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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着的幽冥之炎,让邪恶在您怀抱里灰飞烟灭吧……从炼狱而来的狂风啊!让新的奇迹在您手中出现……鬼道之除魔……破灭重生!”
黑山老妖在鹿卢剑里大声嘶叫着,随着他的祈祷,宝剑铮然作响从沐清扬腰间离鞘飞出,带着悠然袅袅的回音盘旋于他的头顶。地火像是在响应着祈祷似的,骤然腾起了青色的火焰,随之一股脑顺着沐清扬的眉心钻了进去,沐清扬浑身像是置身于万年冰窖之中,酸麻苦痛接踵而来。他的血液反而是沸腾了起来,不断翻滚着涌进了上下各处经脉,现在的妖族大少已经完全被魔装铠甲完全裹了起来,仅仅一双血红的眼睛露出了凶暴和惨厉,沉默里他咬牙强忍着难言的煎熬,颤抖着单手支地……他竟然……还想要支撑着站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黑山白起看中的人,是个好男儿,有血性!”黑山老妖大笑着自由带着鹿卢剑不断狂舞,剑刃砍削着四面墙壁,碎石粉末不断窸窸窣窣滑落,亦仿佛是在为这个不屈的人加油鼓劲一般……
“啊……可恶的地火!混蛋……混蛋……啊……”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从沐清扬身上发出,一股股黑烟更是避之犹恐不及地从那魔装铠甲里散发了出来,继而被熊熊地火燃烧殆尽——这是深渊巫妖残留的意念,他根本没有想到潜藏起来也会遭遇到这样的下场,所发出不甘心的惨嚎却是渐渐低落,直到完全沉寂了下来。
“哼哼……魔崽子!”
牙疼一样地哼了声,黑山老妖直接回到了鞘中,啪啪拍着沐清扬的腰胯:“好了……虽然说那个魔崽子帮你魔化是不怀好意,不过倒是让你小子因祸得福嘞!”
呼地一下子青色的地火消失无踪,沐清扬缓缓爬起来用力晃了晃头,他还不适应痛苦的突然停止,但不管怎么说,不用再经历那种五内俱焚似的感觉总是一件好事。随着他全身一震。那副银色的骨质盔甲旋即收回体内,但是再露出来的身体上却是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烟雾,就像是大多数他所见过的幽魂,身影模糊仿若虚幻的模样。
沐清扬打量了一下自己。用手指敲敲腰间剑柄问道:“黑山老哥,我这是怎么个意思?”
“嘿嘿……一个副作用而已,受过了幽冥地火淬炼总难免阴气罩体,不过有了这层掩护,你不也是方便多了不是?”
“那我要是回人间怎么办?这模样可是见不了人啊!”
“不打紧……等你慢慢熟悉了那层阴气自然就收发由心。要不然就你这带着妖体肉身直接到处乱逛,还不惹出什么大乱子出来?”
“我以前……”
“我知道……你那会儿不过是做些短暂停留,又有那些鬼王级的阴差鬼卒给你开路,当然是百无禁忌……问题是现在你要于这里长期驻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瞧瞧……有了这个掩护,你也就更像我们冥界中人了!”
黑山老妖摇摇摆摆扯动着沐清扬的腰带给他指路,一路向下却是到了一处雾气弥漫的浅溪,顺着向前走了没有多久,穿过了一个不大的洞口。眼前赫然就是一个怪石岭峋的巨大空间,环顾四周,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绝于耳,一股子阴森寒意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
“没什么……这是我们黑山地牢之下的溶洞,只要穿过前面的通道就直达奈河……运气好的话,咱们就算是逃出生天了!”沐清扬听出来黑山老妖话里带着些不确定的意味,连忙又追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前面还有危险?”
“那是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这堂堂的黑山鬼王为什么会被困死在这里?还不是榕黛那个贱婢做的好事,把我扔在这个阴绝之地,日夜受着地火和阴风煎熬……但凡我有一线机会。又怎么会在这里甘心情愿地受苦不成?”
黑山老妖的语气益加凝重,继续叮嘱说道:“除了她们正常出入的头顶通路,这个密道也就只有我知道,不过因为奈河环绕流经此处。我作为阴魂鬼王与其相斥总也不得其门而入……直到见到你,我这才算是得着了机会。你是妖族,原本就蛮体肉身强健异常,再加上你又有着这身魔铠护体……嘿嘿嘿,该着我们大难不死,命不该绝嘞!”
