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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公孙止意所猜测的那般,待援军抵达东林围场之时,笛声早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便出发回定都城了!
负责犒军的是藤虎,为了避免因为伤势过重而受到孔仲义等人的猜疑,笛声不得不向花恨柳求了一粒药丸给他服下,这才舍了轿子与春夏秋冬四卫带着花恨柳一行人先骑快马返回。
“照你这么说,这个公孙止意和他背后的‘那位’要想对你笛家不利,应该只是动动嘴的工夫啊,哪里还用专门派人来刺杀你?”虽然早就料到刺杀背后的人物不简单,花恨柳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那么“不简单”——如果刺杀笛声的“赤”字队属于北边的“那位”,那么当初刺杀自己一行人的想来也应该是那一位的人了。
不过,自己一行人中好像还没有谁与他结过仇吧?这又不是串门,敲错了可以说声“抱歉”直接退回来便是,这可是刺杀!一个躲不过,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想来自己这边应该有能让“那位”动手的理由才对。
想到这里,花恨柳不禁伸手摁了摁衣服下那枚吊在脖子上的铜钱。不知道这铜钱有什么玄机啊,杨九关那边有人要,白胜也要,现在还出来一个连见面都没见过就自动跑上门来抢的……拳头大的虽然是大哥,但是大哥什么时候也在意起“小钱”来了?他又不是天不怕!
说到铜钱,那日他见到裴谱之后并没有问有关铜钱的事情,开始时他还暗暗懊悔,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以裴谱的性格来看,他若是真知道这铜钱是怎么回事,早就应该主动提出来了,哪里还用等他来问?
不过,如此想通了之后,他没释然多久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若不是裴谱所为,那究竟还能有谁做到这一步呢?他为何非要找到这枚铜钱,又与白胜一族有什么关系?
最紧要的是:这个人到底是敌还是友?
“我都不怕,你也无需害怕。”笛声将花恨柳手按铜钱的动作理解为是紧张压惊,一边轻笑着一边道,“但凡是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标榜者,做起肮脏的事情来总是也要表面上装作道貌岸然,而习惯于在背地里使手段。公孙止意是这样,他背后的主子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不屑道:“若是如你说的那般简单,那我笛家便算是白白在这关、饶两州经营这么多年了,便是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也是罪有应得……不过,这也只是假设罢了。”说着,又指了指背后的东林方向道:“你猜我为何敢丢下藤虎一人压阵,自己却能如此放心地带着你们往回赶?我难道不知道那五千人中越少的人知道我来此地越好?”
说完,不待花恨柳等人回答,便自答到:“我之所以放心,敢光明正大地离开,便是因为信任那些人,信任由我笛家亲自训练出来的兵将绝无一人会卖主求荣!”
“正是因为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选择除掉笛家的手段才会显得那般阴暗么?”杨简在一旁听了许久,若有所思地问道。
“墨姑娘所说不错!”见杨简出声问,笛声脸上异彩涟涟,又进一步解释道:“他便是将孔家养成了一条听话的狗,也无法在明面上对我笛家造成致命的打击,相反地我们却是巴不得他将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做,随着矛盾的激化,选边站我们自然吃亏,不过他再想维护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君子’形象也便是痴心妄想了!”
“嗯,有道理。”杨简点点头,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在笛声心里又暗自得意了一番。
当然了,他这些异样的举动都是悄然进行的,毕竟当前仍需要花恨柳帮忙对付公孙止意——至于以后么,那还要再另外说着呢。
“不知道这位公孙先生擅长些什么?”转念一想,花恨柳问道。
“怎么?你想在遇到之前想个对策么?”听到花恨柳的这番话,笛声竟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反问道。
一旁的独孤断将他的表情解读得更准确:不自量力!不过,他向来习惯将自己当做是可有可无的人,所以此时也并没有因为插不上一句话而心生不满。
“看你的意思,好像是要劝我千万不要这样想啊?”花恨柳反笑,别有意味地向笛声反问。
“哈哈!你猜对了一半吧!”见花恨柳与杨简皆是一脸不解的模样,他笑意更盛,许久才缓缓道:“我是想要劝你,根本就不用这样想——因为无论你怎么想,都是白做工。”
“怎么会?”花恨柳心中暗暗惊讶:这公孙止意当真有这么厉害么?那怎么只听说过有“愁先生”,却没有听说过“公孙先生”呢?
“这么说你或许不好理解,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几个参考的人物你来自己揣摩一下便知……延州的‘愁先生’知道吧?”
