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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府办公厅,明楼的办公室。
“据我调查所知,三天前藤田方政深夜在寓所内遇刺,听说刺客杀死了他的三个贴身保镖,均是一刀毙命。手段狠辣,行动迅速。他本人手臂受伤,刺客成功逃脱。这几天特高科在秘密追查,至今没有线索。”
“你的意思是那丫头干的?”
“其他小组这几天均遵照您的指示,保持静默,没有任何行动。而且这些人中,若论使刀的手段,当以那丫头最好,既快又狠,果决毒辣。黑寡妇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还有她身上的伤,应该不是营救劳工营的时候留下的,所以,那件事应该是她干的。”
“这丫头胆子不小,敢抗命独自行动,太鲁莽了!”
“您要下命令申斥她?”
“算了,已经做了,申斥她也没有用。她从小在痛苦中挣扎长大,性格也磨练得坚毅果敢。只要好好培养,多读点书,她并不比明台差。明台,也未必就是小羽儿的最佳选择。”明楼意味深长道。
“小丫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明台是她黑暗人生的救赎,即使明台现在感情上只当她是搭档,她也不会离开他,只会傻傻等待吧。”明诚叹道。
“你让夜莺盯紧汪曼春那边,密切关注她们的行动。王天风那边你也要与他多沟通,这关乎到明台、曼丽和郭骑云的生死,大意不得!”明楼疲惫地按压着头部。
明诚见了,立马去旁边的立柜里拿出阿司匹林,倒了杯开水,拿给明楼服用。
“你的头痛又发作,昨晚没睡好吧?”明诚关心道。
“明台明天就要行动,我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嗯,做好了,就等明天了。”明诚皱皱眉头,明楼内心纠结,沉默不语,眼光盯着窗外即将凋零的黄叶,表情暗淡。
见此情景,明诚也不多言,悄然退下,他知道此时的明楼需要时间去考虑后续的事情。
明楼办公桌前的电话忽然响了,明楼忍住头痛,拿起电话:“喂··”
“师哥?你怎么了?声音这么沙哑?头痛病又犯了?”电话里传来关切的声音。
“是曼春啊,我这是老毛病了,没事,吃颗阿司匹林就好。”
“师哥,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护自己!我帮你找到了一种特效药,你服了就会感觉头会舒服很多的。”对于汪曼春的关心,明楼心里也感觉暖暖的。
“曼春,谢谢你,这种小事也要你为我操心。”
“师哥,口头感谢没有诚意,你今晚请我吃饭吧!”
“好,我下班过来接你。”
汪曼春开心地笑了:“嗯嗯。”放下电话,她拿出让刘大夫给明楼配制专治头痛的“御天丸”,嘴角清扬,心情舒畅。
苏医生中午过来继续给于曼丽换药,并给她配置了新的药水,利于消炎止痛。于曼丽迷迷糊糊醒过一阵子,喝了点参汤又沉沉睡去。
梦中,于曼丽觉得有人在轻轻呼唤她,“曼丽··曼丽··起床去逛商城咯···我们去吃你爱吃的剁椒鱼头、鱼香豆腐、农家小炒肉···”
于曼丽缓缓清醒,这是明台的声音。
“嗯···你好吵!”她努力睁开眼,便见到明台带笑的目光。
“懒猪,快起床,太阳将要下山了。”
于曼丽虽然醒了,但依然有点懵懵懂懂,环视周围的环境,明显不是她住的面粉厂的房间。
“我这是在哪里?”于曼丽感觉喉头干哑,头有点晕。
“这是我家,你果然睡糊涂了,身体感觉好点没?先喝点粥吧。”明台将于曼丽扶起,将一个靠枕垫在于曼丽的后背。
闻着明台身上干净阳光的气息,嘴里喝着软糯香甜红枣粥,于曼丽的神智逐步清醒。
“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真丢人!我要赶紧回工厂!”
