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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76号办公楼,即使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只有血腥和冷酷,冰冷和恐怖。
汪曼春脚步淡定穿行其中,当她推开侦听组的房门,便见到朱徽茵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电台前紧张工作,汪曼春认得这个小伙子叫陈清,新调入76号的日本京都帝国大学毕业的电讯高材生,估计是明楼安排进来的人。
“你们这两天有什么新的收获?特高课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两人一见汪曼春进来,立即起身立正,朱徽茵道:“报告处长,我们发现了特高课转变代码后,潜伏人员发回来的密报在不断增加,很多密报都围绕着几个地区的具体布防情况,日本人侦查的内容更精细了。这是我们收集和破译的情报。”
汪曼春接过朱徽茵递给自己的电文纸细看,不禁眉头深锁,骂道:“你们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弄清楚他们到底在那里侦查,只知道这些情况有什么用?你们破译小组什么时候能干出点事情来!”
陈清看到朱徽茵被汪曼春责骂,忍不住辩解道:“报告处长,朱组长已经加班了几天几夜了,连过年也没有回家,请处长宽限点时间,我们会拿出令您满意的结果的。”
“好!我等着你们的最新成果。”汪曼春甩门而出。
陈清做了个鬼脸,低声道:“不愧是76号第一号人物,果然是嚣张霸道至极!”
朱徽茵叹气道:“她没有说错,我们到目前为止还弄不清楚日本人侦查代号所表示的具体地点,已经十三天了,真是让人心急如焚心啊!”
汪曼春站在走廊里,听着门背后两人的对话,心里直叹气:“她们都太嫩了,以后要如何应对日渐复杂的情报问题的处理?光是解码就成问题了···嗨”
汪曼春摇摇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坐在办公桌前思考着自己撤退后该如何安排人手继续加强对日军情报的收集,如果因为自己的离开让这么多人辛苦建立的情报网出现问题,实在是对不起已经为此牺牲的同仁们。自己离开76号后,不管是继续潜伏在上海,还是离开上海,该如何配合上海地下党情报组织更有效掌握着各方情报的异动,已经成了当务之急。自己的中统、共产国际加上师哥的军统、上海地下党情报网,如果能相融合,形成四网相叠,那将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巨大情报组织。当初自己提议继续潜伏上海,便已向刘叔详细论述了自己的建议和方案,相信上级党组织会综合考虑,重新部署安排上海地下党情报组织,只有重新整合,才能发挥四网相叠的巨大能量。
“滴零滴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汪曼春拿起电话:“新年好,这里是76号情报处。”
“新年好,是汪处长吗?”电话里传来藤田芳政的声音。
汪曼春起身立正道:“嗨,我是汪曼春。”
“你送过来的情报分析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分析得很详细,很有见地。下一步我希望你们76号要继续加强打击上海地下党、军统和中统抗日分子,进一步挖出他们潜伏在我们内部的情报人员,防止我方情报遭到窃取。另外,要继续秘密排查电台,尽快能借此找到那些潜伏者。”
“是!卑职一定尽心尽力严厉打击抗日分子,确保帝国情报安全。”
“我听说你前两天遇刺,抓到那些袭击你的抗日分子了吗?”
“报告藤田长官,我已经和陈探长认真勘察过袭击现场,也对被击毙的抗日分子进行了尸检,初步推断袭击者有二到三人,从我得到的情报推测是军统重新派驻到上海来的人,估计是受毒蛇指示对我进行袭击报复。”
“你一举击毙了军统的‘毒蜂’、‘毒蝎’两员悍将,确实会遭人嫉恨,你今后出入要多加小心。”
“感谢藤田长官的关怀,为帝国尽忠死而后已!”
“嗯,看来‘毒蛇’已经盯上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秘密排查寻找袭击我的军统特工,然后想办法引蛇出洞,将他擒获。”
“好,你不愧是南田课长优秀的学生,继续努力吧!”
