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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沐裳感觉神清气爽了很多,穿上婆子准备的一件水蓝色袍子,沙锤镇的人大都身材高壮,那袍子穿在她身上宽大了些,她在腰间松松打了个结,披散着半湿的头发走到院子里晒着。
后院也是空无一人,放置着很多染缸,一间独栋的两层小楼,一楼堆满染料,沐裳顺着木楼梯走到顶层。
平台上满是一排一排的竹竿,晾着大块大块的颜色明艳的布匹。
浆果红,湖水绿,杏子黄,孔雀蓝。
燥热的风吹着,沐裳的头发很快干了,她缓步走在那些微微晃动的色彩中,手指触到那些或粗粝或柔软的布料,太阳斜斜地照着,竟有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感。
手指滑过一匹湖水绿布缎时,忽然被人隔着那一块薄薄的布料握住,随着那手用力一扯,整块布料如幕布般滑落,露出布料后俊朗的眉眼。
手臂一弯,她被他搂入怀中,来不及说一句话,比沙锤镇的阳光还要炽热的吻,如暴雨般落在她的额头、鼻梁、嘴唇上。
她搂住他的脖子,两人都是如此的迫不及待,毫无章法,只想将对方吞噬下去。
沐裳身子软绵绵的,踉跄了一步不撞倒了身后的竹竿,随着竹竿倒地的清脆响声,平台上所有的竹竿都如骨牌般被推倒,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布铺满一地,如打翻的颜料缸。
被脚下的布匹一绊,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跌去。萧旸揽住她的后背,一个转身,她便跌在他身上,她听到他身体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忙要起身,他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丝一毫不肯离开她,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嘴唇顺着脖颈到锁骨一路啃噬下去,腰间松松的结轻易被他扯开,她像一副被打开的画卷,由他涂抹,一寸一寸。
他的身体稍微离开她,带着热力的呼吸随着唇一路直下抚着她的皮肤,越来越下,越来越热。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手指攥着身下的布料蜷成一团。
萧旸的动作和呼吸随着她的声音停滞住了,眼神暗的不见底,他停在那儿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又覆上身来,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分开与他十指相扣,用力地吻她的额头耳朵和嘴唇。
阳光耀眼,即使闭着眼,沐裳也觉得自己似乎要流下泪来。她抽出一只手盖住眼睛,大口地呼吸。
萧旸又在她的脖颈和耳垂吮了好一会儿,贴在她耳边哑声道:“姑娘,你又没喝药?”
沐裳忽然又觉得想笑,将头扭向一边强自道:“我喝了”,她记得她离开那间屋子时将药倒在窗下了,没有留下罪证。
“我没有尝到药的味道。”他将她的脸扳正。
“……这时候提药,未免太煞风景了。”她不满地嘟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萧旸轻轻笑了笑,手指插在她的头发里,另一只手抚着她晕红的面孔,低声道:“来日方长”,坐起身,拢紧了她的衣袍将她抱起,沐裳的头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心口的剧烈起伏,良久,她听到他的声音,“我们再也不分开。”
回到沐裳醒时所住的房间,已经有人又搁了一碗药在桌上了。萧旸将沐裳放在床上,去端了药来坐在椅子上看她。
“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说着半胁迫地将碗凑近她嘴边。
见避不过,沐裳忙道自己来,皱着眉头就义一般把药灌了下去,抹了嘴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我自己能感觉到。”
“背上和手腕上的伤都是怎么弄的?”初回来时萧旸就已经给她检查过,背上一道很重的淤痕,没有破皮,却肿了起来,应该是被什么物体重击过,但她手上的伤他就看不懂了,那划痕的走向不像是被外人所伤,而且,周围还有,齿痕?
“啊,对”沐裳猛然记起,“我一直想问,阿满呢?……就是淳于夏,你们把他一起带回来了吗?”
“他已连夜被送去埝都了。”
沐裳愣了一下,道:“是了,他是要去埝都的,是平南王府的人把他接走了吗?”
萧旸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沐裳,他现在叫做东陵夏了。”
“东陵?”纵使沐裳久居山中,不懂世事,也知道东陵是殇国皇帝的姓氏。
“两日后等他安全抵达埝都,皇帝会下令昭告天下,东陵夏,是殇国的三皇子。”
“……怎么会?”沐裳愕然,皇帝不是只有两位皇子吗,阿满也告诉她他父亲是平南王啊。
“我们也是昨天皇帝的人接他走时才被告知的。东陵夏的生母不是在册的妃子,可能也早已不在人世。他从小在平南王府养大,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平南王和王妃、惠妃,也就是平南王妃的姐姐,以及皇帝本人。虽然不知道以前是因为什么皇帝一直将他悄悄寄养在平南王府,但现在大概是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内斗让皇帝寒了心,所以想将他秘密召回埝都,却不料走漏了风声,被斑斓社的人劫持了。”
“可是和国要一个还未被承认的皇子做什么?就算要威胁,也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更有份量不是吗?”
