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见

柒么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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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是再也见不到他。”

    “嗯,为什么呢?我是说为什么再也见不到,他去哪里了?”隔着一张办公桌,戴眼镜的男人注视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

    “离开这个城市了?出国了?还是他……出了什么事?”他耐心地引导她。

    沉默了很久,“他不在这里……不在这个时代,那里,我回不去了。”

    桌子后的人想了一会儿,用手扶了扶眼镜,“按我的理解,你是说你爱上了一个古人,一个生活在古代的男人?”

    年轻女人没有说话。

    医生见怪不怪的在电脑上敲下几个字,接着问:“那么,他是哪个朝代的?”

    “我不知道,那是一个历史上没有记录的国家。”

    “所以说,你爱上了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男人,并因此焦虑消沉、严重失眠,嗯,还有别的什么症状吗?比如说,最难受的时候,会不会伤害自己,或是想通过其他什么方式来发泄?”他边说边在键盘上敲着。

    “……想过……死”她垂下头,紧紧攥在一些的手指关节发白,“只是那么一次。但我不能……因为……”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把话说完,于是在键盘上敲下“臆想症、伴随重度抑郁”。

    从诊室出来,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迎了过来,年轻女子只冲他点点头就径直走了。

    “先生,您太太的状况不太好,平时要注意……”

    “他不是我先生。”一直显得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的女人,忽然转过头来打断道,面对中年男人略显尴尬的脸色,又郑重补充:“他不是我的丈夫。”

    第一章相见

    五脏六腑像被架在炭火上炙烤,躯干却如置于冰窟,这样反反复复的煎熬,更像是一种意识上的折磨,身体的感官是停滞的,不能动,醒不了。

    时间于他似乎也是停顿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液体从唇舌间涌入,微苦辛辣。如暖流短暂熨烫过身体心肺,然后消失。

    又是无尽的黑暗。

    让人疯狂的炙烤感渐渐有些减弱,身体仍然恶寒,却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那温热的液体又陆续出现过四五回,意识仍是混沌一片,身体似乎一次比一次舒缓,他开始盼着那微苦的芬芳。

    这一次,当液体涌入时,口腔的感知比以往敏锐了很多,苦涩的、缓缓流动的,他急切地大口吞咽了一下,忽然就感觉到了小小的、尖尖的、带着热度的柔软物。似乎因为他的吞咽,那柔软的东西顿了一下,连带着温热的液体就要退出去,他一急舌头就卷住了那柔软物,寻找着来源。

    胸口一阵剧痛,猛然睁开眼,在朦胧的光线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正对着他,因为离得太近,眉眼的轮廓看不清,只看到乌黝黝的眼珠子,瞬间,身体的感官一并苏醒,他感知到了胸口处的疼痛,身体关节的咯咯作响,感觉到了贴在脸上的硬挺的鼻梁,以及,被他含在口中的小小的柔软的唇舌。

    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的脸已被大力掴开,凌乱的脚步声,再回过头去时,一个姑娘站在几步开外,紧抿着唇,对他怒目而视。她的眼珠又黑又亮,在小而白的面孔上格外显眼。地上躺着一个裂成几瓣的瓷碗,药汤的味道弥漫在房间。

    五天前,沐裳在悬崖边上捡到这个男人,衣衫褴褛,胸前贯穿一个大洞,脸上以及四肢都有许多伤口,她本以为他活不了了,在山上采了药草捣碎后敷在伤口上,又用布条绑紧止血,死马当作活马医。第二天,那伤口居然奇迹般地开始愈合,但人一直发着高热,昏迷不醒。熬了药汤给他吃,然而他牙关紧闭,滴水不进。一连两天过去,他除了高热,还开始打寒战,到后来出现间歇性抽搐。到了第三天,看他越来越急促地呼吸,沐裳估摸着再吃不下药,他真会死在这里。

    此刻,沐裳盯着扭头看她的男人的苍白的侧脸,一言不发,伸手揩掉唇边黑色的药汁。如果他敢问刚才发生什么事,她不能保证可以控制自己不把他扔出去。

    “我在哪里?”男人哑着嗓子,开口的第一句话。

    静了一瞬,“山上”她冷冷回答。

    男人似乎比她更冷淡,只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副无所顾忌、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笃定她不会将他丢出去吗。

    沐裳重新盛了碗药汤进来,“哐”地扔在桌上,“起来把药喝了马上走。”

    半晌,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没动静,不知是睡着还是又昏过去了。

    沐裳走到床边,伸手在他鼻前一探,又习惯性的去摸额头。

    “我、动不了。”男人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不大,说得有点艰难,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沐裳仓促收回手,在自己的布衫上按了按,“至多留到明天!”随后走出屋子,摔上了门。

    沐裳离开后,男人睁开眼,沉默地盯着顶上屋脊。

    这里是山上,哪里的山上?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他是谁??

    脑海里除了那个女子小而白的面孔,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身体已经不像早先那样难受了,但四肢仍是麻木无力的,甚至攥不起一个拳头。

    四周悄无人声,寂静得可以听见风刮过的声音。他烧得迷迷糊糊,又睡着一次,醒来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晚上的时候,沐裳推门进来,端着碗热的药汤,走到床边。他本以为她再不会过来。很奇怪,醒来最初那一眼看到她时他心里有一种感觉,竟像是……感动?他说不清为什么。可是她那样厌恶他,从头至尾只是冷冷瞪他。

    “张嘴。”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

    他顺从的张嘴,勺子将一大口药汁灌进来,他的吞咽还不顺畅,呛得咳嗽起来,药汁也流出大半。

    他不吭声,她也不管他,接着一勺勺地喂,只是份量给的少了一些,一碗药足喝了半个时辰。

    沐裳收拾了碗勺,站起来,走到门边时,听到身后男人低低的声音,问:“你是谁?”

