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煽情去雪耻

老树新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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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立家就起床到禾坪里,先活动一阵子关节,即开始日常习武:

    十指轮番撑地做几十个俯卧撑后,就在那棵纸皮树上包件旧夹衣,当作“木人桩”,以四肢及胸、背、臀往上猛力磕打。

    然后又将他师傅大平自制的一个举重器连举四、五下------那是由一根钢管穿起大、小四坨混凝土磙子构成,重量有一百八十斤。

    四平听外头蹾得山响,迷糊间滚下床来,勒紧肚带以防肝下移、胃下垂,把那举重器捋去俩小盘,“哈”地几声恶力试了几把,终于爆声屙屎腔把它弄得平了肩。

    “莫笑!”四平匀了几口气,脸上憋出的血色犹未褪尽,“我也能提得动那一百八,顺得风好也举得起这一百二,还当胸抱得起三百多斤的石碓窝子。你的劲可能炼到头了,我的还没有开发尽,有些上升空间。其实仔细区分起来,你比我厉害只不过是身坯子高大精肉又多的缘故,真要按体重比例来算,恐怕你比我大不了几斤力气。”

    为了让他服软,立家又同他交换着磕了十多下手臂和腿杆。四平看立家才用四、五成力,自己怎么就会被钢抽铁扫似的,痛的在心底里哇哇直叫,但他总算忍泪吞声挺住了。

    “不稀罕!这身硬功是因为你常年久炼死炼加上又霸得蛮的缘故。你初中出来就每天打铁似的炼到现在,还有我大哥亲手度了那么多真传给你。我要有你那样舍命的恒心,自然也不输你-----不单是我,傻子也不输你!”

    立家被他以上两段论调逗乐了:

    “可叹人家多年炼出来的本事,今天就生生被你这两句轻巧给抹煞糟蹋了!还牵出个‘傻子’来作证,可见你比傻子强不了多少!”

    一笑之后,四平把话拉回正题:

    “今天肯定是要去打一架的!我要不要带刀呢?------反正你不用带刀,人家没有你那个猛力,也不如你活泛。”

    “你没打过架,出刀不知个轻重,到时到时重残了人惹麻烦。将来我们搞养殖靠你当掌作师,作这种痞事不要太出头,机变点就好。

    “你带根两、三米长的小青竹竿,把那大头子削尖当钓杆去,到时动起手来就是最好的武器。慢点你不要真猛着劲用它,千万注意不要戳到人家肚子,那样一个对穿过会出人命,教训人家一下就够了。

    “为防万一,我也要在路上捡两块鹅卵石藏裤袋里。你晓得,我的石子在二十米之内能打落鸟。”

    吃了餐饱荤之后,杨帅自告奋勇跟他们一道走。在经过江鸭佬家的时候,鸭佬的儿子江兵拿杆老式扎□□冲上大堤来。听说今日去撩事,江兵兴奋到一夜不睡。

    江鸭佬气噜噜握一支三眼铳追赶着儿子上大堤,要用自己的火铳与儿子换枪,说儿子枪法不好,白白浪费子弹;而自己的独管三眼砂多火药足又可连发,杀伤面积大还不用瞄准,

    “你那扎□□交老子用去!老子保证一打一个死!”

    儿子自然不肯换:

    “自己一双酒醉眼还好意思污别人!你条枪既然好,留着自己享用去,我不羡慕那吹火筒!”

    鸭佬急火语塞,遂猛扑上去要夺枪,二人扭打一阵,最后那拿枪互相瞄准诈唬。

    爷崽两个之所以同仇敌慨,原来还有段故事:

    早个多月,江鸭佬之妻毛丑丑随邻妇柳月去对河军垦农场玩耍并顺便想找点零工做,见一大片湘莲田花繁叶茂,一个个鼓眼莲蓬在路边招摇,毛丑丑顺手捋得一个剥开就吃。

    柳月被她吓得变了脸色,要去夺她莲蓬扔掉,说这片田为四洪乡人所租种,那些上乡佬可是挖眼寻蛇打的人,平常没事也扯得事出,让看见了真是要命的!

