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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少年一如沈文涛记忆里那样耀眼，迷彩的军服衣袖被卷至手肘处，歪着头冲镜头笑。背后正是军校的大门。
这应该是他们刚报名进入军校没多久拍的。
“跟我来。”
沈文涛说这话的时候，薛小妹甚至连脸上的眼泪都没抹干净就跟任由他拉着走了。
龙城这些年来在大帅的管理下也算繁华，虽不及上海，也是一方富硕之地。薛小妹被沈文涛带进影楼的时候，她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到底是民国时的建筑，挺有味道的。有点儿上海外滩的感觉。
这家店的老板认得沈文涛，他们在交涉的时候，薛小妹就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衣架子上挂着清一色的旗袍和洋裙，都是颇新的款式，墙上挂着不少照片，有的是几世同堂的一家人，有的是幸福依偎在一起小夫妻，看的薛小妹有点羡慕。
“少琪。”沈文涛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到拍摄的地方去，“我这位朋友是摄影的专家，可以将你和少华的照片合成在一起，你先拍一张。”
薛小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这样也可以？”
她只知道ps简直是修颜换脸神器，却从没有用过。原来这个年代的人已经会这么高端的科技了吗？那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电脑白痴简直有点无地自容。
沈文涛不疑有他，还当她不知摄影的神奇，耐心的解释一下原理。薛小妹也是学过好些年物理的人，不难理解，很快也转过弯儿来，“文涛哥，你的朋友真厉害。”
她翻出照片，照着薛少华的样子露出一个笑颜，和镜子里自己的脸比对了一下，无论五官还是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情不自禁说了一句，“我和哥哥还挺像的。”
“不，少华的眼神更坚定一些，你的更灵动温柔。”
薛少华到底是军人，职业决定了他的性格。和他当朋友，能给沈文涛一种可靠的感觉，而薛小妹眼里时常流露出来的柔情和善意能让沈文涛感到温暖，相似的脸，对他来说是不同的意义。
沈文涛从她手里拿过照片，“这张照片要暂时留在这里了。”
“好。”
这不同于以往和闺蜜在一起的自拍，又是个人照，薛小妹也没有凹造型，就这么站定自然的笑了一下。
摄影师打出“可以”的手势后，薛小妹叫住了他要收工的动作，“请等一等。”然后冲着沈文涛挥了挥手，“文涛哥，咱们也拍一张。”
与沈文涛并排而立的摄影师也点点头，“是啊，反正都来了，不如我也帮你拍一张，然你看看我的技术有没有退步。”
沈文涛倒也没有推辞，直接过去站在了薛小妹身侧，面上并未异样，只是他的手放在兜里已经紧握成拳。
他比薛小妹高出不少，他们靠的这么近，薛小妹只到他的肩膀，这一回拍照薛小妹少了些单人照时的拘谨，习惯性摆出剪刀手，脑袋一歪，刚好靠在了他的肩上。沈文涛察觉到她亲昵的举动，含笑望过来的时候恰好摄影师按下了手里的快门。
少女灿烂的笑脸和少年温柔的眼神定格在了摄影师的镜头里。
摄影师送他们出门时还夸了薛小妹几句，“薛小姐长得漂亮又很有镜头感，下次可以多来拍几张，我不收你的钱，放在门口给我当广告也好。”
这是要借她代言的意思？没想到成了明星了。薛小妹乐呵呵应下，“好呀只是下回我该挑一条漂亮的裙子才是。”
沈文涛不应也不拒，只是以天色已晚作为借口告诉她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薛小妹又忍不住去买街边的小吃，吃了几口又怕长胖，大半袋子点心又给了沈文涛，“文涛哥，刚才忘了问你，你今天在火车站是不是和项昊哥哥打架了？受伤了吗？”
跟她出来的次数多了，沈文涛也习惯了这些小吃的味道，直接用手拿着糯米团子吃。听到她的问题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打架的事？”
“来医院的病人说的，他们都是那场架的受害者，多少受了点轻伤。给他们包扎听说你们打架了，还被警署的人带走了，吓死我了。”
她说得直白，沈文涛有点不好意思，说起了别的，“是么？那今天医院应该很忙吧。”
薛小妹偷偷从袋子里又拿了一颗团子，沈文涛索性将纸袋敞开给她。
薛小妹边吃边说，“是有点儿忙，今天早上刚上班，突然欧阳教官就带来一个病人，是位很漂亮的姑娘，肩膀上受了伤，而且头部受到严重的撞击，处于昏迷之中，要随时有人守着她换药水。”
欧阳教官？沈文涛心下奇怪，大早上的，欧阳飞哪儿遇到的病人？但这事没有夺去他太多的关注，他的心思还是挂在薛小妹身上，“医院里人手不少，现在又多了助教的工作，你也不要太累，多多休息。”
薛小妹拍拍手上的糖粉，重重点了下头，“知道了，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过了初选，沈伯伯肯定很开心。”
沈文涛也是这么觉得的，尽管他入选是毫无疑问，但他依旧渴望父亲的认可，只是怀揣这份想法回家后，在父亲书房门口意外听到的事件让他顿时火气上冲。
破门而入后父亲惊讶的脸更让沈文涛气不打一处来，冰冷的言辞像是一把尖锐的双刃利器，在刺向沈国舜的时候同样将他自己刺痛，“父亲，您这么做是不信任我吗？”
他换去了“爹”这个称呼，用了更为郑重的“父亲。”
