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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想必已经清明,俨然已是春天了,春和景明,万物复苏,花儿自然要竟相开放,也真的是只在朝夕。
那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已开始让人香汗淋漓。
不知是春光的过于明媚,亦或是女郎芬芳的体香,竞让秦普睁不开眼睛,好似被温暖得、被熏染得恹恹晕晕、欲睡欲醉,只好眯着眼躺在花丛中,一任女郎摆布,却是又不舍得闭上眼睛,以怕哪一刻中看不到那明艳的女郎。
啊!她实在是要比那阳光更明,比那鲜花更艳,眼见得她又将自个摆个大字,再嘻嘻哈哈地用鲜花将自己埋住,却不知她下一步又该如何,哪知她竞象个小庞,也急切切钻入花堆中,贴在他的身旁。
他笑眯眯地望着她,满心是宠爱。
女郎却没有多大安生,还未躺个片刻,便又将他身上辛辛苦苦堆上的花儿全部给拂去,又伏身紧紧趴在他的身上,将他温柔地搂住,又用个樱桃小口一吻一退地吻遍了他的全身。
他不觉起身捞起了女郎,女郎却象一长长的围脖,长而柔软的身子,随着他扬起的擘,在空中飘过一条弧,竟来到了他的脖子上,他遂逮着女郎耷拉下来的脸,在那红红的檀口上亲了一口,女郎却衔着他的温软大唇不再丢开,两人终站得不稳,轰然倒地,不免又一阵畅怀的开心大笑。
秦普不觉叹道“啊!娘子,我们这才初见,竟能这般好合。”
女郞则悠悠地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末了,端端地看着秦普一瞬,将个《木兰花令》一字一句逐个念完,却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听她朗咏,那秦普不觉也沉重起来,说:“我们自是不会的,我们是寻寻常常的平民百姓,没那么多挠人的牵牵绊绊。”
女郎未置可否,只莞尔一笑。
之后,两人披衣起身,携手在这静寂的山野中捉足散步。
看得出女郎极喜欢各色野花。
行走间,女郎不时地采撷一些野花握在手中,采得多了,手中握之不下,就交给秦普,秦普就帮她拿着,不仅没有厌烦,还欢喜不迭,非常的好仁好脾性。
碰到一大片的野花丛时,女郎干脆弯下腰,将脸伸向花朵间,良久良久地嗅那花香,末了,女郎将那采撷的五色鲜花做成两大花环,一人一个,套在脖子上,又相互打量,不觉相向而笑。
真一个美妙女郎,好不的令秦普怜爱,不觉便抱得她上马,两人遂双跨马上。
秦普让女郎偎在自己怀中,然后快马加鞭,让马儿飞奔,任马儿载着俩人在山林间穿行,任马儿随意将他俩带到任何地方,也任女郎将明亮任性的笑声一路散播在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女郎自是恣意,与秦普在那马上也不得安生,一路上扯扯拽拽、搂搂抱抱,欢声笑语,叫嚣不断,又一惊一咤的,还专检那陡峭峥嵘之地行走,不免颠波晃动得厉害,险些几次从那马上摔下。亏得秦普身高马大,也自是正兴致勃勃,又怜香惜玉心切,一直任她嘻笑,遇到险情,用个身躯并胳膊腿将她围拢住,或者一个伸手发力便捞得欲摔下的她重又上来,并陪她重又胡闹。
不觉天色已晩,一晌畅游,女郎好似累了,挨着秦普前胸,一动也不动,也不再说笑。
秦普不觉问:“怎得了,莫非不欢。”
女郎似回过神来,叹道:“良景显有,时光易失,这一晌过得好快呀!”
秦普不觉也看向那西山,但见那即将坠落的太阳,象个火球,红通通的在山坡上滚动,染得西山也一片火红,这当儿,却见一只雀儿跟在另一雀儿身后,飞了过来,又啾啾鸣叫,似在呼唤,朴椤椤地从一从野槐上,落在另一从野槐上,后者紧随前者,且飞且鸣,啾喳不止,最终,两只雀儿停在了一处,也不叫了,又双双比翼飞向山林。
秦普不觉脱口笑说:“娘子,看!树上的鸟儿也已成双成对,你我夫妻可不该双双把家还了?,咱们这就出发!”
女郎侧脸,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末了,竞嘻嘻又扮出了一笑脸道“我本就住在家里啊,却是又去向哪里?”
