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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走进木楼,敲击手边石块;注灵的石灯瞬间点亮了整座楼。
环视周围,冯恩并未作声。
在来时路上产生的不祥预感并未因此消除……反而越发浓郁。
半刻时间以前——
走在山下阁里,冯恩倦意渐浓。
夜明风清,平路幽静宽阔;路旁石灯点着淡黄暖光、看着便让人感到放松——
“清醒点,看你这样怕是想直接睡在这里。”
听到石如意的话音,冯恩瞥她一眼、却见她扭开了头。
真别扭,这家伙……
虽然他早就猜到她和山下阁有着某种渊源,但在她拿出进门的石牌时还是有些惊讶:李墨出门前给了他同样的石牌,那便是进门的“钥匙”。
“你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
“算是吧,”石如意轻轻摇头,“按理说要上四年课,我上了两年就跑了。”
“山下阁不是只收明人么?”
冯恩有些疑惑,却见石如意笑起来:
“我母亲是明人,我也算半个明人,怎么不能来?不过现在这光景看着可比以前我在这里的时候要糟糕多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寥落至此。”
“……这大晚上的,你想要多热闹。”
“哎,你是不知道——这山下阁以前人多的时候周围这些教室晚上都不会熄灯。到现在,入阁来的考生又有几个会那么努力。”
说着石如意指向远处,“就连那座藏书楼以前也是有人在里面彻夜研读,编修与渊有关的资料。到了现在估计早就空得跟鬼屋一样,怕是半个人都不想留在里面。”
“啧,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现在可就住在那里。”
苦笑的冯恩答着石如意,目光也随之移向了远处的木楼:
黑灯瞎火,寂静得和坟墓一样。
李墨呢?
他瞬间就联想到之前调查时遭遇的埋伏——
莫非那和李墨有关系……还是说埋伏自己的人也来找上了李墨?
“怎么了,”石如意注意到冯恩面色的变化,“有什么不对么?”
“准备唤灵。”
冯恩压低声音,走近木楼——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桌椅都摆在熟悉的位置,书本该摆好的摆好、该弄乱的弄乱。除了李墨不在一楼、屋内并无人声之外,其它完全正常。
那么李墨去了哪里?而且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带着疑惑,他走上楼梯;在二楼三楼各看了一圈,全都不见人影;回到阁楼里的房间内,东西也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便连窗子都和他出门前一样是关着的。
“希声……也听不见。”
没有多余的呼吸、没有隐匿的心跳;书静静立着,风轻轻吹着。丑时方至,夜以渐深,随之降低的气温使得从楼梯吹进房里的空气带上一层薄雾,在木桌子上面结成水珠。
“对了,楼下的窗子我之前没关。”
找不到李墨,也没发现异常。困意又一次占据了冯恩的大脑,让他只想在还算温暖的被窝里睡个好觉;所以他立刻走下楼去把其它的窗子全部关紧,方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拿出口袋里沉重的入门石牌,冯恩脱掉外衣、坐在床上。
“出来吧,这楼里应该没问题。”
他看着脚下的影子,开口唤着用匿影藏于其中的石如意,却忽然感到一阵微风吹上脊背。
明明关了窗子——
等等……这风是热的?
冯恩立即转身,只见一团薄烟不知何时飘在了房里:它看上去浅灰颜色,不像黑潮余波、却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之后的熏烟。
烟向上飘、一路钻进天花板上木板间的缝隙。
“糟了,莫非是哪里的火被碰倒了么!”
虽然主要的光源来自石灯,但李墨却有点蜡烛看书的习惯;而这薄薄熏烟正是顺着地板间的缝隙从下方飘来——也就是藏着众多书卷的位置。
下面三层楼的东西……可都是极易燃烧的!
冯恩并不希望这间木质结构的建筑被一星火光毁于一旦,更不愿自己葬身火海;所以他随即就循着烟雾飘来的方向冲下楼去。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一出来你就慌成这样。”
这时候石如意也从影子里站了起来,她懒懒地向着一脸慌张的冯恩发问、却也跟着他看见了同样的薄烟。
“原来如此。哎,哪个蠢货竟然在这里面用火。”
骂了一声,她也跟着冯恩下楼去寻找火源了;然而刚走下去没几步路,她却遇到了从一楼跑上来的冯恩。
“找到火了?”她看他一脸惊愕,“怎么……?”
“楼里没有任何东西着火!”
冯恩不等话音落地便冲向三楼、直跑向自己房间:
砰咚!
猛一推门,他当即愣在原地——
入门的大石牌……不见了!
“啧,那烟果然有问题!”
薄烟已散,房间就和他来时一样清静;除了石牌消失,没有任何一样东西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同样,也没有任何“声音”。
但是石牌在哪里?
