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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裳,我想要确定一件事”他转过头来看她,“你讨厌我吗?……我以为你是不讨厌我的,你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有时候你又急着将我推开,我又不那么确定,我怕我是在勉强你……”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沐裳飞快地说。
“那你……”
沐裳想也没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将那个紧接着会出现的问题及时扼杀,“不许说!”
她的手心触到他冰凉的唇。
阿旸没再说话,他的鼻息有点重。
感觉到他嘴角慢慢弯起的弧度,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掌心,沐裳又慌忙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
“沐裳”阿旸轻声唤她。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我很喜欢。”
“……你做什么学着别人说些哄人的话!”沐裳恼道,脸红的像得了一场高热。
“我不哄人,我只选择说或不说。”阿旸镇定自若答她。
“为什么现在要说?”
“因为发现天下的好男儿那样多,我怕不说会来不及”一番本该情意绵绵的话,他却只是不卑不亢,徐徐道来,偏那态度又是坚定坦然,一双眸子深沉如墨,让人意乱情迷。
沐裳想要转身躲开他,却发现自己还在他背上被牢牢固定住,避无可避,她也管不了许多,将烧的通红的面孔埋在他背上,躲开他的注视,让他看不到她,一颗心却扑通扑通的。
她对这个男人毫无抵抗力,从一开始见到他时她就该知道的。她那套独善其身的原则,从遇着他起就一再动摇。
阿旸转了头,背着沐裳在蜿蜒的山路上平稳的走着。
良久,沐裳才抬起头,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升上来了,月光在两人身前投下影子,她看着两人重叠的身影在山路上一晃一晃的,心中也像有什么东西一荡一荡的就要满溢出来。
她看过这样的月亮很多年,却觉得唯有今天的月色格外温柔。
“怎么不躲了?”见她不再埋着面孔,阿旸声音含笑问。
“……既然躲不过去,索性就不躲了。”沐裳说完这句话,慢慢笑了。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终于不用跟自己对着干了,心中忽然无比轻松起来。她总是在担心以后,却错过了无数个现在。
阿旸回头,刚好看到她月光清辉笼罩下浅浅的笑颜,他想,他说错了,她不仅是脸红的样子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让人迷恋。
“阿旸”沐裳轻声道:“如果你一直都想不起以前怎么办?”
“如果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如果一直都记不起来,只说明那是对我而言,不那么重要的一段记忆,既然不重要,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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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大雪天,沐裳推开门,带着寒气的风夹着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大枝的红梅插在院子里,她惊喜道:“哪儿来的?我记得这山上只有白梅的。”
阿旸在院子里劈柴,旁边还扔着两只尾巴五彩斑斓的山鸡,见她开门,走过去扶了她走到院子里。沐裳的腿休养了些时日,已经可以下地,只是走得还不利索,也不能久站。
“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阿旸让她在院子背风的一面坐下。
“我不信,这山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沐裳不服气。
“姑娘,山外有山知道吗?”阿旸笑笑,“不信啊,下午带你去看看。”
沐裳没理会他戏谑的口气,指指地上的山鸡道:“这么大雪,你还能找到这个?”
“雪再大,它也是会饿的,一点儿小伎俩,骗它不难。”
“阿旸,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沐裳也不掩饰自己的佩服之情。
中午,沐裳将两只山鸡清理干净,一只剁成小块放进锅里,扔了些蘑菇进去炖汤;另一只里外抹上盐,打算晚上烤了吃。
阿旸喝了汤说“手艺有长进。”
沐裳得意起来,巴巴的赶紧又给他盛了一碗。
吃完饭后,两人都裹上厚棉袍,阿旸背了沐裳,往后山走去。
峰回路转,白花花的整片冰幕骤然映入眼帘,晃得人眼睛发花,沐裳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那个瀑布?”
