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本雅明,一个不合格的地精

茫茫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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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旁的风景正在快速后腿,风打在脸上一片生疼,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双手已近失去知觉,本雅明努力睁着通红的双眼,心中满是焦急。

    在梵塔西亚世界,一提起地精,无论是矮人王国的自耕农还是穆兰公国的养蜂人,从留曼埃帝国东部边疆区的自由骑兵首领,到住在南方大陆荒漠上的某个兽人酋长,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脑子里蹦出来的就是诸如“富有”、“贪婪”、“商业奇才”、“贸易网络”之类的关键词——这种偏见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一种事实:即在其他族群眼中,地精这个种族就是群见钱眼开的家伙。

    本雅明并不是那些脸谱化的地精中的一个。

    出生在一个富裕的涅斯维地精家庭,父亲是威严满满气势十足的商人,母亲则是一个优柔懦弱的茶点女仆,本雅明的诞生完全是多年前父亲某次酒后肆意妄为造成的“意外”,富裕之家常见的情形,无关种族。幸而他的母亲是懦弱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他识字,教他诗歌,教他知足,教他尊敬并服从自己的父亲和长兄……总之教了他许多和地精最重视的经商技巧毫无关系的东西,他才能在意外降生后,没有因为某种“意外”离开这个世界——这同样是梵塔西亚世界里,权贵之家常见的情形——如果私生子的母亲地位不怎么高的话。

    就这样,本雅明在父亲的忽视,大母的警惕,还有亲生母亲无奈的选择下,成为了一个不懂得地精生存之道的“废物”,一名诗人。

    涅斯维不需要诗人,地精爱看的是账本,“诗人”这种职业在地精眼中毫无价值——如果赚不来大钱的话。不过对于一个即将接掌家业的年轻地精而言,一个诗人弟弟还是非常不错的摆设——类似于商船头上祈求平安的雕像:本雅明的存在对于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毫无威胁,整天窝在家里胡思乱想也不怎么需要花钱,对其大度且宽容也有助于赢得父亲的好感,从而能更快地放权给自己……

    所以,在长大一点,懂得更多人情世故后,夏洛克很愉快地接纳了这个弟弟。本雅明从此有了和父亲管家时代相比更好的供应用度,还有了被忽视的自由。

    今年,为了采风散心,本雅明搭乘家族的商船北上,一路来到了迈索隆吉翁,斯托瑞亚大陆的最北方。在这里,他发现了清冽微寒的空气,在涅斯维绝对享用不到的北地美味,还有一个他简直不敢想象的秘密:

    天呐!我的哥哥,我的家族,还有那么多人,竟然在计划着如此恐怖的勾当!

    单纯的他,正直的他,愚蠢的他,高贵的他在失眠了一整个晚上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迈索隆吉翁镇上的人已经不可靠了,自己必须赶往盘羊谷地,向矮人预警。

    “驾!”此刻,勉强跨坐在骏马上的本雅明心急如焚,不停地用力抽打奔马的屁♂股,同时尽量稳住下盘,免得跌落。视线的前方,几个驾驭着盘羊的矮人骑兵已经发现了自己,展开队形迎了上来。只抽出了近战兵器,没有拿弓弩标枪的。

    很好,希望他们中间有人懂通用语。

    待双方相距已在一里之内,本雅明连忙拉缰,口中“呱~~~”地一声,胯下骏马立即开始减速,很快就停了下来。本雅明下到地上,晕晕乎乎的大脑来不及适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勉力站直起身,边挥手边向盘羊骑兵走去,用尽气力高喊到:

    “你们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的领主大人,向国王陛下报告!”

    本雅明满脸期待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一排身影,希望他们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却未曾想到,对方只是中间几骑略微散开点队形,让出不到四人宽的距离从自己身边慢慢经过,甚至没有看他一样。回头望去,只见一行十余骑,清一色的漆黑宝马,正从自己来的方向疾驰过来。最前面的那个身影,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隔着老远也足以清楚认出的夏洛克。

    “我的哥哥啊……”一阵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过去几个小时的马上颠簸,几十个小时的内心煎熬压垮了本雅明的羸弱身躯。就在这蓝天白云绿草间,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离他倒下去的地方约莫百米开外,戈施里茨基和他的小队迎上了夏洛克一行。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队伍成员的多样化:地精、人类、半身人、侏儒、矮人,甚至还有个北地极为少见的兽人,看着中间那个衣饰体面的地精像是领头的,戈施里茨基开口问道:

    “停步,诸位。我是戈施里茨基,盘羊骑兵小队长。你们即将进入盘羊谷地领内。请问你们从哪儿来?意欲何为?”

    只见那个光头地精礼节性地微微欠身,还算是有风度地用矮人语回答道:

    “你好,我是涅斯维丰收公署驻矮人王国副代表夏洛克,与我一道的这些都是我是随从。我们从北面的半身人小镇,同时也是盘羊谷地领附庸城镇迈索隆吉翁来,无意侵扰贵境,此行只是来追缉前面那个家伙的。”他边说,边拿起马鞭指了指远处倒地不起的本雅明,一脸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哦?”戈施里茨基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情形,之前他听到地上那个家伙喊过几句什么——用的大概是人类通用语,只可惜他完全不懂,“可以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么?”

    “这只是我们的内部事务”名为夏洛克的地精语气平缓地说道:“不过,鉴于丰收公署和矮人王国一直以来的良好关系,我愿意为您多解释几句——说来惭愧,前面那个家伙其实是我的一名属下,他因为涉嫌侵吞变卖了丰收公署的存粮,正在受到我方的通缉。”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的印章,驱马走到戈施里茨基身边,伸手直接递给他:

    “这是我的身份印章,由丰收公署总部颁发,矮人王国内应该有它的印鉴存档……现在,可以让我们过去了么?不需要你们动手,我们捕住他后就原路返回。”

    戈施里茨基接过印信,粗粗看了几眼,嗯,这玩意儿应该是真的。涅斯维驻矮人王国的三大派出机构:商业银行、丰收公署和航运公会,他们的印信都是由矮人王国王室直属的工匠,在铁锤堡的先祖锻炉铸造成型。其制作工艺精湛,世上无人可以仿冒。

    把印信抵还给对方,戈施里茨基笑了笑:

    “好吧,既然是丰收公署的公务,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几位请便。”说完便轻拍羊头,带着自己的小队转向让路,缓缓离开。队伍里的其他人,全程一言不发,直到他们和夏洛克一行的距离足够远了,才有某个家伙愤愤不平地问了句:

    “‘老爹’,刚才你为什么对那帮家伙那么客气?丰收公署那群王八蛋就没一个好人!这几年他们提高粮价低买高卖的事儿谁不知道——大家都被那群绿皮给害苦了!刚才你要是一声令下,咱们干脆把他们全宰了,说起来还算为咱们谷地,咱们王国立了大功呢!到时候你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

    “升一级?呵呵,你个蠢货!要真杀了他们,我能直接‘升’到绞首架上!”戈施里茨基没好气地回答到,手里痒痒得想砸那混球一锤子,“这事就到此为止。回去除了报告的时候提一句外,谁都别在外面瞎说!丰收公署咱们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