    毛丑丑曾在县举重队呆过半年,仗着自己有几斤蛮力,再说个把莲子算什么屁事?就偏不信那个邪,继续快剥直吞。

    正吃之间,猛不防从右前侧莲田角上那个本来关着门的人字棚里钻出个人来,挡住了他们出路。

    那人中年半百,一身补疤衣带汗馊农药臭。色里色气伸两臂要来招惹。

    柳月认得他叫“满猩”,平时经这里过身总要被他撩几下脸什么的,她其时大气也不敢出,只过身后返头笑骂几句了事。

    今日见他脸色不善,知犯大了,就赶紧笑面相迎,习惯性地叫了一句他平时最爱听的“骚公子”,套近乎问他怎么躲在屋里,里面是不是还有个“小亲家母”?说她刚才猛地一下还以为是个生魂。并解释她今天是在这边做小工后路过,朋友饿了不知规矩想尝口鲜,并非故意乱套。

    哪知这满猩远非本地人的平和性子,也不认她答腔,脸一横,连肉攫住毛丑丑那被肥物鼓胀起的衣腰不让走,开口要罚五百块钱!

    毛丑丑力大,哪能由条黑丑瘦豺来摆布?一甩手把他掀翻到荷田里,便拉起早已吓傻着还想去扶人的柳月,大摇大摆继续前走。

    约走得十来分钟,望见三辆摩托车由两个方向几道烟的奔来,老远闻得车上几个异乡口音的人呜哩哇啦斑鬣狗似的乱叫。

    前面大堤上两个汉子一停车就蹦下地,忙忙解车后绷带拖出把铁板锹,当颈将她们逼住。

    毛丑丑一扬臂掐住一柄铁锹刚要撴夺,却不防被另铁锹一个冷拍下来打中肩胛,当下疼得她“啊”地一阵酥麻松了手。

    很快,四个男人都扑上来,揪头发、拧耳朵地押着她们,往十余里外的老巢回走。

    柳月先是朝远处喊了几句“救命”,但只有声声在湖中鼓起泡沫的白浪来回应她。

    满猩揪起把青草要往她嘴里塞,,吓得她红脸变白,求情也不是,辨理也不是,赔笑也不是,最后想到替满猩扑打身上泥土,手掌轻而绵,还把泥土往自己衣上抹:一时丑态毕现!

    满猩虽答应不将她送去老巢,但不能容忍她喊救命,说这是不老实污蔑人,要带进棚去“辩个清楚”,一路怪笑猥琐,把她连拽带抱。

    毛丑丑身不由己走了一程,见前面一大片棉田没得人迹,棉田间一条鋪着窑渣的小道两边人多高的杂草荒芜可怖,吓得缩身再不敢迈前半步,索性坐下。

    那毛丑丑年虽四十多,细皮嫩肉的长得红润白美,通身肉感淋漓,尤其臀部,被一条巴皮吃肉的裤子抱箍得肥满滚圆,肉群块组合得如万花筒里看花一般动感牵心,肉挤挤的双腿更是摆甩有致,勾人浮想联翩,直看得他们一个个毛躁冒火,好半日声言不得!

    她一坐下,那些个好处忽然隐去不见,这几只正当贪婪劲上的饿眼哪里肯依?便一窝蜂上去搜她肋部,痒得她猫弹而起!

    一路上,他们又不住的用各自板锹的拐子头戳她屁股瓣子,一个劲催她快走-----事实上她为了躲开骚扰已经走得相当快了。倒是被他们戳得久后,屁股肉积痛为肿,真的有些走不动了。

    他们见状便上前两人,每人一手虎抓住她一只足球大小的软胖□□,款款导引前行,另两人于后腰抄住她裤腰带,好一番推、提、抱、扶、帮,硬是把她弄了一里多路,最后见她眼泪巴沙仰天气喘实在不行,连用小树枝抽她大腿、用爪子拖她头发也不走了,便只得返回二人去开那两辆摩托来,七手八脚把她抬上车后架,一人从她身后挟抱住她腰胸,才运至满猩那边的老家。

    逼她吃了点茶饭后,拿条狗链子把她绑手挽脚栓在堂屋里的一个磨盘上,熏上一筒灭蚊片就没人管了。

    次日,鸭佬被通知来领人,乖乖交了一千元赎金,驾船直接把一身汗臭软耷的毛丑丑送医院住了两天。

    柳月虽没遭罚款,被猥亵两个多小时也吃亏不轻。

    因为怕被人耻笑,只得忍气吞羞不敢声张,还若无其事骗人家说:

    “仅仅开几句玩笑就放我走了,到底是熟人!”

