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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郎,外头殷王府三郎,正在外头叫嚣着,让大郎将他的弟弟还回去!”
谢远闻言怔住,转头去看阿守。
就见阿守的一张少年面容上,满是怒气和不忿。
谢远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果然就见阿守下一刻就朝他扑了过来,将他抱得紧紧地,低声开口。
“他说谎!我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我是白狼阿娘的孩子!是你捡回来的,是你的!不是他们的!”
阿守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外头那人的质疑,也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他不害怕被丢弃,可是,他害怕被他紧紧抱着的这个人丢弃。
他被这个人养了那么多年,早就把自己当成是他的了。纵然所有人都说,他迟早要长大,迟早要离开,迟早要成家立业……可是,在阿守心里,甚么长大,甚么离开,甚么成家立业,都说那些人自认为的而已。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阿远。会一直一直的守着阿远,就算阿远嫌弃他烦了,他也绝对不会走。
谢远怔了怔,拍了拍阿守的后背,看向玉壶。
玉壶忙解释道:“大郎,今日阿守郎君是去了郊外蹴鞠。不意蹴鞠时候,有人犯规,阿守郎君言道要罚球,那人便恼了,和阿守郎君打了起来。结果,阿守郎君自是赢了,只是那人却暗示了其他人一起围攻阿守郎君。阿守郎君功夫了得,身上没有受伤,倒是没有吃亏。只是后背的衣裳被人撕扯开来,露出了后背的胎记。可是不巧,那胎记正好被正在那里看人蹴鞠的殷王府三郎看了个清清楚楚,上来便道咱们阿守郎君,是他失散多年的五弟殷五郎,还言道让咱们快些把阿守郎君还回去!话语之间,仿佛是大郎抢了他的五弟一般,十分的……蛮不讲理!”
玉壶这话说的还算是客气了。
事实上,殷王府的三郎之所以会这么肯定的上门来讨人,其实,是他早已通过别的途径,听说了阿守的离奇身世,知晓了阿守是被敬王世子从蜀地捡来的,更亲自“偶遇”过阿守好几次,仔仔细细看过了阿守的面容——虽然猛地看去,并不会觉得阿守像自己家人,但是,仔细看过去,将阿守的五官分拆开来,就会发现阿守的五官是分别像了殷王和前殷王妃,只是组合起来之后,反而乍看起来,不怎么像殷王了。
殷三郎知晓此事后,又特特“买通”了长安城的几个纨绔,故意让他们挑衅阿守,撕扯掉阿守的衣裳,这才真正的确认,阿守就是殷五郎,就是那个出生没有几个月,就被人从殷王府偷走的殷家嫡子,殷五郎!
殷家嫡次子被偷,至今没有被寻回的事情,谢远显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殷王乃是如今仅存的三个异姓王之一,一直忠心耿耿,为圣人驻守西北边境,和吐蕃两相对峙,防止吐蕃人侵入大庆朝边境。其嫡次子被盗一事,也是发生在十几年前,据谢远所知,那个嫡次子,是在西北被盗,还是被吐蕃王的人和心恨殷王之人联手盗走的,因此谢远也好,其他人也好,殷王府放出的消息也罢,众人都以为那个殷王嫡次子是被带到了吐蕃境内,或是死了,或是被当成了吐蕃奴隶,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只是如此。
而谢远也见过殷王的嫡长孙和殷三郎,也没有发现二人和阿守有任何相似之处。更何况,阿守是他在蜀地深山之中发现的,距离西北边境有那么远的路程,且这世上,丢孩子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谢远当然不会以为阿守会是殷王的嫡次子。
而殷王驻守西北,与吐蕃征战数十回,其心只忠于当今圣人和身居正统的太孙二人,对敬王这等有野心的藩王……殷王一系,对其从来不屑一顾。
谢远突然想到殷三郎和殷家嫡长孙,每每见到他时,只远远的躬身行礼,一句话不想多说,仿佛多看他这个敬王世子一眼,都有违他们对圣人和皇太孙的忠心的模样,眉心下意识的紧紧皱起。
紧接着,他就听到外头有人放鞭炮的声音。
鞭炮声极响,谢远不必出去,都已经猜出了外头这鞭炮声是谁放的。
转头就对已经神色凝重的站起来的谢云屏道:“阿姐,你去照顾好几个孩子,让他们不要被这鞭炮声吓到了。”