“开始我们也觉得动用大量人手来挟持平南王世子,这件事想不通,但知道东陵夏的真实身份后,这一系列的事反而说得通了,进一步可以证实二皇子东陵昭与和国勾结的猜想。”
萧旸觉得这些天的一系列事情沐裳都身处其中,实际的情况也有必要让她有所了解,“现在已经查出,第一批在偃城攻击我们的军队,是大皇子东陵桓的人,他被青城软禁却并不知是出自皇帝的授意,自然认为我们是站在二皇子一边的,虽然被软禁,他还是利用自己仅存的通道传递出了讯息。随后我们截断了他的所有讯息通道,但斑斓社的行动仍然有人指挥,所以,与和国勾结的不是大皇子。”
“排除了是大皇子的可能性,有动机并且有能力让和国出动斑斓社相助的,十有八.九是二皇子。斑斓社在殇国境内动手不仅没有借助军队的力量,反而极力避开军队势力,也是东陵昭想极力撇开关系,毕竟叛国通敌的罪名太大,他担不起。在他的计划里,天凌军能自愿站在他一边是最好,所以一开始动手还留有一分余地,但后来事情已不受控制,眼见活捉我和青城无望,便一心要置于死地,我和青城死了,只剩罗骥独木难支,他便可慢慢将天凌军吞食收归旗下。”
“至于东陵夏,是他留的后招,先劫至和国藏起来,毕竟局势还不明朗,他和大皇子现在胜负未分,一来免于出现新的竞争者,二来他想要东陵夏以及他身后的平南王府的支持,三是他与和国的合作并非无间,和国为防他事后不能兑现许诺的条件,将东陵夏拿在手里以防万一,若东陵昭不能在这场内斗里获胜,他们还可用东陵夏的性命去威胁皇帝。”
沐裳听完,慢慢在心里消化理清了一些事情,这些波诡云谲的权谋她半懂不懂,只知道萧旸和他的天凌军局势不妙,既要倾尽全力抵抗外敌入侵,又要在两个皇子的内斗中求得自保,即使知道这一系列的明杀暗杀是谁所为,但没有皇帝的旨意也不能将两个皇子怎么样。
她叹口气,将手伸向萧旸,道:“过来。”
萧旸走过来坐在床边,将脸贴在她的手心,无比温柔地看着她。
“阿旸,我还想睡一会儿,你陪我好不好?”她难得有这样软下来撒娇的时候,萧旸无法拒绝。
沐裳给他脱掉外衣,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旸在怀里摸了摸,摊开手,一颗颗刻着水波纹的青冈木珠子躺在手心,沐裳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发现它们的!在绿洲的时候,我只剩最后一颗珠子了,后来就进了沙漠。”
“做的好。”萧旸拉她一起躺下,“沐裳,你要相信,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隔了一会儿,萧旸问:“你跟东陵夏是怎么遇上的?”
沐裳窝在他怀里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她说得潦草,萧旸却听的认真,说至沙锤镇一节时,萧旸道:“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你了,但你在马车里,我不知道车内的情形,又怕他们已知你对我而言……怕你有什么闪失,只能远远地跟着,斑斓社杀手的警惕性非常高,我不能带太多人,也无法靠近。直到关口那边出了乱子,当时人太多,只勉强辨认出一名杀手的样子,我射箭阻拦,但距离太远在他面前拥挤奔跑的百姓又多,一时都被他挡了下来,等我赶到时,听得有军士说有两人骑着一匹马冲出关去了。”
“原来那些箭是你射的!”沐裳的手隔着衣服薄薄的布料摸到他胸前和手臂上厚厚的绷带,尽管他只字不提一路过来的艰险,不提自己受的伤,但是沐裳见过他一箭贯穿敌人胸膛的本事,那日他真是力竭了,不然纵使达辉的身手,也必然逃不过他三箭。沐裳觉得心里闷闷的疼,仰头在他下巴上轻啄一口,“阿旸,我困了,要睡了。”
一旦停止说话,萧旸很快沉睡过去。沐裳待他睡熟,才轻手轻脚从他怀里爬出来,静静地看他,恨不得将他每一根睫毛都数清楚。他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如果不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下来。
看了良久,怕萧旸会热,沐裳出了房间想跟婆子去要一柄扇子。到了院子里,却见青城晖正推了院门进来。
没料到一进来见着的是她,青城晖略微愣怔了一下,道:“大将军……”
“他刚睡着。青城将军,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能不能等一个时辰再叫他?”见青城晖不语,沐裳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是我逾越了,青城将军请稍等,我这就去……”
“我一个时辰后再来。”青城晖转身往院外走,走了几步忽又回身,对着沐裳躬身郑重一揖。
沐裳吓了一跳,忙道:“青城将军,这是为什么?”
“那一日,我在洞中听得有密集的脚步声过来,显是有人已发现了那边的洞穴,后来却又突然离开。”,他抬眼看了沐裳一眼,“沐姑娘当时出去时,周围并无一人,原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沐裳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青城将军不必记挂在心上,要论起来,一路上若没有青城将军与各位军士的守护,我也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青城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