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雷

嫿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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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纸鸢是被檐下的雨声吵醒的。她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批衣起身。轻手轻脚的推开母亲卧房的门,往里面看了看。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都是要去母亲那看看,她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也许只是习惯了。

    房内,母亲如往常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因着床前的帐子,看不清她有没有醒来。

    纸鸢轻轻合上门退了出来,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轻出了口气,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村里的农户想来都乐坏了,这雨若是能下上整一天,地里的种子便能够发芽了。老天保佑,希望今年能有个好收成。李婶子家的大女儿明年就要出嫁了,今年若是丰收,她家也能帮着大姑娘多置办些嫁妆了。只不过,昨日李婶子说要去镇上,也不知道现在是走到了哪里,会不会被雨淋在半路上。

    纸鸢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便打了水洗漱,随意挽了个垂髻。

    生火烧水,洗米煮粥,纸鸢做的极为熟练。待粥煮好之后,她盛了一碗,剩下的仍旧放在灶上温着,等母亲起来,便可以直接吃了。

    简单的吃过饭,纸鸢回到房里,挑开窗,找出一本她已经读过很多遍的游记,靠在窗边慢慢的看着。

    临近卯时,她听到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知道是母亲起来了。但她没有出去。母亲更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做事。母亲在给她讲解完手稿之后,便很少再和她说话。她们母女,有时更像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中午的时候,雨渐渐小了下来。纸鸢看书累了,便又做了会针线。昨日缝制的那枚荷包已经临近收尾。

    “纸鸢……”听见喊声,纸鸢回过头,从半开的窗子里往外看了看。果然是李婶子。

    她寻了伞,笑着迎了出去。“今日一早起来便见着下雨了。李叔和婶婶可是淋到雨了?”

    李婶子从蓑衣下面掏出个油纸包来,塞到纸鸢手里。“没有淋到,我们去的早。赶到镇上的时候才落了雨,你李叔熟悉收皮子的掌柜,他给我们张罗了两套蓑衣,让我们下次送皮子去的时候再还。”李婶子笑的和蔼。“这里面还有一点人家掌柜送的桂花糖,我给你两个姐姐都留了,这里面的是给你的。”纸鸢拿了油纸包,一手还撑着伞,不好推辞,只得收下了。

    “婶子……”纸鸢不知说什么好,李婶子却把话拦了下来,“傻孩子,我和你李叔也没少让你帮忙。你李叔那腿伤,要是没有你,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呢。这点子东西又算得了什么。”纸鸢听了只得道谢。

    “你母亲,可好些了?”就在几天前,母亲病过一场,故李婶子这样问。

    纸鸢点了点头,“连着吃了几天的药,已经好很多了。”

    “你母亲那脾气,也亏生得了你这样的好孩子。”李婶子往母亲那处窗户看了看,又道“你要是一个人闲来无事。就去我家找你大姐姐一起玩,她现在也整日闷在屋子里做绣活呢。你们小姐妹凑到一处说说话也好。”

    纸鸢听了笑了起来“好,待到天转了晴,我便过去看看大姐姐。”

    两人又说了几句,李婶子家里还有事,也没有多留,见纸鸢收下了东西,便回去了。

    纸鸢回到屋里,将油纸包一层层的拆开。拿出里面包着的桂花糖,只留了几块,其余的用碟子装了放在一边。又将纸包着的盐巴小心的倒进罐子里

    “母亲,刚刚李婶子送了些桂花糖来,您尝一尝。”纸鸢端了碟子推开母亲房间的门。母亲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愣愣的看着外面的细雨。听她进来,甚至都没回头看上一眼,“我不喜甜食。”那声音平静幽冷,没有半点起伏。

    “母亲,这好歹也是李婶子的一片心意,你就尝一点。”纸鸢继续劝了劝,但母亲却再未开口。母亲的脾气她知道,就算她在这站一下午,母亲也不会再开口了,遂只放了碟子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里,纸鸢将李婶子替她带回来的斜纹青布对折铺在床榻上。按照母亲的身量尺寸,在布面上画出衣袖,前襟等,再用剪子按照线条仔细的剪下来。忙完这些,已近未时。纸鸢放下剪子,觉得有些疲累。便将剪好的衣片,碎布和剪刀一起装进篮子里。将篮子放到了床下,歪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纸鸢被一声闷雷惊醒。外面的雨大了起来,砸在窗户上劈啪作响。纸鸢揉了揉眼睛,起身打算将窗户关上。刚走至窗前,便清醒了过来。外面大雨如瀑,远远的却见十几个人朝着她家这边走来。难道是李婶子家的客人?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雨来了。纸鸢在窗前站着看了一会,不多时,却见那些人下了主路,朝她家来了。纸鸢心里暗惊,她和母亲都深居简出,这小院子十多年都没来过这么多的人。他们是什么人?

    雨略小了一些,纸鸢看清为首的是里正,而跟在里正身后的人,她却一个都不认识。

    纸鸢拿了伞迎了出去。看里正恭敬的态度,难道这些人是官府的?纸鸢越想,心里越发不安。走出房门时,又看见母亲也出了屋子,透过堂屋大开的屋门,看着外面走近的那一队人。

    纸鸢看的一惊,母亲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像是被囚禁了很久的人终于要获得自由的激动与疯狂。那眼神,让她莫名的觉得恐惧。

    纸鸢回头仔细打量那些来客,他们此时已经要走进院子了。一行十余人,穿着统一,一样的斗笠,一样的蓑衣,一样的木屐。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哪里……是哪里……她心里焦躁起来,急于找出母亲那样神情的原因。

    终于,纸鸢得到了答案。那些人的蓑衣下都略略的露出一节白色麻衣。这些人……是穿着丧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