    回家不几天,惯来遵从妇道且自尊心极强的毛丑丑,只觉得在左邻右舍前再也抬不起头,便去遥远的南方游荡去了。

    那些羁押过毛丑丑的人中,就有两个是管湖的!

    自此,江鸭佬每日炼刀,江兵每日炼剑,还从一个过去专打野鸭的老猎手那里购得枪铳,一心只要替妻母雪恨!

    但又深愁势单力孤,父子两个哪是那帮乌鸹子的对手!因而一股恶气始终未能出得一丝半毫。今天终于逮着机会,那满腔快焰岂不一冲烧天!

    亦且,他们父子昨晚听得有人带头要起事,便一通电话把平日心照不宣的一些个受害人都串连了一遍:

    其中有拿把鱼叉试图在泥龙口左近射鱼,却被那边巡湖人撞见,夺去鱼叉,并将他屁股捅了一刀的后生;有因仅仅在湖边一只野猫口中拣了条半死不活的大青鱼,而让打个半死,还被重罚一万五千元的伢崽;有一上乡佬来本村农户前的一条沟坎笼捕鳝鱼,其晚鳝笼被偷,便找距离沟坎较近的那两家农户索赔,打罚俱加;有其乡两贼晚上用丝网子偷这村一家鱼塘,被主人发觉赶跑,他们次日竟有胆来要丝网,并带走由网上取下的几十斤草鲢鱼.........凡此种种劣民类举不尽!

    一气电话把那些冤夫怨子串挂起十多个,虽有些人怕场合不敢来,也略去了些外去打工仔,却好歹还有四、五个肯来的血性汉子,现已上了赶往泥龙口会合的路途中。

    立家说好说歹让这对父子放了枪,说今天事态不至于会严重到动枪的地步,暂时只是小试牛刀去“调戏”一下那些野豺崽子,让他们晓得这边也有硬脚,日后再不能为所欲为。又说他们总得留个人在家看鸭,只带江兵走了。

    四人沿堤行至一处人稀屋少之地,遇一长带竹林。竹林丛矬茂密,数百米开外即闻大小鸟音肆囔恢宏,走近之后,随着一些大鸟的“扑楞扑楞”飞走,鸟音略一收敛便重新放纵起来,这番换成了清一色细密清纯的音调。

    若把那鸟音分开来单个细听,又那样稚嫩天趣,直叫人醉心美煞!至少有上万只小鸟在那些青枝翠叶间上下穿梭、腾挪欢跳,弄得竹林一片光影摇曳。随眼可见它们一个个长得娟俊小巧,多是那种背部麻灰、肚皮艳黄的禾花雀,-----其实叫“荷花雀”更贴切,因得此鸟自荷花初开之时,始大量迁拥过来麇集香草湖周边,至荷花谢时方恋恋征走。只因它们身量比麻雀略小,具有燕子的轻盈灵动,却比燕子紧实多肉。

    据说其肉质鲜嫩,味胜斑鸠,故招象齿焚身。有人曾见外地来的网鸟者,将它们捕获后一袋袋压入水中浸死,然后四、五元钱一只卖至广味餐馆,据说那几个偷猎贼将这整片竹林网住,忙乎一晚捕得万多只禾花雀卖得近十万元。

    “要是有人再胆敢来偷鸟,抓了就地打死!”立家恨恨地说。他早就爱上了这些能给香草湖大增灵动之趣的精灵。

    早两个月他还曾和四平化鬼装来此蹲守几个晚上,遇本地初中生数人扛两支装有激光瞄准仪的汽枪,一路嘻哈来打鸟,被他们趁黑乱一阵旋风似的闷拳闷脚打翻在堤坡下,并夺下应急灯和枪悄然消失,以至于那几个鼻青脸肿又扭手崴脚的学生以为遇到了鬼,从此,晚上再也无猎鸟人胆敢光顾。

    说到曹操曹操到!

