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两世人(二更)

裤衩辟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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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天无赏,也是蛮落寞的一件事呢~)

    花恨柳所言并非一个问句,似乎他早已经料定孔仲满一定会将自己想知道的告诉自己似的。

    事实也确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孔仲满并没有怎样推辞,他将两枚铜钱横铺在花恨柳跟前的桌子上,见花恨柳慢慢地放松下来,心中不禁惊讶于对方能够如此轻易地恢复到坦然状态的速度,心中对花恨柳的赞赏与警惕,有增无减。

    “我早就知道,除了我们两个人,一定还会有人来。”见花恨柳重新坐定,孔仲满怅然若失道。

    他说这话时并未面向花恨柳说,而似乎是看向一旁一张棋谱模样的画。花恨柳开始时并未注意到,可是此时随着孔仲满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那并非是一张棋谱,而更像是一幅简易的八卦图……不对,那分明是一幅洛书!

    花恨柳没有想到孔仲满竟然会将这种东西像张挂山水画一般装饰在自己的书房里……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孔仲满此时说的话,“我们两个人”是说两枚铜钱所代表的就是他孔仲满与另外一个人吗?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根本就没有想过若∮,是此时出手杀孔仲满,轻而易举!

    “另外一个人是谁?或者说他在哪里?”见孔仲满微微停顿,花恨柳禁不住出声问道。

    “我先前这副表情,以及说话的这副语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是沉浸在过往的事情中吗?”孔仲满紧皱着眉头反问花恨柳,似乎对于对方不合时宜的出声非常不满。

    花恨柳默然,只好任由孔仲满自己说。

    “他叫窦文山,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个死人了。”似乎是看出了花恨柳的悻悻然,孔仲满最终还是迁就了一下自己这个唯一的“听众”说道。

    “死了?”花恨柳惊声说道,不过话刚出口他便记起方才孔仲满的不满,忙闭嘴紧盯向对方,担心对方又借机宣泄。

    “死了有什么奇怪的?既然有生就有死。”孔仲满这一次的反应并未如花恨柳所担心的那样,只不过看向花恨柳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嘲弄:“你该不会以为,从那边来的人,都不会死吧?”

    “自然不是这样!”花恨柳稍带尴尬地摇头否认道:“我只是好奇他怎么死的。”

    “我杀死的。”孔仲满并没有顾及花恨柳的感受,看似说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好像他在说“我上午吃的是一道正宗的卫州风味的烤乳猪”,说起来都是已经过去了的,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花恨柳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孔仲满跟前假装镇定,从他放下伪装向孔仲满妥协时他便已经知道,今晚自己所接触到的东西必将是这一年来能够带给自己最大震撼的事情!而这其中,有再多的出乎意料他都会认为这本在“意料之中”。

    “怎么杀死的?”花恨柳问。

    他的这句话反倒是引起了孔仲满的好奇——莫若说警惕,“你为什么问这个?”孔仲满反问。

    “我不问这个的话,应该问什么?”花恨柳微愣,不明白孔仲满为何有如此大的介怀。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杀他,而不是问我怎么杀的他……你这样问,似乎是在暗示你也会杀了我?”孔仲满狐疑地看着花恨柳说道。

    “你能杀他,想来是必有杀他的理由,而结果是你确实将他杀了,并且拿到了他的铜钱……”指了指那两枚铜钱,花恨柳紧盯着孔仲满的眼睛又道:“若是我要杀你,那也必定有杀你的充分理由,既然充分,那么之前我们之间无论怎样相熟也于事无补……这样的话,我为何还要问什么杀他的理由呢?”

    “你说的……似乎是有道理的。”孔仲满皱眉想了想花恨柳说的话,最终点头承认道,“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其实并不想杀你——当然了,前提是你也不会杀我,若是你像那个人一样要杀了我,我也会像杀了他一样杀了你。”

    “他想杀你?这是为什么?”花恨柳惊诧的并不是孔仲满要杀自己的那些话,而是他注意到似乎那名为窦文山之人是在杀孔仲满的时候反被孔仲满杀死的?而听孔仲满的语气,似乎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并没有要杀对方的打算……

    “他是我的前辈。”花恨柳注意到,孔仲满说这话时眼中竟然少有地出现了悲伤的情绪!

