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党争之端倪初现

东山小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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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定陵祭拜神庙后来到天寿山西南南麓的朱由校对许弘纲在广州同葡人的谈判进展一无所知,这里将作为光庙陵寝所在。

    明朝同其他朝代一样,注重从来被视为等同战争,与国运休戚相关的根本大事的祭祀。

    祭祀为‘五礼’之吉礼,皇帝作为真龙天子,每年需要躬亲祭祀的有十三次,有夏至大祀地于方泽、冬至大祀天于圜丘、仲春祭仲秋祭先农和历代帝王庙;除此外还有太岁、风云、雷雨等中祀和小祀。因祭祀繁复,皇帝大多让勋戚以代之,尤其神庙很少亲自出席。

    此前在圜丘祭天时,朱由校见若躬亲前往,花费巨大,便照前例以英国公代;遇历代帝王诞辰也如此。而此次,并非常规祭祀,全因他在紫禁城觉得憋屈之故。他本以为自己身为天子,当一言九鼎,所下圣谕定然无阻,可却被事实一次次的打脸,就借着勘查皇考陵寝的名义,来天寿山皇陵散心。

    此时,四周散布着骆思恭带领的五百余锦衣卫缇骑,将朱由校护卫在中心。除了内侍纪用外,伴驾的还有内阁方从哲、孙如游及兵科扬涟、御史左光斗等人。

    孙如游入阁之后,仍有如户科给事中程注、刑科给事中陈所志等人论其‘蒙昧入阁,义当决去’,左光斗更以中旨频发,全因天子‘私意用人’,去如游方可使‘公道旁昭’。虽朱由校不为所动且屡次斥责,但孙如游却抵挡不住舆论,连番上书‘引疾求归’。

    而方从哲更是因为李可灼敬献红丸和之前赞成暂缓移宫连招弹劾;杨涟又因当日竭力敦促西李移宫,被指其以从龙之功邀宠,故而二人皆上疏称病求去,让朱由校看到的党争的端倪。

    朱由校对在旁的泾渭分明的几人浑不在意,召负责营建光庙陵寝的工部左侍郎王永光上前,问道,“皇考陵寝何日兴工,何日可竣?”

    王永光字有孚,号射斗,是北直大名府东明县(山东菏泽东明)人,现年60岁。他在神庙时历任吏部员外郎、通政司参议、右佥都御史、浙江巡抚等职责,光庙登极之后升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事。

    该地为王永光同礼部右侍郎李腾芳共同选定,原为景泰帝陵故址,俗称景泰洼,‘先是景泰中建为寿宫,英宗复辟,景皇帝葬西山之麓,陵基遂虚’。

    选光庙陵墓于此并非应付,后来刘一燝、孙如游也来看过,回奏称天寿山以‘皇山二岭最吉,癸山丁向至贵至尊,所有潭峪祥子诸岭俱不能及,盖百灵呵护’,便仿照昭陵(穆宗朱载垕墓)格局进《图说》,整个工程预算150万两。

    时值严冬,跪在冰冷泥地的王永光额头却冒着热气,他刚勘查完陵工采石场回来,“回皇上,陵寝可在天气回暖后开工,若财用充足、物力皆舒,半年可成。”

    “恩,朕已亲览此前所进图说,心甚慰。”

    “皇上,若陵殿工程并举,臣恐恐财用不敷,今又值多事之秋,臣乞皇上敕谕内臣,将宫禁一切传造尽为停免,即有不得已之役,待大工告竣徐议举行。”

    “爱卿是指哕鸾宫?”

    哕鸾宫夷为平地之后,司礼监王安奏应加速重建,以免不明真相的臣民误以为天子虐待先皇遗爱,朱由校本以为花销不大,也就从内帑拨十万重建。

    王永光伏地劝到,“皇上,臣还闻各监以内府所蓄物料正加紧兴造各色物件,还请皇上三思。”

    朱由校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收到外廷奏请裁减宫中用度的折子,苦于不能名言要做生意,否则各种劝谏又会蜂拥而至,只得全部留中。见王永光当面提及,只好敷衍道,“呵呵,内府奉旨造办成衣、煤球等项并非供朕私用,稍晚些时候大家都明白了。”

    “皇上……”

    朱由校摆摆手,打断道,“在此好生监理,应效仿皇祖定陵,多设机关、不得在金刚墙(地宫墓墙)、墙壁、龙门石等处上留下任何指明地宫位置的印记,免得不孝子孙盗掘祖宗陵墓。”

    “臣遵旨。”

    “平身吧,待皇考安葬后,朕另有重任交付于你。”

    “臣但求为君分忧,定不辱命。”王永光自然听出天子许诺,表忠心后才起身退到一旁。

    ……

    朱由校负手站在山前,抬头仰望远处巍峨的天寿山,感觉自己渺小无比,想起近日遭遇,对方从哲、孙如游招招手,“择机让礼工二部并懂堪舆之士将朕百年之后陵寝选定吧。”

    孙如游此前为礼部尚书,到内阁后分管礼仪等项,闻言心中大惊,不明白为何少年天子为何有此念头,劝道,“皇上尚在冲龄,身日益康强,自有诸神庇佑,现大位初定,若此时择‘万年吉壤’恐引天下臣民猜忌,请皇上三思。”

    朱由校盯着他良久,不再提陵寝之事,叹了一口气,“朕莹精新政,仿累朝祖制,倚任爱卿入阁理事,不过旬日,岂可因畏人言求去?”

    孙如游看了看方从哲,喏喏不言。

    见孙如游不回答,朱由校又对方从哲说道,“近来大臣纷纷求去,朕屡旨慰留,通不遵承。爱卿身为首辅,非但不助朕督促,反倒也称病求去,成何国体?”

    方从哲躬身道,“臣在叶相之后,独自辅弼七年有余,办差无不秉承圣意,近科道等官互相纷辩,言臣‘蔑视宪典,庇护奸党,阻塞言路’,臣罪滋深矣,为释群疑,故臣乞休以全君臣之义。”

    朱由校对言官信口开河也很烦恼,还是劝解道,“朕虽年幼,却能分辨诸事,爱卿无需理会朝野谬论。”

    方从哲见天子执意不松口,无可奈何,“尤望皇上念臣一心朴忠,今后慎起居以保玉体、勤披阅以习政几,裁非分之恩、节不时之赏以昭俭德,长此以往,则尧舜之治旦暮可期。”

    朱由校对他言必称尧舜的习惯不以为然,打趣道,“外无良将戍边,内无老成辅佐,试问,朕何以成尧舜?”

    “皇上……”

    朱由校不愿再与之做口舌之争,“朕已有前旨,言官论事,亦当为朝廷爱惜老成,无得任意雌黄,至隐讽微词,尤非入告之体,以后章奏,宜明白简易,指事直陈,毋得故为含糊,致人猜忖。若有再犯则如同贾继春例,除名永锢。”

    “方爱卿、孙爱卿,在阁实心办差即可,若再因言请辞一次……”朱由校瞧了瞧不远处的杨涟、左光斗,再回头看着二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笑道,“朕便效仿太祖,杀一言官,不违制吧?”

    “……”

    方从哲、孙如游看着天子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想起‘嗜杀’的太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