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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为了应证公孙止意的话,就在孔仲义惊声喊出那句“怎么可能”的一霎,场中的局势已变得急转直下。
从来没有人见过笛声出手——即便是见过,也从未想到平日里只会与手下小打小闹的笛声真正动起手来竟然是出人意料的决绝!就在公孙止意与孔仲义说话的空当儿,他竟赤手空拳抢了其中一人的软剑,朝着围攻他的人主动扑了上去。
见到他此举,虽然对小弟能够从对方手中轻而易举抢下武器大为赞叹,笛响却仍不相信笛声能有本事将围他之人驱散——不错,也只是驱散罢了,或许小弟可以趁着驱散打开的突破口与那愁先生或者独孤断汇合到一处,然后再比肩对抗,情形就会轻松许多了吧!
由此也可见,对于笛声的实力,仿佛除了笛声自己,也便只有花恨柳三人、配药的徐先生以及介绍徐先生与笛声认识的藤虎了。
“回来!”虽然明知自己的吼声此时台下的笛声并不能听到,笛响还是竭尽所能大声呼喊。
然而,接下来的一番场景却令笛响的脖子仿若被人紧紧掐住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下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他笛声,竟然手执软剑,犹如一条吐着血红信子迂回于人群之中收割人命毒蛇一般,配合着诡异的步伐将他所经过之人、将那些迎上来要置他于死地之人一一抹杀——没有丝毫的迟疑,只有简简单单、利利落落的斩杀。
“这怎么可能!”台上的笛响不相信,陪同着一同观看的孔仲义、孔雀也不相信!他们印象中的笛声可不是这个样子!孔雀记得可清楚,这笛声小时候可是经常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即便是长大之后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渐渐适应与自己见面,努力地克制不让自己颤抖。
曾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看他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寻觅着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孔雀自认为若是换成自己也无法做得比这好。
不!说自己“无法做得比这好”已经是在高估自己了,实际上自己所能做的也仅仅只能是勉强招架不被乱刀砍死吧?
这不见的几年中在笛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孔雀想不到,甚至是不愿去想……
“他是假的!肯定是有人在假扮笛声!快去查他!”眼前的这个“笛声”是冒牌的,这是孔雀唯一能够想到的合理的解释了。一边惊叫着吼出声来,她一边向身旁的孔仲义道。
“你静一静!”越是到这个时候反而越显出来孔仲义多年养成的沉稳性格的优势了。他瞪了一眼满是惊惧的孔雀,搭眼看了下笛响,却见他也皱眉盯着台下的笛声看去,这难道是……他也认为这笛声是有人假冒的?
“公孙先生,您看……”眼下,唯有向公孙止意求助了,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公孙止意恭声问道。
“应该是真的无疑。”沉默了半晌,公孙止意开口道。然而也只是说出了这句话而已,再后面他便不再说一句话,只是冷着脸静静盯着场中的笛声,眉头紧皱。
孔仲义见人家这样一副架势,很明显是此时不愿说话,识相地告一声“打扰了”便又退回稍后位置。
他又怎么会知道,公孙止意所想无非也是:自己选择支持孔家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笛响大哥!”孔雀见说动不了公孙止意,便又不顾孔仲义的阻拦,直接上前与笛响说道:“这人是假冒的无疑,请立即中止演练,立即将这人拿下好好审问。”
“这个……孔雀这话是什么意思?”被孔雀几句话喊醒,笛响收了收有些走神的心思不解地问道。
“我是说这假扮笛声的人必须要立即抓起来!这肯定是这名为愁先生的人使的诡计,暗地将笛声掉包,意图染指笛家啊!”孔雀此时几乎是顾不上自己说话到底有没有道理了,此时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将这越来越出乎自己意料的笛声——不论真假,一步步杀死!
“我虽然也对这番变化心有疑虑,不过你是如何确定这人必是假冒的呢?或许小弟暗中学会了什么绝世武功也有可能吧?”话虽然这么说,但孔雀却仍然从笛响的表情上看出,说这句话时笛声也有些不太自信。
“您说的不无道理,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确认这人是不是假冒的,若不是假冒的继续演练便可,若是假冒的……最紧要的是问出真正的笛声在哪里啊!”
“真正的笛声在哪里”这句话比着任何一句话都能令笛响下定决心中止此时的演练,毕竟他的小弟笛声可是整个关州的希望所在,若是笛声有了什么不测,莫说回去之后父亲如何责罚自己了,恐怕就是自己,也会觉得没有脸面去见父母了!
