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彦茗之死

松熊小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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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真在唐懿的回忆之中,静静地听着彦茗与祁渊的谈话。

    他们二人,在此日之前,似是从未有过这般的交谈。

    此前,只有彦茗对祁渊心底下暗暗的仰慕与爱恋,以及祁渊对她的厌恶与视而不见。

    阿真待在高高的院墙之上,得知他二人今日在此相聚,是因昨日的太后寿宴上,彦茗弹奏了一曲琵琶,是祁渊闻所未闻的。

    “这……”阿真表示看不透此些个书卷气浓郁之人,“此前是水火不容,只因一曲琵琶,却是在夜间私会……”

    是自己离世太久,便忘却了人世间的行事作风了?

    阿真想了想后,认为还是做一只亡灵比较完满;最起码两只亡灵之间,从不相往来,到如胶似漆,还是需要经过一系列的事态发展。

    “昨日……你上台为我解围,甚是感激。”彦茗的手里紧紧攒着白绢,回想着昨日于台上演奏琵琶曲之时,惊觉台下有五皇子前来,便在刹那间忘却了曲子。

    祁渊静待片刻,见彦茗依旧久久地望着他,便从腰间拿出一根箫。

    他黑袍一袭,青丝微拂,大步向她走去。

    彦茗不曾想到,祁渊竟是与她并肩而立,站于寿宴的戏台之上;他微微转身,向她轻轻示意手中的箫,随后便转身吹箫。

    箫声渐起,回旋清脆,竟是与彦茗方才弹奏的琵琶曲无异;他身姿挺拔,眼神之中散去了平日里凛然的英锐之气,取而代之的是融于灯火之中的柔情。

    彦茗轻轻抱起手中的琵琶,拨弄琴弦,与他的箫声合为一体,在寿宴的上空久久盘旋。

    回想昨日,一切还是那么清晰;彦茗略是羞涩地抬头看他,而夜色浓重里,他的眼眸模糊不清,看不清颜色。

    阿真坐在墙头,脚丫晃晃悠悠;她快要沦陷在彦茗与祁渊渐浓的情愫之中了,完全忘却了此处是唐懿的幻境,而今夜,便是彦茗死去的那一日。

    “那琵琶曲,虽是极好,可曲间似是纷扰,彦小姐是否为情所困?”祁渊终是开口,言语之间,却仍旧不愠不火。

    彦茗愕然,不知他会有此一问。

    许久之后,她便低下头,一笑了之。

    四年前,她抛下尊严与矜持,在聚贤院的榕树下,笑吟吟地朝他说着,“茗儿想成为五皇子心上之人。”

    四年后,他虽是持箫上台,为她解围,却似忘却一切地问她,“彦小姐是否为情所困?”

    彦茗啊彦茗,他是那个冷若冰霜的五皇子,你怎的……竟会以为他为了四年前的表白,而深夜一聚呢?

    她紧紧攒着手里的白绢,不停地颤抖。

    信鸽传来皇城的消息,是封密件,却是直直交至丞相府小姐的手中;彦茗虽是疑惑,却还是打开一观,所见之处,竟是整齐的字迹,落款之处是祁渊。

    “昨日闻彦小姐琵琶曲,甚得我心。今夜子时,欲小姐府外一聚。祁渊。”

    彦茗欢欣地换上华服,在妆镜之前整妆许久;又是唤小玉寻到白绢,当即提笔写下字迹。

    黎洲有一习俗,若是男女生情,白绢题字,赠与心上之人,便可相爱永世。

    “彦小姐,还有何事相告?”

    安宁夜色之间,祁渊的声音将陷入混沌之中的彦茗点醒。

    “无事。”彦茗强颜欢笑,向他望去。

    他静默片刻,开口了,“如此,彦小姐便回府,我亦是要回皇城了。”

    阿真坐于墙头,静静地看着祁渊颔首,回头,转身,随即便离去了。

    这……是何情况?

    “不是说祁渊约的茗儿?怎会反问她还有何事相告?”阿真伸长脖子看渐行渐远的祁渊,不刻便进了车马之中,随着马蹄声的远去而离开了。

    此处的彦茗,便摊开手掌,仔仔细细地端详手中的白绢。

    若不是习俗所说,要赠至爱之人白绢,她本不爱白绢。

    正是因为他,她便可将一切不爱的,渐渐成为自己能够接受的。而他却是失忆了一般,如同四年前那样,绝情地离去了。

    若不是在此回忆之中,亦是能被他人瞧见,阿真定是会跳下墙头,与茗儿相拥。

    “茗儿,此刻的你定是难过至极吧?”阿真担忧地低头,看着树下的彦茗依旧立在原处,毫无动移。

    薛铭御说过,阿真的读心之术精进之后,或许是有意料之外的进展;除了在回忆之中,亦是能被他人瞧见自己之外,似乎……是能读懂此回忆之人的内心。

    此时,阿真头痛欲裂之际,便好似听到了唐懿的心声——

    唐懿正在赶来的路上,似是在放声大笑,说着一些极端至极的言语,好似再说着——

    “彦仲,今夜便叫你生不如死!”

    阿真浑身颤抖,顾不得脑海之中翻涌的痛感,急忙向下望去,却是见不到彦茗之身了!

    阿真一跃而下,贴着府邸的墙缓缓而行;脑袋似乎是要炸裂一般,她便使劲晃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之态,只想寻到此刻彦茗身在何处。

    “彦茗,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何物?”

    阿真忽的听到唐懿的声音,慌忙回头——

    在阿真坐于院墙之上时的死角,看不见的角落里,彦茗被唐懿堵到一边,口鼻均被他用手牢牢堵住。

    唐懿举起寒光乍现的匕首,置于她眼前,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我便用此匕首,刺进你的心口!”

    阿真惊得捂住了嘴巴,不敢移动步子。

    她极想跑过去,将唐懿撂倒之后,便可救出茗儿……

    可此处是唐懿的回忆幻境之中啊……她若是过去救了茗儿又能如何?

    阿真无声地哭了出来,眼睁睁看着唐懿高高举起匕首,随后狠狠地刺入彦茗的心口!

    果真……是唐懿杀害了茗儿……

    阿真看着彦茗重重倒下,目光却还一直停留在心口上的匕首中。

    那匕首……是四年前,茗儿赠与祁渊的物件。

    彦茗仰天倒下,昏昏沉沉之间,嘴角便勾起一丝苦笑。

    “祁渊……我赠与你的匕首……到头来……竟是成了凶器……”

    彦茗的眼睑渐渐合上,泪珠却是一滴滴滚落。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心口的匕首,缓缓摸着手柄上的字迹。

    一面是“渊”,一面是“茗”。

    本以为是欢喜一场,未曾想,竟会是如此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