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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昌城是延州最大的一座城,然而在整个蜀国最大的五十座城中,却没有它的名号。
但是如果要给蜀国内的诸城按名气排个先后的话,前三名中定都城、熙州城、延昌城,恐怕也是难分先后吧!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说法了。如今,延昌城的规模虽然还是原来那般规模,但名气却绝对远在另外两城之上了。
这一切,便要归功于一直在延昌城外群山之中不见踪迹的四愁斋了!
一个宗门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力令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短时间里人气爆棚呢?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延州人看来却是见怪不怪了——整个延州历经八百年,是天下诸州中唯一一个从古至今一直没有更名过的州,它自有文字记载的时候就叫延州,出现了四愁斋、愁先生之后,更是一直将名字延续到了现在。
而据说,延州历史上也有过两次险些改名的事情,只不过一次虽然朝中已将批文批了下来却被时任愁先生的四愁斋掌门以“年纪大了,改了名字怕是记不住”挡了回去,另外一次则是一经提出便遭到了州民的强烈反对,更有甚者还跑到了定都城告起了御状。
两次改名事件中,主事的官员虽然并没有遭到相关的责罚,不过却也被当时的皇帝或口头责备或降旨训斥了一番。自那以后,历任主事延州的官员都再也不提为州改名的事情了。
四愁斋对于一个州尚有如此能力,更何况延昌城还是一座紧挨着四愁斋的小城呢?
仙客楼。
这处是延昌城内最大的一处酒楼,具体的名字尚需在其后加“延昌城天字分号”几字。之所以加“天字”,是因为这酒楼分号有三档,分别冠以天字、地字、人字。
何为天、地、人三字?一国之都所开分号,便可以冠之以“天字”;一州首府所开分号,便可以冠之“地字”;一州其他城中所开分号,那便是“人字”分号了。这套规矩据说是仙客楼背后的东家亲自定下来的,无论是哪里开分号,都必须遵循这一点。
可是,延昌城不也只是一州首府么,按照规矩也应该是“仙客楼延昌城地字分号”啊,为何它的分号前却要冠以“天字”?莫非标错了?
自然不是!所谓有规矩就有特例,在蜀国这样的特例仅有两处,一处便是现在的延昌城了,以一州首府之名冠以只有一国之都才配使用的“天字”两字;另外一处,便是熙州了,不过那里的仙客楼却不是叫做“仙客楼熙州城天字分号”了,而只是简简单单挂着“仙客楼”三个字而已。
这又是为何?自然是因为,这熙州城的仙客楼才是天下所有城中“仙客楼某字分号”的总号所在罢了!
总号的东家姓刘,名唤“月英”,去年年末刚刚嫁了人,听说是姓佘的小子捡了这么大一便宜。
“姑爷,咱们这地儿实在是太小了,您看……”佘庆看着眼前这个满肚肥肠的胖子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心中只觉得好笑:这里的掌柜的应该是姓“朱”吧?看来月英在选人上还是能够选个“名副其实”的人来当掌柜的啊!
只不过,这脑子么,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看到熙州来的姑爷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朱有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带着杀猪般嚎啕的哭腔道:“爷啊,求您直接让小的辞职不干了吧!像这么下去,您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小的心中实在是没主意啦!”
原本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便被他这一声嚎哭震得霎时安静了下来。
佘庆听耳中一静,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方才知道怎么回事,不禁苦笑着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将痛哭不已的朱有才扶起,安慰道:“朱掌柜您多想了!”
“姑爷啊,若说冲锋陷阵我老朱不怕您笑话,真要到了战场上我肯定是第一个做逃兵的……但是做生意您却不如我啊!”朱有光一边哭一边指着门外道:“您看看外面这情景,十里长三丈宽的路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啦!这得有多少人?按照八人一桌,这又得有多少桌?一桌四荤四素八个菜,天地玄黄四副汤,我这地方不够,家什不够,人手不够,食材更不够,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要是执意在这里办那位先生的席,便是冒着惹怒那位先生的罪过,我老朱也得老实说一句:真是做不到啊!”
