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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外的日子比在宫里有趣多了,云荍时不时的就能带着人出去跑两圈马,天高云阔的草原让人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康熙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不单要与蒙古人你来我往,还要分出一大半心神在黑龙江边防上。
从康熙掌权以后,战争可以说就没有停过,边境也一直都没有安宁过。平三藩和收复台湾其实都是内战,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大清内部基本上稳定了,康熙终于能腾出手来管管外头的事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沙俄,无他,谁叫沙俄选了东北骚扰呢,这可是满清的老巢、发源之地,甚至是祖先的安息之地。
沙俄常年侵扰,祖先的陵寝不得安宁,这对以孝治天下的大清来说简直是罪大恶极,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
所以,康熙对沙俄的作战计划破天荒的赢得了大部分朝臣的支持,可算是让他当初在削三藩时憋得那肚子气消下去了一点儿。
沙俄却不知道大清内部的悄然变化,他们一如既往的嚣张,雅克萨城依然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此次来到塞外,康熙又将这一年萨布素打探到的沙俄的情报细细钻研了一遍,最终决定,发兵收回雅克萨城的控制权。
经过大半个月的攻城战,萨布素终于不负众望的克复雅克萨城,并将驻守任务圆满交接给盛京将军,他则带着兵将黑龙江驻守军队的驻地迁至下游右岸,以震慑沙俄。
云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前朝得到捷报之后了,让她想要表达一下担心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阿玛又立功了,她只能表现出与有荣焉的高兴。
可云荍心里是担心的,不只是担心萨布素的安全与健康,更是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功高震主,尤其是富察家还有她这个贵妃、还有三个阿哥。
皇帝的脑回路到底是如何的,云荍不知道,即使康熙那晚说过那样的情话,云荍还是觉得,若有一天他觉得她们母子威胁到他的皇位了,定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们一网打尽。
可云荍又不能叫萨布素眼睁睁看着一切而不去做些什么,享受过和平才更明白战乱给百姓带来的痛苦,黑龙江边境的每一个人都与沙俄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萨布素也有他的仁心与抱负。
带着沉甸甸的心,云荍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慢了一倍,考虑到这个气节京城还是很闷热的,能在路上多凉快一会儿着什么急,最好是到达的京城的时候刚好天气也凉了下来。
可惜今年的秋老虎走得晚,即使车队用慢的像蜗牛一样的速度行进,还是一头扎进了闷热的如同蒸笼的京城。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整齐的声音甩在身后,云荍一行女眷拐了个弯进了神武门。
“请贵妃娘娘安。”易贵人带着陈常在在长春宫门口迎接。
云荍扶着福华,淡声道:“不用多礼,进去吧。”
刚走到正殿门前,云荍就瞧见两个踉踉跄跄的小人儿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额娘,最终被挡在了门槛前,小人儿着急的想要翻过去,却是短胳膊短腿使不上力。云荍一个跨步上前,一手一个将人捞起来,两三个月没抱,骤然竟有些抱不住,好在福华搭了把手,才算没有娘仨一块儿摔地上。
双胞胎一人一边,搂着云荍的脖子一声声的唤:“额娘,额娘,额娘。”宁楚格眼眶红红的眼见要哭,就连以往很是内敛的胤祒都委屈的带上了哭腔。
云荍赶紧哄道:“乖乖,额娘在呢,额娘在这呢。”麻溜的一人香了好几口,才迈步走进室内。
双胞胎粘着云荍不放,云荍索性就抱着她们一块坐下。
看着立在堂下的两人,云荍笑道:“这段时间多亏两位妹妹看着长春宫,本宫在塞外得了些新奇玩意儿,一会儿着人送过去给两位妹妹玩玩。”
“谢娘娘赏。不敢跟娘娘表功,咱们也没做什么,镇日里不过是在屋里绣绣花喝喝茶罢了。”易贵人爽朗不减,几句话说的舒坦又亲近。
云荍含笑:“有没有功,本宫心里自是有数的,妹妹也不用太过谦虚。不过今日也有些晚了,本宫一会儿还得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就先不招待两位妹妹了。明天,本宫再设宴邀两位妹妹一聚。”
易贵人爽快道:“娘娘有事忙您的,妾与陈妹妹就先退下了。”
两人退下后,云荍带着两个黏人虫艰难的完成洗漱、将东西清点一遍,费劲千辛万苦说服了双胞胎放手,才匆匆赶往慈宁宫。
请了安、送上康熙特地搜集的科尔沁草原的相关事物、又详细的回禀了这一路的见闻与事情,云荍才算完成了一系列支线任务,从慈宁宫功成身退。
回到长春宫,迎出来的却是胤礿。
“额娘。”半大不小的臭小子立在门前,脸上挂着思念又克制的表情。
云荍上前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问道:“你怎么来了?”