    沐裳没理会,反手拉上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沐裳背着一竹篓的药草下山,她需要把这些药草卖给山下小镇上的药铺,拿了钱再去集市上买粮食盐巴,每周一次,其他时间她都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待着。来这里的七年,她都这样生活。

    到了药铺,掌柜早已开了门在等她了。

    “阿沐,上次的红参不错,镇上的何员外全包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好货记得全给我留着啊。”老掌柜让伙计去点货,笑眯眯地对沐裳说。

    “好”沐裳答了一声。

    “阿沐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好?小姑娘家不要太辛苦了,看着小脸儿尖的,看着就心疼……”掌柜的婆子从后堂走出来,看见沐裳就念叨着。

    “高婶”沐裳对着她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掌柜两口子已经习惯了她的寡言,不以为意,仍是笑着同她东扯西扯。这姑娘自从六七年前来卖药草,两口子对她的性子也有了些了解,虽然看着冷淡话少,但办事踏实让人放心,心宽很少计较。

    最开始的时候,老掌柜本着生意人圆滑的个性,交易时也是有些克扣的,后来时间久了,发现她心里明镜似的却从无计较,再加上总是独来独往,一问才知道已无家人,孤苦伶仃一个人,倒叫老掌柜心里又惭愧又过意不去了。

    再见面时也就以诚相待,嘘寒问暖多了起来。曾经掌柜婆子有意将她跟自己的远房侄子配作一对,被姑娘婉言拒绝了,婆子很是不解:“阿沐啊,我那侄子虽然算不得很出息,好歹家里也是有个铺面的,你嫁过去衣食无忧,怎么不好过一个姑娘家的天天抛头露面地奔波?”

    “高婶,劳你费心了。但我一个人习惯了,不打算嫁人。”沐裳轻轻说,态度却是坚决的。

    高婶自然不信,姑娘不嫁人做什么?等着一个人老死吗?莫不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她那侄儿?可就算一个姑娘长得再好看,家世摆在那儿,再过两年年龄一大,别说想嫁,怕是做妾都挑不到个好主儿!掌柜婆子为着这事儿,有段时间对沐裳颇为冷淡,但沐裳没事人似的仍旧来铺子里送药。一晃几年过去了,她那远房侄子的两个孩子都满地跑了,这姑娘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高婶心里有些叹息:看着挺不错一个姑娘,是怎么想的要一个人过。

    沐裳从药铺出来的时候,一顶轿子刚好在门口停下,轿子里的人掀了帘子冲着药铺里面喊:“老高,叫你准备的补药准备好了没,快拿给我!”

    老掌柜忙着跑出来迎着:“哟,何员外,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过来,今天正准备要去府上给夫人送去”

    那何员外不耐烦道:“我刚好路过,快拿了给我”,说话间眼神溜向一旁站着的沐裳,语气缓和了下来:“……这是,你家亲戚?”

    “哦,不是,山上采药的小姑娘。”老掌柜答道,继而转头对沐裳使个眼色道:“阿沐,你说有急事就赶紧去吧。”

    本来那轿子挡在门口,沐裳只好让在一边,听了老掌柜这么说,也就不管了,直接跨过了轿竿就走。

    身后断断续续传来何员外跟老掌柜的声音。

    “哟,采药小姑娘?看起来有点意思,喂!我说……”

    “何员外,您看看这次的几支参可还满意……”

    在集市上买了些生活用品,山路上又补了几味草药,沐裳回到山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推门,就见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沐裳吃了一惊,上去扶正他的头,苍白的面孔,看上去毫无生气,沐裳刚要进一步探视,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寒芒毕露,十分警惕。

    四目相对,静了一刻。男人似乎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沐裳蹙眉。

    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睡着,她把药汤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想着他要还是动不了,也只能等晚上回来再喂给他喝。

    “你说,至多到今天。”沉默了几秒,男人回答,声音还是低哑的。

    沐裳一愣,想起来自己昨天说过至多留他到今天。于是他今天就挣扎着爬下床,结果又动不了摔在这儿,也不知就这样在地上躺了多久了。这还真是个又倔又逞强的脾气。

    沐裳没说话,使足了劲儿才把他扶回床上,又盖上被子。男人的身材很高大,虽然因为伤病显得瘦削,但对于沐裳来说仍然沉重,折腾了一番,额上就有点冒汗。

    男人半垂着眼睛,一声不吭,有几次扯到胸前的伤口也不过微微皱一下眉。沐裳注意到胸前的布条有血迹浸出来,应该是摔在地上时伤口裂开了,有些生气:“要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随后又去打水煮水,清洗伤口,将药草捣碎敷上,重新固定包扎,药汤重新热过一口一口用勺喂着他喝。

    最后撂下一句话“什么时候能动了什么时候走”,离开屋子。

    除了最开始说过一句话,整个过程中,男人都是沉默的。胸口那道伤仍然很深,有些血肉跟纱布粘连在一起,她之前帮他处理过一次,那时候他在昏迷,这一回她本还担心他会乱动,可他安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拼命忍耐的迹象,要不是他一直睁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她几乎以为他又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