“朱掌柜的您祖上有说书的没有?”佘庆看着朱有才滔滔不绝地说话,好容易听他一顿,当即见缝插针地问道。
“据说我太爷爷……不是,姑爷,您问这个干嘛?”朱有才说到一半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姑爷似乎将话题带偏了。
“哦,没有没有,就是想起来问问而已。”佘庆心中一叹:果然好口才也需要有祖宗荫籍啊!
“哎哟,您就别拿我当乐子啦!”见佘庆随口应道,朱有才虽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情,却也精明地猜到肯定与自己有几分关系,想到这里不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着急得逮到一旁的柱子就要往上撞。
“好啦好啦!”如果放在平时,看人发疯撞柱子或许还有几许趣味,不过一来这朱有才确实是理财的一把好手,要是撞傻了恐怕月英也不愿意,二来么马上就到先生的就任掌门典礼了,万一撞死了也不是一个好预兆——更何况,听说现在熙州、卫州、镇州以及均州、昆州都达成统一共识了:四愁斋新任掌门就任是普天同庆的大事,诸方一致同意休战三天,有战斗的先暂停,订好日期战斗的依次顺延,确保就任的这几天里不起血灾、不遭兵祸。
这样看来,自己好歹也是熙州的人,怎么着也应该贯彻执行下去才对。
“早就告诉过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你就将场子借给我用一下就行。”佘庆担心掌柜的仍没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又指着周遭道:“你非但不能去准备什么八菜四汤,还必须得抽人手来帮我登记造册、搬运东西,到时候送礼的来到你们就记下,然后记得核实一下报上的东西和实际的东西一致不一致……”
“那……然后呢?”朱有才不解地问,但凡是办席,不坐下来喝茶吃饭那还怎么叫“席”呢?
“没然后了啊!东西送来了,让他们该回去的就回去便是!”佘庆脸上一红,却仍然强作镇定地将大先生说给自己的话一个字儿都没改地说了出来。
“回去?”朱有才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再提醒一下是不是忘了什么环节时,一抬头却见自家姑爷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仿佛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便要开始杀人似的。
对于这位新姑爷,朱有才还是狠下工夫研究过的:与东家小姐自小认识,可谓是青梅竹马,两人的婚事是由四愁斋掌门愁先生亲自点下的,而这位姑爷据说还曾救过愁先生的性命,是马上要接替掌门之位的这位先生的首席学生……最紧要的是,他曾在熙州城冲煞军中服役多年,杀起人来那可也是家常便饭了……
想到这里,朱有才只觉得胸口如压着巨石般沉重,连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
“那位大人身体怎么样了?”见朱有才脸色惨白,佘庆意识到是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深吸一口气,将语气尽量放得平和,缓慢问道。
“在……在楼上,已经能够自己进食了……”朱有才一边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一边指着楼上道。
这里的楼层设置与熙州城内的无二,都是四层构造,一楼堂客,二楼单间,三楼雅间装修考究,四楼通畅用作会议、娱乐。而朱有才所说的“楼上”,便是指大小合适、清净舒适的三楼雅间啦!
佘庆闻言并无二话,直接转身蹬蹬几步上了楼,在一处最靠里的房门前停下。
“佘掌柜吧?请进。”正欲敲门,却听里面之人已通过门旁的传声筒传话出来,佘庆心中暗暗惊服:不愧是擅长使箭之人,听声辩位的本事的确是常人难及啊!
“燕将军身体可好了?”一进门,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佘庆皱了皱鼻子,朝屋中寻去,却见一人只穿了薄薄一件素衣正背坐于桌前饮酒。
“燕将军好兴致啊!”一边往前走着,佘庆一边细心打量着屋内,走到一半却是停下步子,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等!”见佘庆只走到一半便折身要回,那坐着饮酒之人起身转过身来,冷言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见虚伪之人,所以想尽早离开罢了。”佘庆微笑,说完又抬脚欲走。
“站住!”听对方意有所指,那人怒哼:“你所说虚伪之人,是指我么?”
“自然不是!”佘庆笑,大声应道。
“哦?”听到这个回答,那人脸上不禁一愣,似乎并未料到对方会如此回答,好奇道:“那你又是意指何人?”
“我说的虚伪之人,指的是大蜀八校尉之一的射声校尉燕无暇!”
话音刚落,那人手中酒壶砰然粉碎。
“你找死!”说着,手上屈指一弹,酒壶的碎片铺天般向佘庆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