秦普解释说“不是这里,这里荒草凄凄的,没的床帐,露天宿地,你让俺躺得哪里,我是说,你和我回得莒州府,住在我的房子里,同生同活,同吃同卧,做我的娘子。”
女郎笑说:“那倒好个造化,却是不知有多少女子该骂我了。”
秦普立马说:“不,自我家那人走后,通没得私见过任何女子,倒是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作成如此,好不遂我心意。”
女郎缓缓敛起了嘻笑,幽幽地说道“你我萍水相逢,只是一时情意,说不的,过了两天,你即会把我给忘了。”
秦普忙说“不,我是真心喜欢娘子,情愿带你回家。”
见秦普说到认真处,女郎似有迟挨,终说道“不可!”遂挣扎着跳下马来。
那秦普亦跟着下马,不觉惊看女郎,那女郎道“你我不是同类,欢爱已有违天理,恐对你有亏损,不可常在一起,那样会害了你。”
秦普立即跪倒,焦虑地说“不怕的,能得与娘子相守,纵死了,也甘心。”
女郎不觉苦笑道“这世上不尽是欢ai,没的欢ai不至于死。”
那秦普道:“我要有欢ai,却只是和你。”
女郎又道:“欢ai当适可而止,相爱亦有聚有散,聚时好好亲爱,才能散时两相不忘,若散时还能不忘彼此,就表明是真爱,只要是真爱,总会是长久的,是连绵的,哪怕期间有分隔之时,哪怕分隔之时绵长,任何时再见,亦是爱着的。”
秦普急切地说:“娘子所言有差,自古分离还于迫不得已,我们则不同,家即在山下,两厢又相亲相爱,没任何干涉,即能厮守,何必要分离。”
女郎见秦普执着,思忖一晌,又说,“分离才能看出真情。可叹世间男女,多见异思迁,一时间说得海盟山誓,转瞬再见好的,便悠悠转转地把个前情忘掉,不管男妇,人在日日说人恩,人死又随另去了,通没个记情。更有一类,拿情爱视若儿戏,整日的游戏人间,只一味地调风戏月,贪贪滥滥,没一点专情,没一点天论理性,反不如从一而终的鹊兽,也不知人类的高明在哪儿?”
秦普遂慌迭分辨说“不,我不是,只是我那人已是离我而去,阴阳两隔,丢下我,好不难挨哪!再说,与娘子偶然初会,并非我蓄意,乃上天赐得佳缘,不曾想,一场欢ai,甚遂我心,娘子冰雪聪明,焉能没有体会?”
女郎停了一晌,不觉叹道,“官人固然是君子,只是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你的厚爱,只能叫我更加惭愧,更会增加我的罪孽。”
秦普说“我不管,你我恩爱,两厢情愿,没得惭愧,我之前并不认识得你,亦不是蓄意在追欢逐艳,只是不负苍天赐你我的因缘集会,与你的恩爱,甜美香醇,叫我没齿难忘,哪怕生死,总胜于浑浑噩噩的独自寂寞”说着拉住女郎的手,按在胸前。
女郎抚着秦普的脸,说“好个官人,我说得是真的,我亦留恋与官人的欢ai,但我岂能忍心害你,不要太多情了,多情自是多伤。”
秦普推开女郎的手,懊恼地说“这么说,多情少情,恩爱间是可控得了的,你控得了,说放下即放下,那么,你是无情的,你是戏耍的,你要做无情之人了。”
女郎一怔,不觉惘然,千百年来,历尽苍桑,阅尽人间万千男男女女,却只在今天,唯认他与众不同。
难忘他在那亡人墓前的一番告白,没一点正形,嘻笑打浑、潇潇洒洒、亦喜亦泪、大大列列,却款款情义尽显。
问世上哪有这一般的祭奠?呵!无不沉沉长长的说词,生硬虚假,无聊无趣,哪象他这样聪敏实际。
更难得的是,他竞是一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儿,却是那么的专情,竞令自己情不禁喜爱上他,怎奈一时的喜欢,竞似春心泛烂,以至于五体投地,委身与他,可堪自己明明知道身为异类,与他欢ai不免会伤害与他,还是与他做成了好事,呃,如遭天遣,且不说自己的报应,他岂不无辜,到时,自己该何以堪?
所以,所以她要斩断情丝,免他祸患,而自己也收得凡心,回头是岸。
但如此决绝斩断情丝,惹他苦恼,倒真象世间游戏者那样,爱上了又撇下了,令他有丢不下的痛苦,难怪他说得如此。
唉!真是悔不当时啊!
当时若不是多情自骚、情不自抑,招惹与他,怎会如此呢?
另,毕竟已在不觉中和他痴缠至了这晌,恩爱中更觉他不尽的伟岸与机敏,又不尽的温柔和细腻、还风风雅雅,真是实难让人割舍。
女郎思来想去,终认为先不和他回家才是正经之计,至于以后,且看造化,于是延原来的口气道“无情也比你无命好吧。”
那秦普正耿耿于怀,责道:“这么说,你果然是无情的了,是戏耍的了。”
女郎见秦普真的生气了,好不惭愧,只得又以安慰的口吻说,“莫得执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哈,只要两心相爱,不一定非时时刻刻相守在身边。”
那秦普已气极败坏,嚷道“我不管,我即要和你朝朝暮暮。”
女郎无奈,却恨自己斩不下情丝,迟了一晌,终说道“你会再见到我的,官人,保重,奴暂去了,后会有期。”之后,便硬着头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