“是!”等藤田芳政挂了电话,汪曼春才放下电话。
藤田芳政是比南田洋子更难对付的老牌特工,他阴险狡猾、无耻狠毒。当年南田洋子奉他的命令进入汤山潜伏获取情报,出事后他立即逃离,完全没有提醒南田洋子赶快撤离,让南田洋子被送进了提篮桥监狱。后来,南田洋子被释放出来,他还假惺惺说是自己一力承担,向陆军总部要求要尽快解救她,骗得南田洋子死心塌地为他卖命。这个老滑头,还是个情报高手,今次的密码更换让自己费尽心力,这种编码高手要尽快想办法清理,这样才能为今后的情报工作铺平道路。
傍晚六点,汪曼春才回到私宅。
小武一见她进入家门,就赶紧跟在她后面,“姐,您身体才刚刚好一点,就这样劳心工作,我好担心您的!您要再不回来,我都想出去找您了。现在外面不平静,您要注意点。”
汪曼春看着小武眼中慢慢的担忧,便笑道:“我们家小武越来越贴心了,放心吧!姐姐心中有数的。”
小武一听急了,转到汪曼春面前道:“姐,我天天勤练武功和枪法就是希望能保护您,您为何一直不让我跟随在您身边?让我在您身边保护您吧!”
汪曼春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小武,心中感动,“小武,我让你勤学武功和练习枪法不是为了让你保护我,而是希望你能保护你自己不受伤害。姐姐现在能应付得了外面的事情,目前为止,76号的特务们还掌控在我手中,我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跟着我反而会容易暴露身份,给你带来危险,我不要你有任何危险。小武,你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小武噘着嘴道:“是,我明白了。”
汪曼春拍拍小武的肩膀,微笑道:“你还需要多锻炼,别急。我先回房了,等下叫你小姜姐姐过来。”
“是。”
“今晚我要考核你的功课,你别又给我罚哦。”汪曼春一边说一边朝自己房间走去。
“姐,我一定努力,不让您失望。”
小武将汪曼春送到房间口,就赶紧去找小姜。
很快,小姜将拿着一叠电文纸走进了汪曼春的房间,汪曼春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书桌前看着报纸。
“姐,这是今天侦听的情况,六个地区都有不少情报发过来,您看。”
汪曼春接过小姜递给自己的电文纸仔细翻看,“敌人已经进一步深入到我防区阵地查看情况了,到目前为止和我们提供给他们的‘绝密情报’基本一致,而且敌人在第三战区、第九战区收到的新电文,均使用了‘新密码’,这让藤田芳政十分欢喜,对情报的准确性更是深信不疑了。呵呵,这出戏越演越真了。”
“看来明长官那边对情报的使用驾驭能力还是很强的。”
“否则上级和军统总部怎么会派他回上海主持情报工作?”
小姜微笑道:“姐,有他帮忙,您压力也减轻不少。”
“是啊,也许有一天我离开了,他也能将上海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
小姜一听心里一沉,不乐意了,道:“没有人能替代您的位置,明长官也不行!”
“呵,我们小姜对姐姐这么有信心?”
“姐姐是密码高手,而且潜伏时间比他长久,在各部埋下的暗线也多,不是他一下子能替代的。”
“好啦!一切行动听指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我相信组织上会有妥善安排的。”
“对。刘大夫会向泰山汇报的。”
小姜看着汪曼春欲言又止,汪曼春微笑道:“在我面前有什么话就直说。”
“姐,今天是年初二,开年饭可是要吃的。小武已经煮好饭了,你看?”
汪曼春心知是他们体贴自己,心里温暖,便道:“好啊,敢先斩后奏了。五分钟后我们开饭,你去准备吧。”
小姜笑了,一个立正:“是。”踏着欢快的脚步走出了汪曼春的卧房。
明楼和明诚下午回去政府办公厅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于是两人一起回了明公馆。
桂姨见到他们回来十分开心,毕竟一个人孤零零过年还是很难受的。
“大少爷,您回来了,我去准备晚饭好吗?阿诚,快给大少爷倒杯热水吧。”
明楼看看桂姨,对明诚打个眼色,然后道:“今天是开年,阿诚去弄些好吃的吧。”
“是。您先回书房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您。”明楼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傍晚六点,明诚和桂姨一起煮好了晚饭,“阿诚,你请大少爷过来吃饭吧。”
明诚回道:“好。”
当明诚进入了明楼的书房,便见他抚着额在沉思。
“大哥,您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明公馆?”
“我再不回来,有人就要开始打各种小报告了。适当投点鱼饵,吊住猎物也是应该的。你等会儿在汤里加点料,让她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们要出去一趟。”
“我出去就行了,你要去哪里?”