沈国舜也清楚儿子的性子，挥挥手示意手下离开，打算和儿子好好讲清自己的用意，可惜沈文涛丝毫不解情，“该走的是我，我现在已经入选，会用自己的实力向你证明不需要这样卑劣的手段，我一样可以当上队长。”
集英战队的队长啊，老实说，怎么可能会不想呢？
只是有薛少华在的时候，他们都心知肚明比不过他，如今他已经不在了，面对实力相当的项昊，沈文涛不可能没有想要拼一次的想法。正如父亲所说，项昊确实是他最大的对手，但这样的人也是他最好的兄弟，有这样一个对手的竞争才能不断激励和提升自己。
他转身离去后，沈国舜重重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管是他，项昊的父亲，又或者是大帅，都是枪口下讨生活的人。年轻时只顾着拼杀，老了就希望将手里的权力交到儿子手里延续自己的辉煌，但正是因为曾经的忽略导致孩子们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如今这样不听话的模样。
项家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纵然项昊在旁人面前与沈文涛总是一副怄气的态度，但直面父亲的质问，他的想法和沈文涛保持了高度一致，要争就正大光明的争，用实力拼一个高下。
项邵达比起沈国舜而言又多了几分对儿子的心疼，毕竟项昊性子野，就怕他又一言不合离家个一年半载的，只能哄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么久不见，我们父子是不是该回去好好叙叙旧。”
坐进车子里，项昊才想起萧晗一事，忍不住问道，“爹，听说那位新来的萧教官，你跟她父母订了亲？”
“怎么说话呢？是你和她订了亲。”项邵达瞪了儿子一眼，“她们萧家的财力不可估量，萧晗又是萧家的独女，如果能把她娶回来，对我们项家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小子以后掌军也不用再为军费担忧了。”
萧晗？那个杂耍女？项昊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干脆叫停了车子，“爹，我想去看看萧晗，她多年未归应该都不认得路了。”
项昊的想法让项邵达倍感欣慰，立刻命人驱车前往萧晗在的客栈，只是下车时项昊说自己去比较好，父亲也去显得郑重怕是会让萧晗紧张。
项邵达连连夸项昊懂事，但他离开后项昊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那个杂耍女肯定不会是他的未婚妻，那她为什么会知道萧晗？为什么又会冒充她？究竟是真的萧晗在指示，又或者是萧晗遇到了什么危险？仅仅是上楼的功夫，项昊的直觉已经猜出了无数个可能。
藏身在房间外的项昊亲耳听到了那位年迈的夫人唤“萧晗”作宝宝，听起来像是个奶名，但她们接下来的话让他不寒而栗。
萧晗在火车上因为那场意外坠落山崖生死不明，而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顶替她的身份来了，竟然没有告知列车员去找？
说到底那晚的刺客是冲着他来，项昊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钱宝宝还不知自己的话被人悉数听了去，待母亲睡下后想下楼吃点东西，但在楼梯口被项昊拦了下来，“你好啊，阳城马戏团的台柱子，钱宝宝。”
“你！”她吓了一跳，险些踩空。钱宝宝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认识自己的人。
“下三流的行当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怪不得项昊的言辞犀利，即便是他不愿娶萧晗，也不可能放过一个顶替她身份企图混入军校的人。
他的话让钱宝宝又气又急，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项昊轻松扼住她的手腕，低声贴在她耳边说道，“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带着你娘滚蛋，冒充军校教官，以间谍论处，一律枪毙。”
他的威胁让钱宝宝一双大眼睛里沁出泪意，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她这么孤注一掷冒着生命危险顶替萧晗，只是想要治好母亲的病，难道这样也错了么？
“我……你怎么证明我不是萧晗。”
“哈，萧晗来自德国，饱读诗书，大家闺秀。怎么会是你这样个样子？一口阳城口音，你想糊弄谁？”项昊靠在楼梯栏杆上双手抱臂看着她，“龙城里不少人家和萧家是旧识，你认为自己拙劣的演技可以蒙混几时？三天？五天？”
他的善意提醒完全来自于火车上钱宝宝给孩子们分糖那一幕，大概只是个见财起意的小贼而已，他也没有必要逼人太甚。
钱宝宝最后的挣扎也落败了，她不得已抽泣着断断续续道，“萧晗，她是个好人，但是那天晚上，她被一个持枪的歹徒给推下了火车。”
“萧晗的事我会解决，你要做的就是守住你的嘴，她坠火车的事情不许传出去。”项昊虽心知坠崖生还的可能极其微小，但如今传出去萧家独生女去世的消息，绝对不利。
钱宝宝的抽泣因他这句话停了下来，眉梢一抬，毫不客气对他伸出手，“一万，你给我钱，我替你保密。”
项昊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看向钱宝宝的眼里全是不屑，“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