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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胭心念微动,笑问,“大姐上午去香樟园了?我也路过那里,可惜没遇上你。”对方来意已明了八分,原本提着的心就悄然落下,也不急于抓住救命稻草,反而不着痕迹的迂回绕进。
“你没见着我,我却见着你了。”
云归宇哈哈大笑,冲她扬了扬眉,“我是准备去找七妹妹说话儿,看你远远而来,似乎正是从七妹妹那边回的,原本还想近前与你打个招呼,却见那丫头从后面追上你,和你说话呢。”
何氏面色由红转白。
和祥郡主面无表情。
“大嫂,那丫头可是新买的?我瞧着可爱得紧,将给乳娘喝的汤献宝似的凑到三姊妹面前,非要三弟妹看。”云归宇直笑,“真个不长心的,这样的天气,哪里能揭盖呢,凉气灌进去,乳娘吃了,怕要难受。”
人证在此。
饶是若胭早已看出云归宇此来是为自己解围,却不知她当真就是自己的证人,霎时心头暖流涌上,眼眶湿润。
“原来大姐看见了……”洗清嫌疑的感觉妙不可言,若胭微微一笑,几欲哽咽。
“我也坐得乏了,老大媳妇瞧着精气神儿不错,你们姐妹继续话家常吧,我得走喽。”
和祥郡主突然呵呵一笑,不轻不重恰好淹没若胭的话,拍了拍扶手,缓缓起身,笑眯眯的朝三个晚辈看一圈,朗朗留一句话,就挥手往外去。
好一招金蝉脱壳!
眼见情势急转,就拂衣而去,只管将其他人置于一锅粥中翻滚,她自己却了无尘埃。
那自己无缘无故被一个丫头指认为毒害乳娘、谋害胎儿的凶手,事到如今,又成了什么?
若胭顿觉屈辱冲爆大脑,眼见和祥郡主看够了热闹就要溜走,冷笑一声,冲她问道,“母亲且慢走,您与大嫂叫我过来,听那丫头一方言词就定我下毒害人,如今却该说个明白,我还是不是个半道拦截下毒的罪人?儿媳虽然愚钝,却也惶恐,绝不敢糊里糊涂就背负恶名。”
和祥郡主脚步一滞,脸色十分难看,阴沉得吓人,盯着她欲语又止。
“母亲,我……我该如何?”不仅若胭不肯罢休,连何氏也急着询问下一步走向。
和祥郡主的脸又阴了几分,金银绣边的大袖恨恨一甩,大有任尔东西南北风之意,一语不发,提步又走。
“大弟妹,三弟妹,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说出个下毒罪人来,莫非出了大事?”云归宇适时惊呼,堪堪又让快走到门口的和祥郡主顿住,“难道说刚才丫头诬陷三弟妹下毒?哦,我想起刚过来时,听说大嫂院里的乳娘生了病,莫非还与三弟妹有关?”
既然云归宇有心相助,若胭也不惧怕,接过话就答道,“大姐说的不错,正是那丫头,乳娘喝了她送的淮山人参鸡汤中了毒,便一口咬定是我半道强行抢去食盒看过的缘故,我因此被认作凶手,若非大姐及时赶到为我作证,这样大罪名扣下来,我怕要含冤而死了。”
“老三媳妇,你言辞过激了,不过是听了那丫头一番话,尚未……”被逼到这份上,和祥郡主无路可退,只好开口。
“出了何事?”
不早不晚,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不悦的喝问,同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转眼间已穿过庭院到门口。
赫然是云懿钧。
只见他面带阴云,眉间凝成个“川”字,一眼看到离他最近的和祥郡主,愣了下,迅速又扫了圈全场,眼神愈发困惑,到底沉稳,先向母亲行礼问安,才问道,“儿子今日下衙略早,听说三弟一人在前厅陪客,就过去略坐了坐,却见个丫头来报,说是院子里出了大事,儿子不知情况匆匆回来,原来母亲也在此,不知出了何事?”
“不是大事,乳娘吃坏了东西罢了,怎么报到前厅去了?”和祥郡主笑道,轻描淡写,意在回避,心里却疑若胭指使丫头向云懿霆报信求救,不由得蹙眉睃她一眼。
其实若胭自个儿琢磨着,这事儿也必是初夏所为,这丫头先是搬了云归宇来,还觉得不踏实,到底又去找云懿霆了,没想到云懿钧也在。
那,云懿霆呢?
若胭下意识的往外探首,果然就看见那张熟悉不过的脸迎面而来,正好到长兄身后,凤目微微眯起,似笑似怒,红唇抿住,隐隐三分凉意,目光越过云懿钧看过来时,又变得极深极深。
他没有停步,径直绕过云懿钧进门,站在若胭旁边,顺手握紧她清凉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问道,“大嫂这边乳娘出事,你怎么来了?”