沐清扬这时候才明白了黑山老妖的用意。感情这并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人情,一切只不过是这位老鬼迫于无奈之举罢了。当然孰人孰己,无论从那一方面自己也要闯出去,只不过这样子又被人算计了一次,心里委实有些不甘。
“哼……”
他也不再和黑山老妖唠叨,自顾自踏进了奈河,却不提防一股刺骨的寒意直直窜入心脾,眼前一黑差点一跤摔倒。
“哎……你怎么不上护甲?亏我还一再提醒……你也实在是有够鲁莽的了!”黑山老妖急得大叫。
但他不嚷嚷还好,这一埋怨反倒激起了沐清扬的倔犟脾气,原本要披甲的意愿立刻瞬间打消,竟不顾这阴寒蚀骨,强行向前急冲了过去……
“不行!哎……我的小祖宗……哎!小心……”
黑山老妖在身边大呼小叫,他可是知道这恒古冥河的厉害,没有着魔铠护体,这小子岂不是自找苦吃嘛!
“我的祖宗,别呕气了行不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阴气蚀骨的痛楚无人可挡,你不要命了!”
沐清扬现在却是一言不发,只顾呼呼地向前迈步,他这时也已经后悔,但阴气已然压住了他的妖力,瞬间让他全身僵硬无力,眼下可不是他不愿意披上魔铠,问题是他虽然有心但此刻却已然无力了……
“我的个小祖宗……唉!我这真是……唉……”黑山老妖在剑鞘中大声哀叹,迫不得已只好哐啷一声从让鹿卢宝剑弹射而出,一路为掀开水波为沐清扬在前开路,但是这冥河水的阴寒威力确实是势不可挡,才不过几个来回,黑山老妖的便支持不住,剑身一沉就要落进水中……
噌!
沐清扬及时一把拉住了剑柄。但整个人忽然一个趔趄,黄光一闪,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扎进了黑乎乎的奈河水中。连个水花也不曾翻起,一下子就被完全吞噬了进去!
……
……
这里是一个破败颠倒的世界,烈火到处肆虐,乌云笼罩着晦涩的天空,残破的摩天大楼七扭八歪地倾斜着。在那挤挤挨挨的空隙中,一行表情呆滞的人群木讷地顺着黑色的道路缓缓移动,他们中大多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但是也参杂着一些妇女儿童以及面目全非的中青年男女,全部是无一例外的沉默不语,只是一步步向着目标移动着。黑路漫漫不着边际,而人龙也不见尽头,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塞满了所有路面,但却一点也不见跨出界外。只有几个奇形怪状的黑影在两侧来回巡视着,它们手里握着长长的鞭子挥舞地啪啪作响。
狭窄的路口边上。摆着一张八仙桌子,一摞黄裱纸码的整整齐齐,一个红鼻头的小矮子嘬着毛笔尖,像个大马猴似的蹲在高背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人群不断充斥,脸上露出了几许无奈的表情:“唉!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旁边扭扭捏捏走过来一个窈窕的少女,没好气地把手里的托盘往桌上一顿说道:“干爹!你的酒……”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可是上好的玉田老酒唉……”红袍矮子被她一吓,差点从椅子上翻了下来。两只手张牙舞爪的,却又把桌上托盘里的酒碗倒了一片,连带着身上也溅的到处都是污迹。这矮子也不看别的,只是玩命抱住了那个小酒壶。嘴里哭爹喊娘的叫道。
“就只顾着喝你的那二两猫尿……干爹,我求你办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少女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彪悍的模样。
“小草,我的姑奶奶呀!我说,你能不能给你干爹我留点脸面……好好歹歹我徐九经也是堂堂一县城隍,在这黄泉路上。手里面也管着大小鬼无数,你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可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呀!”