    他话音刚落,就听竹林尽头有单车响,隔着密如绿雾的群竹,他依稀见有俩人影闪下堤坡,一溜烟踩响枯叶朝两栋破败歪倒的空屋跑去。

    他们走近时看到二辆半新不旧的单车支在那里,车架上驮着的俩蛇皮袋鼓鼓囊囊装着什么。起初他们谁也没加意就擦身单车前去了,过走十来米,立家忽然觉得不对,返身揿一揿那蛇皮袋子,又觉绵软蓬松,待他解开袋口绳结,顿时吃了一惊:里面装的还不正是鸟网!就其网眼子大小看,恰是针对“荷花雀”!

    “你们何式能随便翻看人家的东西?!”两个二十来岁后生见事败露,老着脸从破屋回上大堤。凭口音可知他们是邻县人。见这边人多,立家威猛可恐,且四平又穿着他哥弃旧的警服,他们不知来头,改笑面装烟。

    交谈后,才知他们原是在一个搞乡村电网改造的包头手下打工,因发生了电死一个同伴的事故,包头赔钱后,就称无力支付他们的工资(实则他他还从保险公司的死亡赔偿金里吃扣了死者一笔钱),拖了两年追讨不成,他们就把那包头狠剋了一顿解气,之后逃出。再不敢用身份证去外头找正事,遂动起网鸟歪脑。

    四平抻抻衣领说:

    “你们不知有个法律叫《湿地保护条例》吗?捕捉鸟、蛙、蛇这些都叫‘破坏生态平衡’,国家命令禁止,情节太严重的话还可以判你们的刑!我是县林业局委派下来的管护员,不是我平白穿身狗皮在这里吓你们。今天被我抓了现行,你们说是认罚还是认打?要不就跟我去一趟县林业局算了!”

    两人哪敢有半句响话?只赔笑讲软,想要回家老实种田去,混说虚笑的推车要走。

    立家朝那个壮实的人肩膀上搭了一爪,那人“喔呵”一声,一个趔趄被甩开数步。又问另一个要过打火机来,将两袋东西卸下摆到堤坡上点着。

    “你们这些人怎么打不死罚不怕?你们想:要是这湖里将来没有了鸟的声音,一湖白浪寡水哪有看头?我以后还要把它改造成生态景区呢,你们以后不要来坏我的事!也不要在别处搞这种破坏,积点公德,世上好多路都可以走是不?”

    “烧得该!”望着那股焦臭浓烟,二人谦心笑了。

    一个说:“我还以为你们这里山高皇帝远呢,原来走到哪里都有神明!”

    壮人说:“兄弟要改造湖,缺人手不?反正我们现在犯了事也回不了家,身上寡裤溜穷。你要是让我们在你这里混口饭吃,一世都会记得你的好处!我们无病无杂,年轻又一身好力气,蛮工夫还是做得如法的!”

    立家审视他们一下:

    “你们会游泳吗?”

    “生在湖区的男人哪有不会水的?!”

    “那好吧。从今天起算工资给你们。这个月的工资是每人两千块,下个月会涨到四千。你们帮我搞养殖,那可是一项长期的事业。你们现在要钱用,我可以预支给你们每人五百块。”

    立家说着便掏出一大迭钱来数给他们。

    二人乐得相视笑不拢嘴,也不客气就爽快接下。

    “小兄弟既然信得过我们,我们就铁定跟你干了,以后万不会让你失望!”

    接着,壮实的那个便自称“二崽”,指另个叫人喊“三崽”。立家让他们就近歇着,等他这伴人办完点事回来。二人直问去办何事?

    “可能有架打!你们千万不要跟过去!”立家说。

    江兵接口:“他主要是怕人家那血渐到你们身上。”

    二人也不是那等老实汉。

    二崽说:“一回生二回熟,如今我们已是朋友了,朋友就要讲个义气,有盐同咸无盐同淡,兄弟有事等于我们有事。尽管派上我们用场,我们也是洞庭湖的麻雀-----见过几个风浪,不怕事的!”

    三崽幽默了一句:“慢些人家血溅在我们身上,去湖里洗个澡就干净了!”

    立家自然乐极,便带上他们。

    “你们不怕事,但我也不要你们太多事。今天头次共事,大家共同去炼一炼凝聚力吧!”

    “晓得!令行禁止的规矩我们懂!”二崽点头不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