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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我爸跟一个破鞋在草垛里发生了关系,被村里人抓着游街打得头破血流。那年冬天下了一场雪之后,那个女人投河自杀,尸体被冻在河底,好几个壮劳力拿铁锹砸了一夜才把她拖上岸。
90年夏天,我在那条河上被人发现抱回了家。那个人就是我爸,那个死去女人的情夫。
我们村是个二十分钟就能走遍整个村子的小地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在短时间内就能闹得沸沸扬扬。听人说那女人死了之后,我爸也跟掉了魂一样,成天不说话,赖在家里一点农活也不干。可那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得去那条河上看看,回来的时候怀里就抱了我。
迷信的老人都说这是那个女人的冤魂不散,回来报仇了,还说当初她死的时候我爸没有救她,心里一定怨他,要是把我留下来,会成为他的灾星,我左手生的六指就是灾祸的象征。
四岁那年,我克死了奶奶,爷爷瘫痪在床,落实了这个说法。
只是我爸谁也没有理,不仅把我养大,还给我取名叫梁善,从小便不断的让我做个善人。只可惜,在我长大以后,我却成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
我爸是个“杀猪佬”,在村子里靠帮人杀猪换一点廉价的筹劳和几两肉。尽管村里的大人都说村西的老梁头手艺好,一刀下去,猪和人都不用受罪。但因为那些谣言,来找我爸杀猪的人不多,我们的生活依旧很窘迫。这就导致我们自己家养的猪连最普通的饲料都吃不起,平时只能喂点番薯苗,或者去河沟里捞点水草,这样的猪到过年也长不到一百斤,吃不饱的时候饿得发狂一样的叫。
从小我就听着这种声音长大,家庭的贫穷造就了我懦弱的性格,再加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我变得更加自卑,恐惧跟人接触。
上了小学之后,我成了班上所有人欺凌的对象,连老师都对我用一种排挤的眼光看待,因为我们俩太穷,没钱给他送礼,也报不起他办的补习班。
我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有几次数学考了满分,兴冲冲的拿到试卷的时候,却听到数学老师满脸鄙夷的说:“平时也不见你学得多好,抄来的成绩你还有脸笑。”
年幼的我觉得不可思议,在他面前委屈的大哭,却被理解为谎言被拆穿的心虚和羞愧。
平日里有题目不会,周围的同学告诉我的永远是错误的解法和答案,被老师戳着脑袋骂:“你是猪吗?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让你爸给你一刀算了,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浆糊!”
作业忘记带,被揪着耳朵说撒谎,拿细细的教杆打手心,两只手全都是一道道的印子,咬着嘴巴不敢出声,因为老师说哭就打的更狠。曾经有一次,数学老师让我和另一个错题目的人面对面站着,互相抽对方耳光,谁打得狠就不用受罚。
我害怕不敢下手,那个女生对着我的脸使劲儿抽了好几个巴掌,一直大到我鼻子流血,还被嫌弃太娇弱。平时周围的同学没有一个愿意跟我接触,更不要说帮我,冷漠的哈哈大笑,然后在我回座位的时候,抽掉我身后的凳子,看我跌坐在地上露出满脸的得意。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镇上的学校都开始增加多媒体教学的设备,当时的老师很多都不会用,省里就派了一位城里的新老师,人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得像雪一样,头发长长的,喜欢穿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
我努力的学习,想给新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可同学们的几句话,就让她把高跟鞋踩在了我的身上,骂我没有教养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
新老师也给班里带来了太多的新奇,还提出在最后一年大家一块儿穿一年班服,我不敢找我爸要钱,被催了很久才羞赧的回去开口,那些夹着毛票的费用交上去的时候,班长就像碰到什么病菌一样,拿纸巾包着嫌弃的扔在一边。后来班服发下来,我打开就发现衣服很脏,裙子被人剪了一个洞,尽管这样,我还是很高兴地把它拿回家补好,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
第二天穿着班服到学校里,刚进门就被一群值日的男生用湿漉漉的拖把甩了一身脏水,还有人掀我的裙子,骗人说我没穿东西。我恐惧的跑到女厕所里躲着,他们就让几个女同学把我拖出来。
那是我最不堪回首的一件事。我被人一直拖到角落里,几个家庭富裕的男生,拿着刚买的手机给我拍照。我被人捂着嘴巴流眼泪,不停的踢打却敌不过那么多人。等上课铃响了,他们都跑开之后,有个男生推了我一把,我跌坐在地上,感觉屁股下面一阵暖流,低头看到有血。那是我第一次来那个,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毫无征兆的让我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那天之后我偷偷把事情告诉老师,得到的回答却是:“自己不检点还好意思来打报告,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很多人都觉得,群众一定就是正确的,一个人欺负你是他的错,两个人是他们的错,如果大家都欺负你,空穴来风必有其因,那就是你的错了。
可是有时事实并不是这样,群众不是正确的,群众都是盲目的。就算他们其中有人本来没有想欺负你,但如果有人那么做了,就算为了合群,他们也会加入其中。因为他们害怕成为异类,就像我被嘲笑的六指一样,他们害怕与别人不同。
后来回到班里我才知道,大家的班服根本不是裙子,是一样的短裤,我的衣服被人换了。
从被欺负开始,我不是没有反抗过,可自从出了一次意外之后,我就越来越害怕,而这件事成了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从那之后,我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挨打的时候想的不是逃跑,而是快点让他们打完好去复习昨天的习题。我想考出那个地方,只要离开,就不会有人认识我,那时候我一心认为,变成更好的人就是唯一的解脱。可是我忘了,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毫无理由的不让你好过。
中考那天,我背着包一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往学校走,害怕出什么意外,到了校门口,松一口气的时候,书包忽然被人抢了过去!我看着那个带头的男生打开拉链,恐惧的伸手去抢,用祈求的语气对他吼:“魏卓!你把书包还给我!”
魏卓是我们镇上有名的痞子,就住我们家隔壁,从小学到高中,他是欺负我最狠的一个人,还煽动大家都管我叫灾星,可以说,他就是我被欺凌的源头。
“哈哈,让我看看小灾星的书包里都装了什么,有没有害人的东西。”他说着开始把我的文具往外扔。
我蹲在地上拣,求他把准考证给我,马上就要考试了,这是我能摆脱现状唯一的机会啊。
魏卓竖起眉毛看着我,在我下巴上捏了一把,说:“你想要的话,就跟我过来。”
我愣了愣,他已经把准考证从我书包里拿出来,头也不回的朝另一边走,我咬了咬牙,怯怯的跟了上去。
那时的路边会有一些独栋的毛坯房,隔得很远才遇到一个,魏卓就把我带到了那里面。里面背对着路有半面墙是塌的,下面是条水沟,野草疯长,足足有半人高。
我害怕的浑身发抖,对魏卓说:“我求你了,把书包还给我,马上就要考试了,再不回去,你也会进不了考场。”
我话刚说完,魏卓抬手抽了我一个巴掌,骂道:“老子的事用得着你管?”
我喉头发紧,不敢吭声,魏卓把我抱过去,嘴里说一些奇怪的话,恶狠狠地对我说:“老实点!快点完事儿你还能赶去考试,再晚一点,老子让你进不了考场!”
我一直哭,看到被放在一边的书包,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一下子踢开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却被魏卓更快的用脚勾过带子扯到了手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抓着书包,借着惯性甩了出去。
我心里暗道完了,却不想下一秒就听到砰地一声,随即就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低低的骂了声:“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