徐九经,一个相貌不端,体歪志全的怪才,姚家井和升官记里都演绎过这位老大人的传说,最有名莫过于他老人家的名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一壶老酒破了一女二嫁的无头官司,最后更是做到了“事了拂衣去,唯留身后名。”原本是玉田城隍老爷的他,现在被委以重任,直接管理着黄泉三岔口,执掌入境签押的重任。
“我不听、不听……你说说,我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你总说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可你就不想想我有多着急吗?”田小草把手紧紧捂住了耳朵,摆出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俨然就是非逼着许大老爷拿个章程出来。
当初的小田,现在已经是黄泉路关口上监管城隍徐大老爷的干姑娘,三天前她自己到柳树林里去散心,也不知道是怎么着,居然巧遇到了昏迷不醒倒在路边的沐清扬。
小田当然是喜出望外,连着殷勤伺候了好几天,沐清扬才算是清醒了过来。这主仆俩人一攀谈,沐清扬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落在了这俗称三岔口的黄泉入口地段。偏偏眼下幽冥界大乱,阴阳司滞留鬼魂无数,现在要想进去酆都鬼城,也就只能走走这位徐九经大老爷的后门了。
按说有着干姑娘的关系,许大老爷应该是一路绿灯放行的。可是因为幽冥界叛乱未平,神荼、郁垒守定了鬼门关压根就不肯放鬼入关,更是下了通文晓谕各方,这一下可就让咱们这位许大老爷做了难了……
放行吧?
鬼门关上的两位门神老爷可实在是惹不起,那二位爷爷是在幽冥界赫赫有名的一方诸侯,号称东方鬼王,总镇桃山鬼门关。他们下的谕令敢有违反,只怕是二指宽的一张条子就可以让他这芝麻小官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要是不放行……
瞅瞅眼巴前的这位姑奶奶,他这不但酒壶不保,就这下巴上那几根狗油胡子,估计也非得给拔光了不可!
左思右想,徐九经歪着肩膀接连喝了几口老酒,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总算是挤兑出了一个馊主意来……
“我的个小姑奶奶,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桃山上那两位爷最喜欢什么?”许九经眨巴着小眼睛给田小草提着醒道。
“那还用说……不就是和您一样,好那两口猫尿呗……啊!你是说……”田小草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指着许九经大声喊道:“你是说用你珍藏的玉田老酒去贿赂他们,买个人情出来?”
“胡说……胡说……什么叫贿赂?我那是礼尚往来,你忘了……人家可是也给你这丫头送了一大堆桃符来着?”
“呸!快别提你这俩上司的礼物了……也亏他们想的出来,给我这小女鬼送桃符?他们感情是怕我不魂飞魄散呢吧?”
“嘿……姑且不论这礼物恰不恰当,我们可也不能让人家挑理,回头你担上两坛子老酒,再带上些肥鸡给那两位送去……有道是当官不打送礼人,你让你的那个恩主也跟上一起搬酒,然后找个空子……咱们这么的……然后……嗯……你懂了没有?”许九经笑眯眯地和田小草耳语了片刻,只见小田一会儿便眉开眼笑地直点头称是,她把大拇指高高翘起,少见地恭维道:“干爹,您可真不愧是老奸巨滑!”
“胡说八道,你爹我这是多谋善断……”许九经嘴上不承认,可是那几根狗油胡子却是高高扬了起来。
“我这就告诉少爷去……他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高兴!”田小草转身就跑,她得了主意,立刻就憋不住要去献宝了。
“肯定高兴……哼……这个丫头,也不知道他爹有多难……唉!我的两坛子老酒啊……真是可惜了的。”说着说着,许九经不由愁眉苦脸又感伤起他的珍藏,抱着酒壶哼哼起了他那首有名的《当官难》……
当官难、难当官,
徐九经做了一个受气官啊,一个窝囊官。
自幼读书我为做官,文章满腹,我得意洋洋、洋洋得意,进京考大官。
又谁知才高八斗我难做官,皆因是,爹娘没有为我生一副好五官。
我怨、怨、怨五官,
头名状元到那玉田县,当了一个小小的七品官。
九年来,我兢兢业业做的是卖命官,却感动不了那皇帝大老官。
眼睁睁不该升官的总升官,我这该升官的只有梦里跳加官。
原以为,此番升官我能做个管官的官,又谁知我这大官头上还压着官。
侯爷王爷他们官告官,偏要我这小官审大官。
他们本是管官的官,我这被管的官儿,怎能管那管官的官。
官管官,官被管,管官,官管,
官官管管,管管官官!叫我怎做官?
我成了夹在石头缝里一瘪官。
我若是顺从了王爷,做一个昧心官,阴曹地府躲不过阎王和判官;
我若是成全了倩娘,做一个良心官,怕的是,刚做了大官我又要罢官!
我是升管?是罢官?做清官还是做赃官?
做一个良心官?做一个昧心官?
升官、罢官、大官、小官、清官、赃官、好官、坏官、官…官…官,我劝世人莫做官,莫做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