“你不是喝醉了,是发烧昏迷了。对不起,你受伤了,我都不知道。”
“明台,是我不好,搅了你的订婚宴。”于曼丽闷闷道。
“咱俩是生死搭档,不用这么多计较。快把粥喝完。”明台细心喂着于曼丽,气氛温馨。
于曼丽傍晚醒来后,便急着要离开明公馆。明镜虽然很想留下于曼丽,但一时不知找什么合适的借口挽留,想着以后机会还多,先别让她伤心也是好的。
晚饭后,明台就送于曼丽离开了明公馆。临行前,明镜拉着于曼丽的手细细叮嘱她回去后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面粉厂工作。
明台再三保证会照顾好于曼丽,明镜才让他们两人离开了明公馆。
傍晚,明楼亲自开车到76号接汪曼春。
今天的汪曼春穿着一件青花瓷的精致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驼绒外套,见到明楼的车子停稳,便脸含微笑向着明楼款款走来。
明楼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又见到了二十岁时的汪曼春,清雅优美,气质非凡。
汪曼春上了车,对明楼甜甜一笑:“师哥,我今晚想吃法式大餐。”
明楼温柔笑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师哥今晚听你的!”
明楼带汪曼春去了霞飞路的红房子西餐厅,吃了一顿地道的法式西餐。
明楼为汪曼春点了法式蜗牛,鳕鱼浓汤、黑椒牛排,他自己要了培根牛排托鹅肝,牛尾汤,玫瑰冰糕,结果汪曼春抢着吃他的玫瑰冰糕,两人一起用餐非常开心,气氛温馨。
汪曼春将一直放在小包里的药丸拿出来,放在明楼的面前。
“师哥,这是我让一位很厉害的老大夫帮你配的,听说是祖传的药方,专门医治各种头痛不适,你拿回去试试看,好用的话我让老大夫帮你配多点,让你平时带着身边防身。”
“曼春,谢谢你,这样的小事,你还为我到处找大夫炮制药丸。”
“师哥,头痛不是小事,你别不放在心上。阿司匹林治标不治本,吃了也是稍微缓解一下。这个药你拿回去了记得吃,早晚一颗,别随手扔一边去哦。”
“好,我记得了。”明楼将精致的小药瓶握在手中。
饭后,两人手挽手在霞飞路上漫步,穿过长长的栽满梧桐树的街道,享受着难得的清静与温馨。凉风习习,两人在静默中前行,梧桐的疏影在灯光折射下幻化出各种陆离。
“曼春,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的诸葛歌吟吗?其中有一句叫: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
“我当然记得,下一句是: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我们现在不是一起依附在新政府的强权下吗?”
“你既然明白,我也不多说,我只是不喜欢你总是待在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
“因为有需要,有些事情我没得选择。更因为你现在留在了新政府,我要在你身边,时刻保护你。”汪曼春情真意切看着明楼说道。
明楼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感情上不是一个值得称颂的人。一想起马上就要实行的死间计划,他又觉得自己利用汪曼春的行为没有错,因为她是个汉奸刽子手,所以,与家国大义相比,他又觉得个人感情必须舍弃。
明楼觉得没有必要再劝汪曼春收手,只好打着哈哈说:“怎么样?饭也吃完了,还有什么要求?”
“我们去老凤祥吧!我昨天看中了一对耳环,今天已经14号了,马上就要过年,你就当是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吧?”汪曼春撒娇道。
“哦?不过这么晚了,老凤祥应该关门了吧?”
“师哥,今天是星期二,是店主坐镇盘点的日子,一般不会这么早走,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
明楼开着车与汪曼春一起去了老凤祥。
汪曼春看着道路两旁昏暗的街灯,叹气道:“师哥,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国军和□□的新四军居然打起来了,重庆政府宣称要取消新四军的番号,真是可笑。这种同室操戈的行为真是愚蠢至极!”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手中有已经截获的他们之间来往的大量电文,尤其是重庆政府与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之间的来往密电文,对这个事件是一清二楚,他们的行动对于我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日本人也乐见其成,这种相互撕咬的把戏,看着也是汗颜。”
明楼听了,心里一动:“你明天能把这些电文都给我吗?”
“没问题!本来就是要报给你的。明早我让朱徽茵送到你办公室。”
明楼心情沉重,皖南事件对新四军造成的损害非同凡响,能找到揭露这起事件真相的证据十分的重要。汪曼春这回的行动,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看来要尽快将这些重要的情报送出去。
两人到了老凤祥,汪曼春先上前拍门,店员一看到是76号的女魔头汪曼春,后面还跟着一个更有气派的人物,立马点头哈腰将门打开,对店里另一个店员大声叫道:“快去上面通报!”