“石如意,”冯恩冲回楼下,“你有没有看见——”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没有人能回答他。
石如意的身影消失了,连同她的声音一同消失了;眼前唯余一缕青烟,烟飘起的地方啧躺着一块小小的玉佩。
冯恩一眼看出这玉佩是石如意的,虽然现在没了挂绳、它之前却一直挂在石如意的颈间。
将它捡起,他环顾四周:
整间木楼寂静无声,虽然一片光亮,感觉却和鬼屋没什么区别。
转了一圈,他的目光回到眼前这片淡淡烟雾:只见它向上飘去、缓缓弥散,逐渐就稀薄得难以辨识。
试探着伸出手去触摸,只觉些许温热传上指尖——
这感觉……和刚才在楼上遇到的那烟雾一样!
啧。
“可以确定这烟雾是意灵、或是意灵的某种‘产物’,石牌和石如意就是它变没的。”
想到这冯恩环顾四周:青烟已逝、周围除了书和书架之外便不剩什么。
“从始至终都不见敌人的踪影,石如意也已经失踪……莫非那袭击者刚才就已逃了?还留在楼里的自己恐怕已经失去了追击的机会——但也不对。”
他没有听见门响,没有听见开窗,也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一般状态下,不用全神贯注、冯恩能借着希声听见声音的范围也足以涵盖整座木楼。
但冯恩坚信敌人还在楼里。
这算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战斗所培养出的“本能”。
“所以只剩两种可能:要么他一直躲着用什么办法让自己不出声音;要么他的能力是隐身之类的东西、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见……或者说,注意不到。”
冯恩不禁捏起拳头——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正是他紧张的表现。
周围的一切都是本就有的,除了那些烟雾。
烟雾……
铿。
忽然,细微的声响在背后响起——
刹那间转过头去,还未完全转身、冯恩便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眼前飘起熏烟:
淡灰色、渐渐凝结,黑洞洞的枪口。
刚才那声是上膛,而现在……
侧扑的瞬间,他看见烟雾里的粗大枪口瞄准了自己——
砰!
一声炸响,拇指粗的筒状子弹高速射出!
“希声——”
唤灵的冯恩刚想作出防御,那被浓烟包裹的子弹却让他有了股异样的感觉:
不能硬接!
心念流转,希声也随之转身将他扑倒在地——
温热的气流擦过头顶,“呼”的一声,很轻很轻。
“噢,让你躲开了。”
听见声音来自枪口,起身的冯恩定睛查看:只见那片浓烟没有上飘、却在下沉中凝作人形,那把粗筒的短枪正被他握在手中。
眼前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瘦削脸颊、眼窝深陷,卷曲的长发披在两边;上身黑皮夹克、下身破牛仔裤,看着就像是个唱摇滚的朋克乐手一样。
和高塔的那群人装束完全不同,但是——
“你是净土的人。”冯恩冷冷开口。
“对。”那人缓缓拉开手里单筒枪的枪膛,“我有个给别人说名字的习惯,你可以叫我‘迪普’,这是我的名字用你们大明话念出来的发音……”
“有话直说,”冯恩盯着他,“石如意和我的石牌都在你手上对吧。”
“对。”
“在哪里。”
“在这里。”
迪普说着拉开夹克,只见皮料的内面竟挂满了玻璃瓶子——七八个瓶子各自贴着标签,里面全都被黑灰色的浓烟灌满。
“这个是你的那块牌子,”他指向一个瓶子、又指向旁边另一个更大的瓶子,“而这个则是你的朋友,那个看着像净土人的小女孩。”
“……!”
原来如此!
原来我的房间里才会有烟,原来刚才那缕烟旁边才放着石如意的玉佩!
“怎么,小驭灵者,这就被吓破胆了?”
迪普看着惊愕的冯恩,沙哑的嗓子里传出几声干笑:
“也怕自己变成那样子?放心,只要不在瓶子里,你的朋友只要十六秒就能恢复原形。而且,至少是目前,我不会把你变作烟雾——”
“你的目的是什么。”
冯恩很快平复表情,出口的话音也恢复镇定:
“李墨也是被你抓住了吧,拿着这些筹码的你却来了这间小楼、到底想换些什么?”
“噢,噢,李墨是谁?”迪普摇起头来,“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为的就是找到一个活的明人……一个住在这里,而且对这楼里的东西足够熟悉的明人。”
说到这,他抽开的枪膛里冒出一阵黑烟。
那烟盘旋在枪身上空,凝作圆筒状的子弹模样之后又填回了枪膛当中。
“多谢你,肯听我这个神经错乱的家伙一顿神神叨叨……”
听见这话的冯恩,看着迪普举枪、慢慢对准他的脑门:
“OK,告诉我渊的地图——不是白的,而是画得完完整整的地图——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