谢云屏犹豫片刻,看了阿守一眼,还是道:“那殷三郎我虽没有见过,却听人说起过。他虽是殷王府庶子,却是和殷二郎一样,都是被前殷王妃亲自抚育长大,对那位王妃感情极深。这些年里,也一直为了找寻那位王妃丢失的嫡子而四处奔波,为此,连成家立业都不肯。且他心思颇深,并非愚蠢冲动之人,今日会有此举,只怕是……早就猜到阿守是他丢失的弟弟,今日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再确认一次阿守背上的胎记,再行此等强行带走阿守,并令阿守与你彻底决裂,以证即便你这些年待阿守一直很好,殷王府也绝不会因此而和敬王府苟合。”
谢云屏说到此处,神色微微复杂的看了一眼阿守,叹道:“阿远,只怕阿守当真是殷家那位年幼丢失的五郎,否则,殷家也不会如此正大光明的与我敬王府这般彻底撕开了脸。只是,他殷王府想要踩着敬王府和阿远你的脸面,证明他们的忠心,阿远你……”
谢云屏原本想说,殷王府敢行此等事,想要踩谢远的脸面,谢远自该打回去。而打回去的法子……自然是主动舍弃了阿守。
可是,眼看着阿守双目赤红的盯着谢远,一手一直抓着谢远的手,不敢松开半分的模样,再想到阿守对谢远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些年的姐弟之情,谢云屏竟是说不出来那后面的话。
谢远目光微闪,对谢云屏微微一颔首,道:“阿姐,我明白的,你放心。”
然后,转身就拉着阿守往外头去。
谢云屏在后面追了几步,有心问,谢远究竟是明白了什么?明白了的话,就能当真舍了阿守,省的被那殷三郎利用么?
而阿守被谢远牵着,快步朝前走去,心中亦是一片混乱。
他虽然幼年被白狼抚养,可是脑子却并不笨。后来被谢远带走养着后,对他又事事照拂教导,每每瞧见他有不懂时,事后都会悉心告诉他其中缘故,授他以渔,教他如何变得聪明些,懂得这比狼心复杂百倍的人心。
只是阿守寻常有谢远护着,本身也没有被人精心算计的价值,因此才能过得相对简单一些,不必将自己陷于那些心机谋算之中。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懂。
方才谢云屏的那些话,谢远听懂了,阿守,也听懂了。
他知道,谢云屏口中从没有虚言,一旦说出口,那么,那些话,便定然是谢云屏思量许久,并且确定至少有九成可信。
因此阿守突然停下了脚步。
谢远一怔,转头看他。
阿守正认真的盯着他看:“殷王世子去年病逝,只留下一个三岁嫡长子在长安为质。剩下的殷二郎、殷三郎、殷四郎都是前王妃亲手抚养长大的庶子,心中皆向着那位嫡长孙。现在的殷王妃现下仅有一女一子,其子才不过五岁而已。”
谢远突然握紧了阿守的手,强行打断他的话:“阿守,闭嘴!”
阿守这次并没有听话,只继续认真看着谢远,道:“殷王年事已高,却是三个异姓王中,最位高权重,手中兵士最多的人。阿远,我把这些权力都抢过来,给你好不好?”
一旁的玉壶听得心惊肉跳,闻言膝盖一软,便后退几步,跪在远处。
谢远直接甩开了阿守的手,扬手要打,却终究没有动手,只冷声道:“阿守,闭嘴!”
阿守只继续道:“我先把那些抢过来。将来,如果你想要争那个位置,我就帮你争。你不想要那个位置,那么,你想帮谁,我就帮谁。帮完了,阿远还会要我的,对不对?哥?”
阿守说着,眼圈就是一红。
谢远亦觉眼睛发酸,可还是道:“你不必去。我已经想好了,他们如果不是你的亲人,自然皆大欢喜。如果真的是,你叫一声阿爹阿兄,也就是了,不需要认祖归宗,不需要改姓,毕竟,你在那个家里,也只是嫡次子而已。倒不如依旧做你的阿守,跟在我身边,给自己建功立业,挣得爵位,将来,再娶妻生子就是。”他扬起的那只手轻轻的落在了阿守脸上,温柔道,“阿守,继续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兄弟,不要掺和进那些事情里面。那些事情,太脏,太乱,太危险。”
阿守现下已经比谢远高了半个头了。
他微微低下头,和谢远两相对视,然后,避开了谢远的目光。
很早很早之前,他初初跟在谢远身边,和谢远懵懂的结拜为兄弟的时候,心中的确是想着,能和谢远做一辈子的兄弟,他心里很欢喜,觉得那就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最亲密的关系。
可是,等他渐渐长大,知道了这“人间”的事情,他却觉得,他应该想要和谢远更亲密的关系。
不仅仅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