热流从掌心传入,霎那流经四肢百骸,整个人暖到想哭,若胭鼻子一酸,声音就变了,“三爷,我……”
“三弟妹,可不是我冤屈你,那丫头自个说的话,你亲耳听着呢,不能因为三弟宠你就告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若胭转移到何氏。
智商低至如此,连作为受害者的若胭都不禁扶额叹息,自己虽然委屈,却从不会撒娇诉苦,如此场合,总是以大局为上,何氏这番抢着警告,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云懿霆勾了勾唇角,显出抹轻蔑的冷笑,缓缓道,“看来若胭确实受了冤屈,大嫂既说是个丫头信口雌黄诬蔑主子,就把那丫头拖来问仔细了,不就洗了若胭的冤屈,也免叫人疑心大嫂御下无方且私心包庇。”
话是对何氏说的,眼色却是似笑非笑的向着云懿钧。
果然云懿钧脸又沉了沉,烦躁厌恶的朝何氏瞟一眼,沉声喝道,“哪个丫头,跪下说话。”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匍匐于地,噤声不言,若胭识的,正是那咬住自己的丫头。
云懿钧见她跪倒,立时喝问实情,丫头却不如刚才沉稳笃定,只是低着头不做声。
云懿钧连问两次没有回应,怒火已起,浓眉竖起,喝道,“这忤逆作死的奴婢,连话也不敢说了,不是心虚害人还是什么?霁景轩岂能有这样歹毒祸心的下人,拖下去打死了,以儆效尤。”
丫头浑身一抖,猛地抬起头来看和祥郡主,紧接着又转向何氏。
“大爷!”何氏急了,大喊,“大爷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杀丫头,也不问问母亲?刚才这丫头说的一清二楚是三弟妹投毒害了乳娘……”
“老大媳妇。”和祥郡主面色微冷,迅速打断她,“归宇刚才已经作证,乳娘中毒之事与老三媳妇无关,你怎么还要攀扯?”
同伙未经商议便转了方向,何氏愣怔,嘴唇哆哆嗦嗦,不知如何应对。
和祥郡主严厉的盯她一眼,继续道,“这事已经明了,必是这丫头不懂规矩,自作主张晾凉了汤,以致乳娘吃了寒气生了病,原不是老三媳妇的过错。”说到此处,忽的话锋一转,向那丫头厉声喝道,“糊涂东西!还不快向三奶奶认错求饶!似你适才那等胡言乱语,三奶奶就算打杀你也是该当!”
丫头浑身一震,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挪转身就扑到若胭脚边,讨饶不止。
若胭心头冷笑,自知和祥郡主在为丫头开脱,不觉慨叹,自己还不如个丫头有体面,难不成就这么凭白冤屈一场,因她一句话拍手即散?
若不是云归宇作证,结果又当如何?
心念至此,气便难平,清凉浅笑,“母亲这话,儿媳不敢担,若仅仅是个丫头无心做了错事,怕被大嫂责备,要拿儿媳做个挡箭的也罢,儿媳受这点委屈,倒是小事,怕只怕另有蹊跷,大嫂说已经请了郎中为乳娘诊断,确诊是中毒,这丫头可大不简单,手头居然藏毒,她这般求我,我原该宽仁饶恕,奈何事关重大,不敢松口呢。”
云懿霆莞尔一笑,随即附言,“原来还有□□,后宅院里怎能出现这等东西,这丫头怕是来历有问题,须得细查、彻查方可,母亲和大哥以为如何?”
和祥郡主沉面不语。
云懿钧略作沉吟即点头同意,“三弟言之有理,母亲,您……”
情势如此,和祥郡主缓缓道,“也好,便查一查,只是此事闹大,你媳妇……”
“大爷!”
何氏突然大叫起来,“大爷,你相信我,相信这丫头的话,真的是三弟妹下毒,她要害死乳娘,害死我们的孩子——,”猛地又转向若胭,“我知道,就是你害的!你上次小产,孩子没保住,所以耿耿于怀,你嫉恨我,担心这孩子生下来,父亲就会把爵位传给大爷,所以你就——”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带着赫赫风声甩在何氏脸上,满屋子人都眼睁睁看着大奶奶圆润粉红的脸颊上瞬间出现一个巴掌印,五指分明,由白转青、再转红,随即肿起。
云懿钧收回手,目光暴怒,厉声呵斥,“蠢货,你再胡言乱语,立即收拾东西回何家!”