因此,听到孔雀的话后,笛响如恍悟般猛地从坐骑上起身,大喝道:“快传令,中止演练!”
“大……大将军,不用传令了,演练已经结束了……”一旁的传令兵正要传令,再向下望去时却见那场上原先还是一片围攻之势,此时竟没有一人站着!
“瞎了你的狗……啊!”听传令兵这般讲,笛响想也不想直接怒骂道,只不过这话尚未骂完,待他回过神来朝着台下再看过去时,不由得大惊失色,惊叫出口。
此时的小校场上,果然不见一人站着!
“到底怎么回事?都……都死了么?”虽然难以置信,但眼前的场景就这样事实一样地摆在众人面前——几乎在一瞬间,场中竟然就结束了演练,可关键是没有人看清楚的演练到底算什么演练啊?
“还有人在那里!”传令兵奉命去看,跑了没几步便注意到那校场中尚有人不曾倒下,不由大喊着指向一处。
是的,“不见一人站着”与“不曾倒下”并不矛盾,因为有人本身就没有站着,他自一开始就坐着;也有人虽然开始时是坐着,但此时他却是半跪着……这两者既不属于“站着的一方”,也不属于“躺下的一方”。
花恨柳仍然坐在轮椅上一脸淡定地瞧着眼下的场景,笛声却是略显得有些不支,半跪在场中气喘不止。
以他二人为圆心的数十丈距离内,再无一人活着。那些被人煞费苦心安排的围攻阵势仍然保持着围攻的模样,只不过与这圆中孤立的两“点”来说,更显得死气沉沉——从台上往下看,这仿佛是一双瞪大了的眼睛,眼眶睁得正圆,瞳孔却如看见恐惧的事物般缩得只剩下一点那般大,怔怔地向看台上的众人对视着。
这是花恨柳与笛声两人的情况。独孤断呢?
他却没有这两人这般“轻松”了,长刀被掷出离他数丈外的地方,刀身挺立,刀尖下插,穿过一人的腹部,深深地插入地下。
从围攻他的人数来看,这与另两人相比就少了一些了……不过这并非意味着独孤断杀的人少,总体来看三人杀的人数差不多都在十六七人的数目上,只不过因为开始时他动手快,提前解决了六人,因此此时相距他较近的地方才没有花恨柳与笛声那边多罢了。
死人总不能再爬到杀他之人旁边去吧?
然而若说这其中有区别,那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独孤断是躺着的,挺直了身体僵硬地躺在地上,身上那件常穿的黑色布衣此时已经处处割裂开来,流血的伤口从裂口处不停地渗出,有的已经凝成血滴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黄沙;其次,他的对手并没有如花恨柳活着笛声那般解决彻底,至少尚有一人活着。
那人名为穆塔,第一个赶到独孤断跟前与他交手之人,此时虽然也没有站着,却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此死去。
他趴着,只不过姿势略有些不雅,脸朝下正对着满地的黄沙,不知道嘴是张着的还是紧闭的,背部的衣物此时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条条半臂长的血沟,翻卷的血肉此时在太阳的照射下变得尤为夺人眼球,即便是苍蝇也好奇地跑来,一遍又一遍地顺着血沟从这头到那头,从此侧到彼侧,乐此不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孔仲义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然而若是人人都长了顺风耳朵,那么此时众人所听到的应该是同一句话了——正是这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快下去看看!”率先反应过来的正是笛响,一方面他多少见惯了厮杀过后尸横遍野的场景,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那校场中尚有笛声在!且不论他是真是假,只要是长着笛声的这副面孔、叫着笛声的名字,他也必须立即去看!
紧跟着他奔下看台的还有他的传令兵、亲卫队以及藤虎、藤虎喊来的徐先生,甚至连方才急劝他拿下那“冒牌”笛声的孔雀也在呆滞了两息后快速跟了上去。
“公……公孙先生,咱们不过去看看么?”孔仲义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直埋头不语的公孙止意问道。
对方却不应。
“公孙先生?公孙……”孔仲义见他不应,想应是心中不快,正要上前安慰,却见那闷头之人径自往他怀中躺了下来,那青灰色的外袍上赫然印着点点血迹!
“大夫!快来大夫!”孔仲义大惊,忙扯开喉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