    “说起来,我们开始时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是先我而来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来自己忘记了问什么,向花恨柳道:“你也不知道在你之前会有我们两个人是不是?也就是说那个瞎子同样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了?”

    见花恨柳点头,他又问道:“你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这句话问得听似有些没有道理,可是花恨柳却明白他所问的“来的时候”是何意。

    “熙朝新元……”

    “是我糊涂了!”花恨柳还未说完,孔仲满忽然一抚额头轻笑道:“旧人不知新人愁啊!你说的我又怎么会知道是哪一年呢?”看花恨柳也微微发愣,孔仲满继续道:“我是太初四年到的。”

    “太初?熙桓帝……”花恨柳正准备向孔仲满确定,又忽然想起这谥号一说也是等着皇帝驾崩之后才定的,估计自己说了孔仲满也不知道,只好又解释道:“熙桓帝是熙顺帝的儿子。”

    “哦!”孔仲满点点头,又问:“和你来的时候差了几年?”

    “大概差了一百多年……”花恨柳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对最终的这个答案却仍有些无法相信。

    “才一百多年?”孔仲满笑道,见花恨柳不解,转而解释道:“方前说的那个窦文山,是熙朝建国初期时候的人,与我相差数百年啊!”

    “这个……”花恨柳不得不惊讶了,如果那样说的话,不就是说他在大牢中所遇到的那个瞎子已经活了数百年了吗?而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时相差一百年甚至是数百年的人被瞎子送到这里来后,竟然也只差数十年?这即便只是想一想也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那名瞎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无从得知,不过却可以肯定必定不是你我这样的凡人……如果说我生平还听说过哪里有这样出奇的人物,便是你花恨柳所在的四愁斋了!”

    “你是说……你知道?”花恨柳正要说出“老祖宗”时,却又匆匆省略了去,他之所以这样并非是担心将老祖宗说出口来,毕竟这对于整个蜀国百姓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不过是担心孔仲满所说与自己要说的并不一致,结果说了也是白说罢了。

    “愁先生……你们口中的老祖宗。”孔仲满点头说道,见花恨柳沉默却并未反对,他继续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却听了不少传闻……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试图去求见过,不过却因为要见到他实在太过于麻烦,也便罢了。”

    “那么你来这里的原因……”想到了临来之前瞎子隐隐约约对自己说过的话,花恨柳心中按耐不住激动地颤声问道。

    “传一句话。”孔仲满却像是早就料到花恨柳会问一样,点点头道:“不止是你,我,还有我之前的窦文山,都是这样,为了传一句话而来。”说到这里,他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可惜的是,我们都没完成这个任务……说任务或许不合适……是了,我们都没有遵守这个约定才是……”

    “为何……”花恨柳心中惊骇,正要问他为何不遵守约定时,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完成与瞎子的约定,因此也就自然没有资格问孔仲满了。

    孔仲满却不在意,笑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们没有这样遵照约定做?理由自然也是有的。”看了看花恨柳,他的右手食指在半张的左手手心处轻轻扣打了两下,然后才道:“第一,我们不知道这话要传给谁;第二,即便是不遵守约定,其实也没有什么;第三……”

    “第三是什么?”花恨柳心急问道。

    “若是窦文山完成了约定,那么我便不会来;若是我完成了约定,你便不会来……换言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或许也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可笑,孔仲满自嘲道:“可我终究是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杀了。”

    花恨柳却没有注意到他后面说的这句话,他在意的是前面那句“你便不会来”,忽然有所顿悟道:“你们也是死囚!”

    “自然是死囚!我不知道那里面关的人除了死囚还能有什么!”提到“那里面”时,孔仲满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了很多,似乎对于“那里”他充满了诸多的怨恨。

    “稍有不同的是,你们都是一个‘完人’到了这里,我来这里的时候,却是一缕孤魂呢……”幽幽地,孔仲满略带怨气地开口说道。

    “你……”花恨柳开始时并未了解他的这句话,只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孔雀对他说的那句话:孔仲满,不是孔仲满!

    “你……这不可能!”花恨柳惊骇着破口而出。瞎子分明跟他说过,若是人死了,便无法回去;同样的,若是死了的人,也无法过来!

    孔仲满竟然说自己是“一缕孤魂”?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