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念念,愿使相聚不分离

詠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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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第二日便启程上路。

    将辎重都留在中转站,一路轻车简从。容声早已从容玉口中知道一切,心中亦是焦急如焚,二人只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快马加鞭往泉州府赶去。

    京城里,容曦得知容玉悄悄离开,气得手足发冷。她起身便要打点行装随后跟去,却被青荷紫苒拦住了脚步。

    “你们竟敢阻拦我!”她一声怒斥,两人噗通跪下,口称二小姐临行前叮嘱二人,决不能让容曦离开京城。

    “大小姐,二小姐说了,若我们放您离开了,就直接将我们开除暗卫、逐出恩宁城。”青荷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哭道,头也不敢抬。紫苒跪在一旁沉默,却堵住了容曦离开的必经之路。

    容曦坐在凳子上,怒极反笑,“青荷,敢在我面前装蒜,真是平时纵你太过了!”说罢站起身来,声色俱厉,“紫苒让开!”

    紫苒叩头道,“婢子不敢阻拦大小姐,只是求大小姐走之前,去见晋王殿下一面。”

    “你求我去见他?”容曦十分诧异,心情却如同平静地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被‘晋王’这两个字溅起涟漪,“你何时对晋王殿下如此上心了?”

    紫苒垂下眼眸,秀美的面容端肃无比,“殿下是婢子医治好的,婢子不愿意他因为您的骤然离去而病情加重。何况,”她抬起头看着容曦,“殿下近日伤病未愈,却不曾好好养病,恢复得并不好。”

    容曦停住了步伐,忽尔想起那日的话语。是啊,自己答应过他,在他伤好之前,不会离开他的,罢了,还是去和他说清楚吧。

    晋王府的地道已经被恩宁城的暗卫层层把守,容曦很快就到了晋王府。她并没有让侍卫通传,信步前往,便发现他不在卧房里。她有些气恼,待看到书房里那个不时咳嗽的身影,却又升不起一丝恼意了。

    她推门而入,语气里带了一丝焦急,“怎么不好好休息?”几步近前,抓起他的手腕扶脉,脸色更不好了几分,“还感染了风寒!你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她的心情不好,言语自然谈不上客气,或许她已经不想对他戴着客气的面具了,“我尽心竭力地救你,你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恨恨地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一天不好,我就不会离开你了?!”

    “罢了,既然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冷汗,捏在腕上没什么气力,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别走。”

    他将容曦拉到身前,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道,“小容姑娘前天来找过我,让你不要去追赶她。她是和她兄长一道离开的,有她的兄长陪伴,你还担心什么。而且,”他握住她的手,“你不是答应过我,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的么。”

    “义父义母待我恩重如山,我必须和容玉一起去找他们。”她的话语中泛着纠结,却又转瞬即逝,“你……等我从海上回来以后,再来找你。”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紧紧盯着她不放,“难道你不想为了你的亲生父母,向我父皇寻仇了?”

    她怔住片刻,面上浮起一阵挣扎。良久,却还是摇摇头,低声道,“我想过啦,我的确很想见皇帝,将母亲的话转达给他,我自己也有些话想对他说。”她抬起头,乌黑的瞳仁倒映着沈衍的面容,“但是现在,去找义父义母的事情更重要。”

    她仿佛是在给沈衍解释,也似乎在说服着自己:“我义母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父亲母亲都希望我能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也不必再去重复他们的恩怨了,何况皇帝已经患了重病,等我回来将那些话告诉他,说不定真的会自决于我面前。也不必我亲手杀他了。”

    沈衍头一次遇到将家族仇怨看得如此开的人,虽然言语对父皇不敬,得到的答案却着实令他豁然开朗,正中下怀。他不禁愣了片刻,随即低低地笑起来。“你说的对。”他唇边带笑,颊边泛起一点病态的红,给他俊朗的面容添了颜色,“所以我也不应该再纠结上一辈的恩怨了。”

    他突然将容曦的手举到唇边轻吻,神色愉悦,情意缱绻,“只要我们是两情相悦,与旁人有甚么相干。”

    容曦一怔,猛地抽出手,转过头去。沈衍如此直白,令她瞬间面红过耳、羞不可抑。心底却莫名地甜蜜,慢慢地升起来,化作面上浮现的笑靥。这人平时一副正经万分的样子,也开始油腔滑调了。她心底忽喜忽嗔,又被沈衍转过来,恳切地说,“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她猛地从恍惚中回神,万分艰难地摇了摇头,“不行!”她看向他的眼眸,不忍地转过头去,“我以后会回来看你。”

    海上风浪极险,我怎能放心你前去!他心里想着,一股急怒涌上,话语生硬极了,“你现在走了,我娶了别的女人怎么办,你就如此放心?”