当汪曼春和明楼刚刚走进店铺的大厅,就见到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急急忙忙走过来,来的是老凤祥的大管家老徐。
“汪处长,今天吹什么风,你这大驾光临,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啊!”
“老徐,这位是明楼长官。”
“哦,明长官,失敬失敬!”
“老徐,我想再看看上次看中的那对蓝宝石的耳环,还有与之相配的戒指也一并拿来吧!”
“二位里面请。”
老徐对那两个店员打个眼色,两人立马机灵地去干活。
老徐将两人带到贵宾室坐下,很快就有店员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他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就退了出去,托盘里面垫着丝绒,上面就放着那对精致的耳环和几对款式相配的戒指。
汪曼春朝明楼妩媚一笑道:“师哥,你看我挑选的这些款式怎么样?”
明楼不动声色道:“眼光不错,和你今天的装扮也很搭,这耳环我帮你戴上试试?”
汪曼春开心道:“好啊!”
明楼捏起耳环,轻轻捏着汪曼春小巧可爱的耳朵逐一为她细心戴上。
两人身体靠得很近,汪曼春鼻端闻着明楼身上醇厚的男子气息,不禁有点脸红心跳。
明楼一边给汪曼春戴耳环,一边发现她的脸色变得酡红,艳若桃李。他便坏坏调侃道:“怎么?害羞啦?”
汪曼春看看老徐,一脚踩在明楼的脚上,傲娇道:“哪有!人家只是觉得有点热。”
老徐是个人精,忙笑道:“我去为汪处长和明长官准备一些可口的饮品,二位慢慢挑,有什么需要和门口的小子说。”
汪曼春看着托盘上的戒指,逐对审视抚摸着,最后手指停在了那对蓝宝石戒指上,她拿起男戒轻轻为明楼戴上,自己戴上女戒,大小都合适。
汪曼春看着两人手指上的戒指,感叹道:“你带着刚刚好,大方又帅气!师哥,你知道蓝宝石的寓意吗?我听说蓝宝石象征着忠诚、坚贞、慈爱和诚实。”
明楼听着汪曼春的自言自语,心里不觉一痛:“曼春,你知道的,大姐·····”
汪曼春凝视着两人手上和称的蓝宝石戒指,口气低缓:“我知道,你放心,我也只是看看而已!我就选这对耳环,怎么样?”她默默将两人手指上的戒指脱下,放回了托盘。
明楼心里感动,握着汪曼春的柔荑:“谢谢你的善解人意。这对耳环很好,衬托得你更美艳了,你就戴着,别忙着摘下来,让我好好欣赏这样的你。”
明楼看着汪曼春的目光里带着宠溺,含着愧疚。
汪曼春霎时间觉得心里甜蜜蜜,只想时间就此终止,不去想过去,不再有未来。
明楼示意店员进来将帐结了,就带着汪曼春离开了老凤祥,回了汪公馆。
临下车的时候,汪曼春递给明楼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师哥,昨天明台订婚,这是送给他的订婚礼物,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明楼接过盒子,轻轻打开一开,居然是一块“积家”名表,这种款式拥有当今世界最薄的机械机芯,是许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名表,只是这种表是限量版,而且价格十分昂贵。
“曼春,你怎么能送这么名贵的表给明台那个孩子,太奢侈了。我不能收。”
“师哥,你不收,我要不高兴了!而且表是送给明台的,你就帮我代为转交吧。”
明楼刚想再说什么,却见汪曼春神色抑郁,双眼泛红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嫌弃我,我没资格参加你兄弟的订婚宴,现在连送个礼物也嫌弃吗?”
明楼心中不忍,轻轻抱住汪曼春:“是我对不起你!你别难过了。”
两人在车上相拥在一起,明楼闻到了汪曼春身上清甜干爽的女人香,心里也不禁涌上了不少两人过往的甜蜜温馨和幸福愉悦的画面,心神为之荡漾。
良久,汪曼春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推开明楼道:“师哥,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明楼忽然在汪曼春额上轻轻一吻,“晚安,我的小曼春。”
汪曼春红着脸跳下了车,快步走进了汪家大门。
看着伊人离去,明楼嘴角含笑开车消失在黑夜里。
这一夜,两人之间没有隔阂、没有算计、没有参入过多的杂念,只有两人的心意相通和真诚相待,这种温馨在多年后仍是让两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