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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汉生终于睁开了眼睛,感觉大脑像铅一般的沉重。他看见了光,那是太阳透过沙门的网眼射进来的光,如同在地面上洒上了一张张鱼网。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直冲鼻腔,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这是哪儿?”
“你醒了?谢天谢地,你感觉怎么样?”罗红用探寻的眼神看着王汉生。
王汉生的目光游移不定,似乎确定不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吐了一口粗气,软绵绵的说道:“还是你告诉我吧,我到底怎么啦?”
罗红轻轻地坐在床边,一股清香让那消毒水的味道减轻了许多。“看你好像是中暑,又好像是急性肠胃炎。但我确定不了,只能给你注射抗生素类的药。”
“哦,我的头昏沉沉的,好像被灌了铅。”
“你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噢!对了,我得告诉你那个混蛋朋友。”说着,罗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着开着门的保安室大声喊道:“李强,你的朋友醒了。”
顷刻,李强箭一般的窜进了医疗室。他的那两个影子:李刚和王大雷也尾随而来。
“呵呵,我就说你这个家伙死不了嘛!”见王汉生艰难的挪动着眼球,便又说道:“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打了?告诉我是谁?我他妈的弄死他!”
“别开玩笑了,人家刚刚醒,你这是干么?刚才是怎么把你撵走的?怎么还不长记性?!”罗红不满的把李强推开。
“我怎么在这里,我真的不记得了。”李强又挤了进来,他嬉皮笑脸的对着罗红恭了恭手,伏下身去,对着王汉生又问道:“你是从哪里被葛利斯背回来的?我他妈的跟葛利斯也说不明白,韩军和那几个领导都他妈的去市里医院了。韩军不在,我算是整不明白啦。”
“是啊汉生,你总是在昏睡,都有两个多小时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刚刚缓过来,先前被葛利斯背上来的时候,你的脸就像是一团黑炭。”
“我只是脑子出了问题,我好像觉得李玉秋犯了病,被送往市医院,我闹心的受不了,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
李强一听,立即又抢了进来,刚要说话,被罗红挡住:“你让他安静一会,那么烦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李强。”她说道:“你快去告诉周扬他们,他们刚才也被我撵走了,满屋子人怎么行?!你可以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王汉生又活了。”
李强回头一看,见他那两个影子还站在身后,眼睛一瞪:“妈的,你们两个还站在这干嘛?!没听到罗大小姐发话了吗?还不快去!”
“你也走!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啦。”
“好!姑奶奶,我走。”转过脸对王汉生说道:“兄弟,我这可是被撵的第二次了,再不走还得挨骂!我走了,有什么事咱哥俩过后再说。”
独自睡了一宿之后,王汉生感到灵魂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虽然他并没能想起在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慢慢的翻过身,听着外面传来的乱糟糟的说话声。他爬下床来,走向门口,他想看看那些声音的出处。刚刚要探出头去,郑艳秋和夏阳踏上了台阶。
王汉生不知所措的后退着,低垂着眉说道:“请进。”
“怎么?那罐头你还没有吃?我都已经帮你打开了。”郑艳秋说着,眼神暧昧的看着王汉生。
“汉生哥,两天没见,你看起来就像个老头。你快坐下,我帮你打些水去。”夏阳说着,端着脸盆走出了宿舍。
王汉生尴尬的看了郑艳秋一眼,“郑姐,你快坐。”郑艳秋刚欲说话,罗红不紧不慢地从台阶上走了上来。
“听到你屋里的声音了,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
“谢什么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正说着,夏阳端着一盆水走了上来。
“你是给汉生打的水?”罗红冲着刚上来的夏阳问道。
“可不是嘛,罗大夫,你看看汉生哥那张脸,像地图似的。”说完,呵呵一笑。
罗红呵呵一笑:“呵呵!那没事我就回去了,还得看着李玉秋呢。”扭头看了一眼郑艳秋,“郑姐,你们在这坐,我走了。”说着,踩着台阶,走了下去。
王汉生转过身,抓起了毛巾,“谢谢夏阳,我还是去食堂洗个澡吧,两天没洗了。你们先坐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先吃点东西再去洗呗,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郑艳秋脱口说道。
“谁说不是呢?!你已经两顿饭没吃了,吃几口罐头润一润也好啊!”夏阳附和道。
王汉生沉吟片刻,回头问道:“李玉秋怎么样了?”说着,分别的看着两人,轻轻地把毛巾搭在了肩上。
郑艳秋抢先说道:“不是太好,市里医院的中国大夫也没有办法,他们不懂精神疾病类的治疗方法,只是给开了一些镇静类的药,让我们多陪着她,说她需要慢慢的调养。乔副总把她安排在我们的宿舍里了,现在也只能是轮流照看,实在是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王汉生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一个星期后,李玉秋的病变得不可思议。就像装疯一样,她会沉默很长时间,静静地看着看管她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无人得知。趁人出去之际,迅速的将自己的衣服撕成了碎片,赤身裸体的跑出宿舍,满院子的疯跑。乔峰无可奈何,只好让李艳华组织人,再次的把她绑了起来,并牢牢的固定在了床上。
王汉生难以入眠,虽说郑艳秋的寝室和他的宿舍只间隔了三个房间的距离,但时常传出的那种的撕心裂肺的吼叫,令他毛孔悚然。毕竟是女宿舍,过去,不合适。不过去,也不合适。这间寝室的女人们被她拖得精疲力尽,纷纷的要求乔峰更换宿舍。
“老大,醒醒,大白天的睡的哪门子觉!看我给你老人家带回什么了。”
王汉生睡眼惺忪,“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兴我回来?”