“额娘回来了,儿子总要来迎迎的。”胤礿咧着嘴笑道,“小十三也回来了,宜妃母说,今天太晚了,她明天再来看额娘。”这次出去,其实云荍最放心不下的是才半岁的胤祤,最终还是把胤祤放到了宜妃那里。比起别的地方,宜妃那里总叫人安心一些。
“好,进去吧。”云荍拍拍他的肩。
一家五口和乐融融的相处了一会儿,云荍才将双胞胎和胤祤哄睡着了。
舒了口气,云荍歪躺在炕上,胤礿坐在一边帮她捶腿。
“胤祚的事儿你知道吧?”
胤礿的手顿了一下,复又重复刚才的动作,声音低低的道:“知道。”
云荍坐起身,怜爱的抚摸胤礿的脸:“吓坏了吧?”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胤祚死之前的情形不太好,但具体是怎么个不好,康熙却没细说,不过私底下却有人传胤祚是被邪灵附身了。
胤礿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只在最开始见过七弟一面,后来七弟就被关在屋子里了,除了太医和伺候的人谁也不能进去。再后来,就听说七弟没了。”说这话的时候,胤礿很是茫然,中间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云荍却轻易的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将人搂住,安慰的哄道:“不怕,额娘在呢。”本来她是想问问胤礿,胤祚的事儿是怎么回事,都在阿哥所,应该知道一些的。可胤礿的表现让她心疼,还是小孩子呢,第一次直面死亡这种事情,总是害怕的。
胤礿将头埋进云荍的怀里,他并不是因为胤祚的死亡而感到恐惧,而是为他那天所看到的一幕。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偷偷潜进了七弟的院子,说不上为什么要去,好像就是淘气的心发作了一般。
一路摸到胤祚的屋后,伴着对屋内时不时传出的低吼声的疑惑,他悄悄在角落的窗纸上戳开了一个小洞,然后他就看见了让他后来反复梦见的一幕。
屋内两个太监并一个宫女,六只手分别锁住胤祚的手脚、按住他的头,被压制的胤祚一直在试图反抗,从他不断挣扎的四肢就能看出来,嘴里也是不是的低吼出声。
胤礿看到这里有些愤怒,这些个奴才,真当宫里没人了,竟然这样欺压主子!
正在胤礿要大喝一声出去教训那些奴才的时候,前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太监反射性的被转移了注意力,就是这一松气儿的功夫,胤祚已然挣开了他们的束缚,翻身坐起,剩下那个按着头的宫女压根压制不住。
胤祚起身后并没有说话斥责伺候的人,而是一声低吼就扑向了离他最近的宫女,一口咬在了那宫女的脸上。
“啊!”宫女惨叫出声。
反应过来的太监和刚进屋的太医忙忙的上前拉开胤祚,却一时压制他不住。胤祚不但不跑,反倒状若疯狂的对那三人又大又踢、又抓又咬。在争斗中,胤礿终于瞧见了胤祚的正脸,不同于以往的高傲与臭屁,那张脸此时只剩下疯狂与扭曲,一双眼睛也净是赤红。
胤礿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出胤祚的院子的,他恍惚了好几天,吓的李嬷嬷以为他丢了魂,还差点要给他做招魂法事,幸好被戴衡阻止了。
将脸埋得更深,听着云荍暖暖的声音,才觉得安心了些。
这天晚上他破天荒的没有梦见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