“这几天日狗对曼春还在继续监视吗?”明楼答非所问。
“今天我一回来就收到消息,日狗已经将监视曼春姐的人撤离了。”
“那就好,说明曼春迷惑藤田芳政的计谋已经生效,把你原来保护曼春的人安排去监视高木,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这个家伙的行动,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是,我马上安排他们监视高木。”
“另外,把曼春隔壁房屋的钥匙给我,今晚我要过去一趟。”
明诚惊奇道:“大哥,你要亲自过去为曼春姐守夜?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曼春姐的家里?”
明楼微微一笑,“我有安排,你别管了。”
明诚满脸疑惑,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问,便道:“好吧,我搭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晚上出门要小心点。”
“你也一样!”明诚微笑道。
明楼起身,“走吧,先去吃饭,搞定该搞定的。”
晚上十点,汪曼春和明诚均准时上线。
电波在夜空中穿行,化作桥梁沟通者电台前的人们。
明楼今晚早早就来到汪曼春隔壁的房间里等着,他的面前放着电报接收器,他要确定心中的一个疑团,揭开一个他怀疑已久的真相。
当汪曼春的小屋里发出第一段电波,明楼就开始注意收听了。
“紫砂··紫砂··我是青瓷,青瓷呼唤紫砂···青瓷呼唤紫砂···”
“青瓷,你好!我是紫砂··”明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刚刚听到的那句,“你好!我是紫砂··”在耳中久久回荡。
明楼只觉得自己的心霎时间燃起了烈焰,烧灼煎熬着他的心灵,原来汪曼春竟然真的就是紫砂!那个在他遇到危险毫不犹豫舍命相救的人,那个用整个生命在爱着自己的人,她身上那个给她带来终身痛苦的伤口,竟然是为了救自己所留下的。她的虚弱、她的血泪、她的痛苦都是因自己而起。明楼从未觉得自己的心会如此的难受,痛得让他难以呼吸,他终于明白何为锥心之痛!
明楼的脑海里闪现出许多有关汪曼春的短暂瞬间,在柏林将自己撞进湖里的那个单车骑手眼神里的焦急担忧、回归上海76号大门口两人再次重逢的欣喜若狂、樱花号爆炸后冲进自己办公室的紧张和不安、霞飞路梧桐树下语带双关的试探、上海饭店毫不犹豫的表白、咖啡馆里隐忍和悲戚的眼光,所有的光影叠加后是一张苍白虚弱毫无生气憔悴不堪的睡颜。那个傻女人不顾一切追随者自己的足迹,一个人在凄风苦雨里苦苦挣扎,在生死博弈里奄奄一息。回忆起过去种种事情,明楼心海翻涌、百念俱生,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注定无法挽回,他就算再怎么懊悔也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明楼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凝视着一墙之隔的庭院,双拳紧握,他那颗滚烫灼痛的心需要寒风冷雪的安抚。飘飘扬扬的大雪洒落在明楼的身上,不知在院子里站了多久,明楼才努力让自己的心镇定了下来。
明楼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思前想后慢慢推测着为什么自己回上海前组织上不告诉自己曼春的身份。从曼春的身份是共产国际远东特派员密码专家推定,曼春也许很早就被派往德国或者苏联学习电讯技术和密码技术,她去港大读书根本就是个幌子,后来曼春以这个身份回国潜伏在国民党中统局。抗战爆发,受中统局和组织上的指示曼春以中统叛徒身份留在了上海,利用汪芙蕖亲日的关系进入了76号,成为了情报处处长。曼春是组织上花费巨大精力契入在敌人心脏里的一枚钉子,她用浓妆艳抹掩盖了自己的真面目,给敌人手段狠辣、机敏果断、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良好”印象,她利用自己出色的电讯才能,获得了很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可是,现在曼春的身体越来越糟糕,逐渐难以支撑繁重的情报工作。组织上把我调回上海来也许就是为了重新布局,想发挥我在军统内部潜伏的作用。可是,我在制定死间计划时明明已经上报过组织,如果不想让曼春当死棋,只要修改一下计划,把死棋定为梁仲春也未尝不可?为什么组织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们知道彼此身份的意思?难道曼春的身体真的糟糕到非撤离不可的地步了?一念至此,明楼心里一阵冰凉,只觉得四肢百骸里都散发着寒气,让他难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