阿旸点头。
往日流水淙淙的瀑布已被整片冻住,那些扑棱的水花都凝程了冰棱,闪闪地发着光。
沐裳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你平时冬日里从不曾过来吧。”阿旸笑笑。
“平时大雪天都是躲在木屋里,怎么会出来。”沐裳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所以,有个地方,你肯定不知道。”
阿旸背着她走向瀑布,之前瀑布下的水潭也已经冻住,成了一片光滑的冰面。
沐裳怕他背着吃力,坚持要下来自己走。
阿旸也就不再劝阻她,放了她下来,却伸出一只手去拉住她,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手指修长,掌心有薄茧,带着些微的粗砾感。
沐裳只微微怔了一下,也轻轻握住了他,两人手指相扣着慢慢向瀑布正下方走去。
一直到靠得近了,沐裳才发现原来瀑布后面是空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大洞穴,平日里被水挡着根本不会看到。
阿旸带她走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平日里应该也是有水流的,这时都凝成了冰面,沐裳走了几步发现光滑异常,很难站稳,索性顺着惯性往前反而行进地轻松又快速。
两人拉着手在通道里慢慢滑行起来,耳边听着风声呼呼刮过,心中十分畅快。眼看就要到达通道的尽头,阿旸拉着她往左边一转,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上百株红梅傲骨铮铮、争相怒放,映着皑皑白雪,如霞似绯,幽幽梅香沁人心脾。
“……真好看”良久,沐裳才发出一声感叹。
“这里是另外一座山的山顶,若不是有这条通道我们没这么快能到。”
山上的鲜花美景沐裳看得多了,但阿旸带她来看的却是平日里不可能见到的景象,在特定的时间、特殊的地点,还有身边,特别的人。
两人一直流连到晚上天快黑了,才回到木屋。沐裳将中午腌制好的山鸡又填上药草,烤来吃了。阿旸生了热乎乎的炭火把屋子熏暖,两人才分别回屋歇息。
雪天过后就是晴天,山上寒冷积雪不化,但阳光打在脸上还是有着微微的暖意。
这种时候,沐裳跟阿旸会去水潭边钓鱼,将冰面砸出一个洞,随便伸个什么鱼饵进去,鱼儿就争着上钩。开始沐裳只是看着阿旸钓,后来忍不住自己跃跃欲试。
有时两人说好要比赛,看谁的手气更好,但多半是比不出结果的。沐裳只要看见阿旸的桶里比自己的满,就会去捣乱,要么是偷偷拿几条扔进自己的桶里,要么装作不注意踢翻了他的桶,那满桶的鱼就又顺着冰窟窿溜回水里去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胡搅蛮缠的时候,以前她总觉得那些小女孩的小性子无聊又可笑,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当过小女孩,这么多年她总是绷着,直到这个男人出现,她在他面前原形毕露。
对于她的耍诈,阿旸向来不计较,至多笑着呵斥:“姑娘,又耍赖了啊。”
“姑娘”,他每次对她好笑又无可奈何时,就这样叫她。
整个冬天就在下雪与晴天的交替中慢慢过去。
沐裳腿伤痊愈后去过一次镇上,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发现军队和衙兵的数量都明显比上次多了,她觉得不让阿旸一起下山是个明智的决定。
上次从李大哥那儿回来后,沐裳跟他也曾讨论过他的身份问题,虽然李岩所说的军中种种并没有唤起阿旸的什么记忆,但他也推测自己曾在军中生活。其实这点沐裳心中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从他强健的体魄,手掌的薄茧,身体上的陈年伤疤,以及上次面对衙兵时惊人的反应速度,她推测他在军中至少有生活过四五年时间。
阿旸从李岩的话中推测,他比李岩到达这里的时间还要早一个多星期,只可能是从最近的军队过来,而李岩之前从没见过他,说明他并不在他所在的左路军中,所以那天他也并没有让沐裳再问下去。那么另外的可能性,他或许是在跟左路军开战的那支队伍中。要么,这两支队伍他都没有待过,也许,是药铺老掌柜说的和国奸细,混在不知什么队伍中,也许早就到了这附近,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受了伤才被发现。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沐裳都觉得目前都不能再让他下山,何况上次打昏了衙兵,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新的麻烦。
到了药铺,高掌柜看见她有些吃惊,询问了她腿伤恢复的情况后,一边让伙计去清点她带来的药草,一边把她拉进内堂,问:“阿沐,那天跟你一起来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叔,是……出什么事了吗?”沐裳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