正想着“愁先生”,却不料笛声也提到了,花恨柳一惊,张口道:“难道……难道说这位公孙先生是能和愁先……”
“哪里的话!”花恨柳话还未说完,便被笛声一声打断:“看来愁先生确实是名声远扬啊,我只道只有东部的诸州知道他,却没想到连远在西陲的大越也有他的威名……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一见这位名动天下的先生啊!”笛声说着这话,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杨简、独孤断一脸的嘲弄之色,幸亏花恨柳自己脸皮厚一些,也才故作镇定听了下来,否则若换成其他人听到自己被这样钦佩、夸奖,还不得意忘形了?纵使不泄露身份,也至少会引来笛声的怀疑。
可惜啊,现在还不能当面告诉你……心中暗自嘀咕着,花恨柳又不禁想起笛声那句“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一见这位名动天下的先生啊”:便是见了又如何?还不是不认识!况且,以他这“屠城”的恶名,到时候自己想不想见还得是另外一码事呢!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到那位……那位先生吧?”心中定了定,花恨柳咳声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公孙止意虽然与愁先生有着难以弥补的云泥差别,不过与愁先生的学生还是有的一比的。”
愁先生的学生?听到这里,花恨柳便不高兴了。虽然之前的话里他将“愁先生”默认为了是自己,不过当提到“愁先生的学生”时,那天不怕才是“愁先生”,自己在笛声的口中不过是与公孙止意“有的一比”的那种人。
当然,他脸上的不悦神色在笛声认为那是正常的反应,世人只知道愁先生状若仙人,可是更多的人却是通过他的几位学生才知道原来便是当门生也是一件顶了不起的事情!
这种既羡慕又害怕的情绪,正在花恨柳的脸上展现出来,不过若是花恨柳自己说他脸上是何表情,想来“阴沉”二字更为恰当。
“便是说蜀帝宋元燮朝中的丞相庄伯阳,现在跑到了卫州萧书让的手下,短短半年便使得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萧书让半月之内就实际掌握了吉州,听说再有半月余便是连广陵王宋季胥手下的信州也要拱手相让了……而据我所知这庄伯阳到达萧书让麾下也不过五六个月而已,你我均是戎马家族之人,便是要练兵也最少需要半年一年的时间,更何况还是这种实力的……你可见过有几个能做到的?”
“这个……”花恨柳当然也知道庄伯阳到卫州时间不长,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笛声所透露出的情报:之前佘庆说吉州归顺了萧书让,看来也就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萧书让便将吉州完全变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更紧要的是后半句,开始的时候还担心宋长恭这边因为久不与笛声开战拖慢进度,此时再看信州已有落入萧书让手中的趋势,想来局势也能暂时缓一缓,无论时间长短对他熙州、对瞻州还是有好处的。
“还有蜀帝的重臣墨伏,世人皆知墨伏善战,其实我看他最厉害的本事应该是善谋才对!”笛声仿佛还嫌花恨柳心中没数,又道:“墨伏守瞻州守了多少年了?至少有五十年了!这些年来莫说是王庭,便是你大越也没少在他手里吃亏啊!可有一次讨到好了?兵力强是一部分原因,但他善谋却更为重要!”
此时即便是裴谱在这里也要称赞笛声的分析了吧?世人不知墨伏原本不擅长战的不多,除了四愁斋的寥寥数人,再多也只会多他一个裴谱了,这几人还是了解当年往事的几人——而这笛声却不知道,他仅凭猜测便得出了这个结论,即使不论真假对错,这股勇气也值得大多数人佩服了!
“所以呢?听你的意思我们就只有等着束手待毙了?”不知道杨简是因为笛声没有提到自己的父亲杨武——即便是牛望秋也总有资格这样提一提吧——还是因为这会儿渐渐累了,语气也变得没有方才有精神许多。
“这个自然不是。”脸上歉然一笑,笛声解释道:“要想对付公孙止意,只能用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花恨柳问道,其他诸人也侧脸看向笛声。
“装!”
装?怎么装?装谁?向公孙止意这种人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么?
见众人皆是一副不解的模样,笛声脸上得意更甚,低声道:“我们只需要假装成一个他不敢怀疑的人,就能压住他了……”说着,他看了看四周,又道:“这世上能镇得住他的实在不多,愁先生的学生世人多亲眼见过,所以装扮成他们是不行的……唯有装扮成愁先生才能不被他刁难!”
愁先生……本人么?
花恨柳忽然想哭:这折腾了一圈,自己受了伤更了名,最后还是得沾四愁斋的光才能将事办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