    “你!”

    容曦面上一白,随即也勾起唇角,冷笑连连,“就算不走,不日你也要将王妃娶进门啦。看来我还是走的好。”说罢,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沈衍十分气恼,气的是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蠢话,恼的是她竟然听风是雨、说走便走。他见她已经走至门边,忽然高声叫道,“紫苒,进来吧。”

    紫苒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持着一个白色玉瓷瓶。她对容曦行礼,低声道,“对不起大小姐,婢子也是奉命行事。”说罢,便将手中的瓷瓶塞拔开,冲着容曦扬了过去!

    容曦伸臂一挡,瓷瓶倒飞出去,一股诡异的气味也笼罩了她的口鼻。她急忙闭气,又惊又怒地瞪着紫苒,却无法开口说话。不过几息之间,她已觉自己手足发软,内力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沈衍从身后扶住她的腰身,轻声道,“莫急,这只是让你的内力暂时无法使用的药。我实在没有办法留住你,才出此下策,与你的侍女无关。”他扶着容曦在榻上坐下,又柔声道,“不是什么猛药,不过会让你腿脚弱些,与寻常女子无异。我本以为,你可以为我留下,这药也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唉……”

    容曦狠狠地瞪着他,吐出一句话,却是问向紫苒,“恩宁城中并无这种让人内力尽失的药,你是怎么做到的?”

    紫苒上前叩头道,“婢子偶然发现,‘迷雾’燃烧之烟和沉水香混合,会造成内息紊乱。刚才屋中一直点着沉水香。”她又叩头,真切地道,“婢子也是无法,此药一个时辰内便会失效,求大小姐宽恕。”

    容曦已是怒极,张口便道,“你不必求我宽恕,我竟不知你的主子已经换了人!往后你也不必跟着我,这晋王府偌大的地方,想必不会少了你的去处。”

    紫苒只是伏地磕头。沈衍叹了一口气,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都说不关她的事,是我自作主张了。她是忠心为主,你有气尽管朝我撒好了。”

    容曦哼了一声,乜斜着眼看他,眼角挂着讥讽的笑意,“我哪里敢朝晋王殿下生气,横竖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了,何必生气。”

    沈衍握紧她的手,一直朝思暮想的温香软玉在怀,他心底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低声细语,近乎温柔小意,“你莫再气了,血行加速、这药可就不是一个时辰能解得了了。”见她停止了挣扎,面容渐渐恢复了平静,窝在他怀里不发一言,他轻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道,“睡一会儿好不好,睡醒了就好了。”

    紫苒知道这药本身就有助眠的功效,忍不住抬眼看向榻上的男人,他温柔地摩挲着大小姐的脊背,直到她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紫苒。”他突然唤道,声音恢复了平静,“将你家大小姐扶到收拾好的卧房去,给她房间里点上那种药,帐子上的香囊里有沉水香。”他对着紫苒不赞同的眼神,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去照做吧,我只是不想让她去泉州府。除了这种办法,我别无选择。等过几日她决定不走了,就停了药。”他顿了顿,又道,“你下去研究一下,这种药对身体可有损伤?尤其对子嗣方面,是否不利。哪怕有一点点不好,我会马上停掉这种药。”

    紫苒犹豫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接过大小姐默默转身出去了。

    沈衍忍不住长叹一声,怀中柔软的身体留下的感觉仍在。“曦儿,将来你会明白我的心的。眼下,我真的不能放你走了。”他喃喃道,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坚决取代。

    容声一改往日颓废的样子,将阿妹送到海边,看着她和明部全部侍卫上了船。直到船帆已化作海天之间的一线、渐渐隐没,才转身往回走。

    “少城主,接下来要去哪里?”

    明风跟在一旁,问道。容声沉吟片刻,道,“回城去吧。倒也不必很急,正常赶路即可。”

    他仿佛已经从容曦的阴影中走出来,一身青衫磊落,腰挂宝剑、按辔徐行。明风、明雨带着暗部侍卫紧随其后,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行到永州地界,天色尚早。容声一时兴起,想要去城中最大的珍宝坊看看。明风陪他前往,明雨则带着人手先去客栈打点。

    他二人并未骑马,只在街上信步而行。来来往往的女子莫不对这个陌生面孔的俊美郎君侧目而视、窃窃私语。

    容声来到永州城中最大的珍宝阁门口,正要拾级而上,从门中迎面而出的女子令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连明风都怔住了,二人痴痴地看着女子和她的婢女从身边经过,对这二人仿佛登徒子一般的行径回头看了一眼,才迤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