若胭静静的望着扶椅而立的何氏,半张花脸越肿越高,十分骇人,可见云懿钧下手不轻,必是很疼很疼吧?可是比疼更让人难以面对的是众目睽睽吧。
何氏显然被打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摸脸,指尖刚触及就倏的收回,随即眼泪扑倏落下,淘淘大哭。
然而没等她哭出来,云懿钧又迅速喝止,“哭什么!你是大奶奶,岂能如此不顾身份胡乱说话?爵位承继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哪里容得我们晚辈多心?你再这般不知轻重进退,白白辜负了父母的殷切期望,真是糊涂。”
何氏恍恍惚惚动了下心肠,委屈的收泪。
和祥郡主脸色又冷了几分,冰凌似的打在小夫妻俩身上,呵呵一笑,声音却是温和,“好了,老大也不要怪罪你媳妇,她怀着身子难免胡思乱想,哪个当娘的不为自己孩子的将来着想呢,我和你们父亲心里有数。”
爵位世袭的恩封下来已近半年,合府激动,心思频转,就连外人也尽在猜测,只是无人敢正面提及,国公爷和和祥郡主更是三缄其口,此刻这句话倒分明摊开了三五分,若胭对这爵位毫无兴趣,却清楚何氏势在必得之心,又细细咀嚼一番和祥郡主的话,看似体恤何氏、不以为怀,却又隐含深意,既然何氏能为了未出世的孩子失体面,她膝下也有四爷,要为亲生儿子谋划前程,自然也是天经地义。
连若胭都能看出的弯弯绕绕,首当其冲的云懿钧怎么不知?母亲话一出口,他已脸色微变,暗叹自己妻子惹事,垂眉不语。
云归宇嗅出气氛不对,打了个哈哈,说句“二婶,我先去瞧瞧那两个小猴儿,回头再去给您请安”,又向若胭笑,“三弟妹,你且养着些神儿,一会少不得要头疼。”
“大姐倒说说,我为何要头疼。”若胭一时不解。
“前儿齐府的雪菊姑娘带了慧姐儿过去我那,慧姐儿抱了个好生精致的布偶,说是你做的,婉姐儿见了很是喜欢,拉着我说了几次,也想要一个,我哪里做得出来,只好哄了她来找你。”
若胭忍不住笑,当即点头,“这好说,一个小玩意而已,婉姐儿不嫌弃就好,能费我几根针线。”
两人笑说几句,竟将沉沉气氛化解了些,云归宇辞了众人,全身而退,临走前又笑着叮嘱她早点回去,要不婉姐儿要闹起来。
若胭又推了推云懿霆,道,“三爷不如先回去,婉姐儿一会过来,我想靖哥儿一准要跟来找你。”终究是女人的矛盾,何必要他事事为自己出头,既有云归宇作证在前,也不怕再有人恶意嫁祸。
他却摆明了不肯走,反而慢悠悠的笑道,“靖哥儿的来意我知晓,让他等一等,磨磨性子又何妨,倒是你,可别让婉姐儿等哭了。”
这竟是要若胭先回避的意思了。
若胭愣了愣,自然不肯,没有个后宅里的委屈让他一个男人独自面对的道理,叫人说出去,少不得又给别人添了段茶余饭后的笑话,因此执意不挪步,云懿霆无奈,只好笑一笑作罢。
恰在此刻,忽见哭哭啼啼的何氏“哎哟”一声,双手松开脸庞,飞快的捧住肚子,微微弓起,惊慌的喊起来,“哎呀,我肚子疼。”
境况飞转,一瞬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即便她再有过错,肚子里怀着的总是云家的血脉,一时间,云懿钧和和和祥郡主都变了脸,同时问道,“快躺着去。”云懿钧更是亲自搀扶住她的手臂,香棋等几个大丫头也纷纷上前围住。
和祥郡主摆手道,“莫不是动了胎气,这可是大事,要谨慎着才是,老大,你快扶了进去,好生躺下。”
原本僵持的局面由此破解,何氏和云懿钧名正言顺的从众人眼前离开。
若胭无声的叹口气,事分轻重缓急,与护住子嗣相比,自己这个委屈就只能搁置在旁了,偏生不能多说,否则定要被视为不识大体、自私狭隘。
“大嫂身体不适,母亲是否需要安排人去请医?”
意外的是,云懿霆主动开口问起和祥郡主,语气清淡平和,丝毫看不出忿忿相逼之色,一时让和祥郡主愣住,她正转动心思要借机离开,还担忧小夫妻俩会阻拦,冷不防听到云懿霆的提醒,愣了一愣,才笑道,“老三说的极是,这事大意不得,我先去安排一下,你们俩先回去吧。”
“是,母亲。”
云懿霆微微一笑,拉着若胭就走,到门口又顿住,回头直视和祥郡主,飘忽一个笑容,缓缓说道,“母亲,于大夫今日沐休,您只管让人去他府上走一趟即可,一个往来无需多少时间,诊脉开方、煎药见效,有两个时辰足够,这些事自有丫头们去做,总不必劳动母亲亲为,那便有劳母亲也疼爱些若胭,将乳娘中毒之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若胭个清白,也勿轻赦了罪魁祸首。”
和祥郡主眼皮一跳,正要说话,若胭已屈膝行礼,垂眸低锵,“母亲,儿媳自知鲁钝不讨喜,学不来大嫂的巧言承欢,是以诚惶诚恐,安守本分,何敢下毒害人?虽有大姐已为作证,只是丫头诬陷在先,知情者不止一二,若不明察定论,难堵人心猜疑,儿媳将来如何做人?再者说,一个丫头与大嫂、与儿媳有何天大冤仇,非要先下毒再栽赃?此事若不审查明了,往后妯娌失睦事小,人人自危则事大,请母亲明断。”
夫妻二人各自一番话,配合妥帖,说重不重,却都是字字如针扎进和祥郡主的心窝、句句似墙堵住她的退路。
“你二人放心,此事我自会查个明白。”
和祥郡主沉吟片刻,终于给了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