“你不是不回兰马公司了吗?”
马晓明把两个纸袋放到床铺下面,皮笑肉不笑的坐在床上,“我回来住了,你不会反对吧?!”
王汉生一听,来了精神,“回来住?真的?!”
马晓明一付无可奈何状,他起身拿起毛巾,在脸盆里浸了浸,拧干后扔给了王汉生,“擦擦你满头的汗。”
王汉生从空中接住,他边擦着脸便不解的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回来住啊?”
马晓明掏出美国“箭”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着后猛吸了一口,喷出了一股浓浓的淡蓝色的雾。他把烟和火一齐扔给了王汉生,长叹了一口气。
“哎!突生变故啊!”
“怎么了?”
“苏珊的父亲突然病重,她要回美国照顾他。”
“噢,那你怎么不和她一起走啊?也许到了美国能找个工作也说不定。”
“我哪能不想啊,这个垃圾公司有什么可留恋的,可我怎么能走得了?护照是被公司统一管理的,即使我提出申请,你想他们能放我走吗?如果大家都提出申请,那岂不是乱套了。”
“你想的没错,那几个领导当然也能够想到,即使是死也不会差你一个。”
“你说的是,所以我才没有提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你回来可太好了,我晚上可有说话的人了。”
“哈哈!想我了吧?看来我马晓明还有可取之处,哈哈!”
“呵呵,是啊,离开你马晓明我王汉生还真活不了了,我就像一具能喘气的死尸,一丁点生气都没有了。”
“嘿嘿!真是要命啊!”马晓明幸灾乐祸的说道。
王汉生起身给了马晓明一拳,“告诉你马晓明,真是要命啊这句话以后再不要去说了,这句口头禅我都学会了,从我学会了这句话,公司就开始走背运了。”
“开什么玩笑?如果我的嘴真的有那么灵验的话,那你给我想一个词好了,真是要命啊。”
“行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了,你知道李玉秋犯病了吗?”
“犯的什么病?”马晓明惊愣的看着王汉生。
“精神病!”
“啊?真的啊?”
“当然啦,要不我怎么会白天睡觉?!”
“啊?!”
“你不知道,一到了下半夜,那李玉秋就会情绪激动,你今天晚上就能够听到她的催眠曲了。”
“那她现在呢?”
“也在睡觉。”
“真是要命啊!”
“对了,你那个有钱的寡妇去美国了,那她一定会给你留下些什么吧?”
“你别动不动就寡妇寡妇的,她现在可不是寡妇。”
“呵呵!对了,你已经填补了她的空白。”
“怎么?你难道对马拉尔的法律有疑问吗?”
“我可不懂马拉尔的什么狗屁法律,我只知道你家里的母老虎还在等着把你变成太监呢。”
“呵呵!那是我的事,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吧?!”说着,马晓明掐灭烟蒂,无精打采的倒在了床上。
“不过,她的确给我留下了点东西。”
“你是说那台车?”
“不仅仅如此,还留下了一千美元。”
“一千美元?呵呵,真是大手笔!”
“我还是有价值的,苏珊对我……嘿嘿!”
“别那么臭美,你该请我吃饭!”
“凭什么?”马晓明坐了起来。“我又不欠你的,你让我卖的那些发夹,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卖出去了。”
“那么厉害!苏珊帮你的吧?都变现了?”
“嘿嘿!哪儿了,都他妈的赊出去了,那些马拉尔的老娘们,都她妈的学精了,你以后就等着跟我出去要账吧!”
“那是你的事,我可没时间陪你。”
“那你大白天的干吗?”
“睡觉。”
“呵呵,忘了。”
“你马晓明想好了?”
“你让我想好什么?”
“想请我吃些什么?”
“早想好了。”
“是吗?是去市里的哪家饭店?”
“你这是敲诈!”
“你可要想好了,你的秘密不会仅仅是我一个人知道!”
“随你传播好了,我可不在乎。”
“你当真不请?”
马晓明迅速翻过身来,“嘿嘿!你老人家想吃的什么?”
“呵呵!吓死你,你个小心眼,我王汉生能敲诈你?!”
“开什么玩笑?我马晓明也是走南闯北,岂能不知你在拿我开涮?我可不是羊肉片,随你涮来涮去。”
“好了,咱两人唠嗑在后头呢,你把你拿回来的东西分一半给李玉秋去吧。”
“你看到我带回来了东西?”
“我猜的,怎么样?不会有错吧?!”
“不错,我的确是带回来些吃的,那是苏珊临走的时候给我买的,还是你去送吧,在床下的皮箱上面。”“那我可喧宾夺主了。”
“得!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得给别人留下点好的印象。”
“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办,我一直在心神不宁。”
“说!我马晓明一定会为你扑汤蹈火。”
“我头几天做了一个梦,很不吉利,想往回打个电话,但我一直就不敢,要不你帮我问问?”
“你是指给你家里打?”
“我家里还没有装电话,我想打给我的一个同学张笑鹤,那是我最好的师妹。”
“什么事?那么神秘?不会是怕弟妹跟别人跑了吧?呵呵!”
“那倒不是,我已经有五个多月没有收到老婆的信了,如果正常的话,孩子早就应该生了,可我一直得不到消息,我感觉家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噢,是这样?可是,这个电话一定是你亲自打才对,你的同学能和我说什么?她一听是你委托我打的,反而会怀疑是你这边出了事,这电话和我是八杆子够不着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也知道,你打不合适,可我没有这个勇气。”
“和同学之间没有什么吧?!并且还是什么师妹,这电话你自己打,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