经下了马,匆匆走向宁朝来的房间。
海棠正在收拾宁朝来的行装,见太叔奂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行礼道,
“大人,你回来了。”
太叔奂看着空空的床榻,问,“人呢,难道还在皇宫?”
海棠背脊僵硬,没敢说话。
太叔奂又问,“启娘呢,她也在皇宫吗?”
“大人……”海棠心虚的垂头,“启娘去匈奴王子的宅子了。”
“启娘为何要去找乌氏小楼,是去找解药的?”太叔奂拧眉,“朝来的情况是不是又严重了?”
宁朝来的情况本就不好,几乎就是靠着那颗解药吊着命,要是因为一场意外再加重了病情……
太叔奂似恼似怒的冷嗤了一声,转身要赶去皇宫,不管如何,先见到宁朝来再说。
海棠却扑通跪下,说,“大人,今儿个女公子突然跑回凤阳公主府,差点落入荆棘丛里,是匈奴王子将女公子救了,但是,女公子也被匈奴王子接去了。”
被乌氏小楼带走了?太叔奂心中骤然一紧,转过身子,大步往外走。
小夏子在院子的那头撞见太叔奂,见太叔奂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忙拉住太叔奂的衣袖,说,
“太叔将军,陛下说,若你回来,请你立马进宫一趟。”
怕太叔奂不了解宫中的形势,小夏子补充道,
“太叔将军,陛下如今的处境不好,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一个李素舞,她们都想要陛下死,太叔将军一定要救救陛下,不能让陛下……”
小夏子话没说完,手已经被太叔奂打开。
皇帝怎么样,都是皇帝自找的。
要是皇帝不针对宁朝来,宁朝来不会大闹大殿一场,皇帝和上阳的丑事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皇帝自己种下的因得了应该得的果,也是应当的。
太叔奂不会管皇帝的死活。
更何况,皇帝想杀宁朝来。他早就说过了不要动宁朝来的。
太叔奂当真走了。小夏子哀叹一声,又退回到将军府门口,等着太叔奂再回来。
太叔奂一路风尘仆仆,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直接去了乌氏小楼的宅子。
宁朝来躺在床上,瘦弱的身子掩入被褥中,小小的一团,像个孩子。
脸颊上发丝拂动,柔柔的抚摸过白皙的小脸。
“朝来……”
太叔奂呓语一样喊了一声宁朝来的名字,伸手将宁朝来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
启娘站在一边,看着太叔奂,说,
“太叔将军看过公子,知道公子没有大碍,就去正堂吧,有人等着。”
等着太叔奂的,自然是乌氏小楼。
太叔奂进去正堂时,乌氏小楼正光着上身坐在软榻上,身边放了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衫,两个婢女跪在乌氏小楼背后,小心翼翼拔出乌氏小楼体内的荆棘。
“我还以为太叔将军一路紧赶慢赶去的边疆,一时回不来长安。”乌氏小楼笑道。
太叔奂不说话,只目光灼灼看着乌氏小楼,直到两个婢女将乌氏小楼身上的荆棘尽数拔出来。
“下去吧。”
乌氏小楼屏退婢女,穿了件干净的衣衫,从软榻上起身。
指着一边的圈椅,对太叔奂做了个请的手势,说,
“太叔将军请坐。”
太叔奂坐下,从袖中拿出一物,开门见山的说,
“兵符给王子,王子拿出解药吧。”
这一次的兵符是真的。
乌氏小楼坐在太叔奂旁边,将兵符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说,
“太叔将军,兵符已经没用了。”
“那你还要什么,说吧。”太叔奂平静的看着乌氏小楼。
就算乌氏小楼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得想法子将月亮取下来给乌氏小楼。
“解药我已经给她服了。”乌氏小楼将兵符推回到太叔奂手边,“所以,太叔将军的兵符我拿了没用,也不想要了。我要的东西变了,变得或许让太叔将军无法接受。”
解药已经给宁朝来服用了吗?太叔奂告诉自己,宁朝来没事了,这是好事,他要自己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乌氏小楼说他要的东西变了,是他无法接受的。
太叔奂无法接受的事,一件事是宁朝来中了毒,命不久矣,另外一件事是宁朝来要跟着乌氏小楼走了。
他也曾问过自己,若在宁朝来活着与宁朝来留在他身边选择一个,他要选择哪一个才能让自己好过些。
想了无数个夜晚,他都没能得出结论。
这两个抉择,都是在用刀剜他的心,若说不同,不同的地方也仅是,一个是从左边剜,一个是从右边剜。
“太叔将军,我带她走,已是定局,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与她顺顺利利的离开大汉,我要你承诺我带她走时你不能阻挠,也绝不暗中命人找茬。”
乌氏小楼话中带着决然。
凭太叔奂的手段,若太叔奂不愿意,他即使插上翅膀也绝对不能将宁朝来带出长安城一步。
相反,只要太叔奂点头,谁也不能阻拦他。
“乌氏小楼,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我要的也只是一个她而已。”太叔奂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为了留她,我不惜用柳兰去刺激她,那一日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她才十九,可是因为经历过许多世事沉浮,经历过太大起大落,这样的年纪,她已经有了许多白发……每次她吐血后的昏迷,我的心从未放下过,你不会明白那种感受。她分明安静的躺在你面前,可你却总是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便是太安静了,连呼吸也那样浅,不会安心,只怕她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
太叔奂看着空空的两手,惨然一笑。
宁朝来就是他指间的砂,他不敢握太紧,只怕握得越紧流失得更快,他小心翼翼的捧着,死死盯着,生怕眨眼睛的功夫会少了分毫。
他轻轻的将沙子托在手心,不分昼夜的看着,以为终于周全了,怎料吹来一阵风,将他呵护的所有都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