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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景梨歌正暗自忧伤着,转眼间玉庭园已经十分热闹,四下坐满了人。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听此声音,人们纷纷起身行礼,景梨歌心中一紧,随着人流一同拜见。
“都起来吧。”
熟悉的低沉声线,景梨歌抬首悄悄望去,仍旧是那日的模样,不苟言笑且深不可测,似乎不会应允任何人看透他一般。
而一旁身穿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面若芙蓉,举止优雅雍容华贵的妇人想必便是皇后南宫氏了。
景梨歌正想着皇后几时会来找她谈心,便听得悠悠的一句:“听说今日景将军养在乡下良久的姑娘也来了是吗,本宫倒想见识一番。”
便是在指她了,景梨歌稍稍松口气。原本以为皇后会如何阴着刁难,不成想也是十分耿直的在给她闹难受,和太子的心性倒是半斤八两。
景梨歌绕过人群走到皇后面前恭敬地行礼。
“臣女景梨歌,拜见皇后娘娘。”
“梨歌,单名字倒还真有些乡下丫头的感觉,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
景梨歌拍了拍膝上的雪直接站了起来,目光便对上了皇后。
“本宫何时说你可以起身了?”紧接着见皇后唇角一弯,扬起手便要朝着她的脸落下。
在景梨歌看到皇后金色的牡丹护甲迎着太阳反光时,想起了被狗眼支配的恐惧。
“蹲!”
景梨歌下意识膝盖一弯,只觉着头上一阵凉风拂过,堪堪躲过了皇后的巴掌。
皇后没想到她会闪躲,一巴掌轮空后停在空中,收也不是落也不是,场面十分尴尬。
景梨歌默默直起膝盖,眨了眨眼一脸纯善的看着皇后。
“果真是和你那还未成亲便同有妻之人珠胎暗结的母亲如出一辙,一样的不知礼数不晓廉耻!”皇后气的发抖,顾不得形象脱口便是极尽侮辱的词汇。
四下蓦地安静下来,静到只听得见皇后气急的喘息。
景梨歌看着皇后略显狰狞的面容,颇感遗憾。倘若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以有些头脑,懂得收敛锋芒,或者干脆不要同南宫氏为伍,多替她的儿子做些打算,又怎会落得让圣上将他当作靶子给人打。
“皇后娘娘,您可知珠胎暗结原本指的是男女结姻而并非您想的那般龌龊之事。而且据我所知的是,父亲是以平妻之位正大光明将母亲迎娶景家,至少夫妻之间从未涉及逼迫与利益。梨歌不才,只读过几年书,还请娘娘下次指责别人之前,多在脑子里过一遍,以免失了您贵为国母的风度。”
景梨歌语气淡淡,不见愤怒不见羞愧,像叙述旁人之事一般。反观之皇后,身为国母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去打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口出恶言中伤已逝之人,即便其中有些人曾看不起元婳未成亲而怀孕之事,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的度量实在不可观。
“你...好大的胆子!”皇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夫妻之间有利益关系在她听来就是指的南宫家在背后的支持,便觉着景梨歌在暗讽她。气急之下又要抬手打过去,扬起的手臂却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力道之大叫她不禁痛呼出声。
“皇后,你叫朕来赏梅,便是要看你腆着脸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吗?”宇默商的表情依旧冷淡,眸中却多了景梨歌首次得见的戾气。不知是否出于错觉,景梨歌总觉着圣上一瞬间爆发的情绪,虽然很快便掩了下去,却仍冰冷如灰,似要将皇后千刀万剐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他果然是天子,上次所见随和皆为不寻常之处,此刻不怒自威的模样才是他真正的天家本性。
景梨歌不由庆幸初见时没有说出太多大逆不道的话惹恼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儿。
“圣...圣上,臣妾、臣妾...”皇后语无伦次的说着,神情慌乱,她知道自己触到了宇默商不能被触碰的地方,动辄便是天崩地裂,一时之间几乎腿软到下跪求饶。
“听到珠胎暗结这个词,本殿下突然想起来,三皇兄家里的美娇妾,似乎从前是太子府梅园的丫头吧。先斩后奏这一招用的实在妙,改日儿臣若想偷偷香了,也这么办,省的通不过父皇这一关。”宇连墨坐在男席正中间,语气不温不火的说着,眉梢带笑眸光流转。
“你随朕来,带上你的好儿子。”宇默商松开皇后的手臂,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转身长袖一挥便离去。
皇后缓过神,扶着身边的宫婢站稳身子,怨恨地看向景梨歌。圣上这般在人前不给她情面还是头一次,都是那个贱人,无论生前死后一样招人厌恶!
景梨歌察觉到皇后如剑的视线,默默背过了身。这下算是彻底和皇后结仇了吧,景梨歌头痛万分。说来皇后除却太子之事以外,似乎大有针对她的意思,她自认从未招惹她,莫不是和自己的母亲有关吗?
皇后也认识她的母亲吗?皇后同母亲之间有什么关系,能叫她如此痛恶自己。
不对,不对不对......
景梨歌越想越奇怪,先不说这个,为何今日皇后的宴会圣上会出现于此地,如果说皇后的意图是借此机会给几位皇子选皇妃,或者干脆就是叫京中各家公子小姐来相互认识。
毕竟有些人家即便定了亲,成亲前也不可以互相见面,借此机会反倒可以遥遥看一眼,总好过成亲后日日以泪洗面。
但是无论如何,圣上是绝不会来这种场合。
景梨歌瞄了一眼上座的几位后妃,却见她们似乎意不在赏梅,而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在场的小姐们。沈贵妃笑意盈盈,可其他几位娘娘却面带嫉妒......
不会吧...景梨歌打了个冷颤。
如果说此次宴会并非是为了给年轻公子们相看,而是给圣上选妃,一切就完全说的通。
圣上虽未人中之龙,但毕竟上了岁数,不比宫中正值玉树临风年纪的皇子吸引力大,因此借几位皇子的名义引的各家小姐招枝花展,费尽心思装扮自己。而圣上似乎也知晓她们的意思,所以才会前来赴宴。
景梨歌望天,捂住了双眼。
天啊,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景梨歌想起方才几位娘娘还打量着她,心底一阵发毛,看月牙赏梅正在兴头上,不忍打扰她,便自己寻了个空档便溜出了玉庭园。
出了玉庭园,景梨歌漫无目的地乱转着,循着来时的路走到了一座三角亭下,亭中施施然坐着的人正是方才匆匆离去的蓝郡主。
景梨歌犹豫片刻,上前行礼。
“见过蓝郡主。”
蓝璟玉听到声音望过来,见是景梨歌,脸上又浮现了那种微妙的表情,景梨歌实在忍不住,张口问道:
“郡主,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蓝璟玉似是没想到她会询问,怔仲了半晌才偏过头,望着亭子外的湖面出神。
“你对自己一无所知。”
蓝璟玉淡淡说着,起身理了理衣袖便又是逃一般的离去。景梨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眼角一抽,好一个风一般的女子。
只是对自己一无所知?指的什么?而且为何见到她便如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景梨歌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无奈的走进了亭中,刚想坐下略微歇息便回去玉庭园,只听得一声嗤笑,从亭子外走来一个金灿灿的人。
诶嘿,真是冤家路窄。
来人正是依旧满身金光的太子宇以征,他原本被父皇叫去书房一顿训斥,并被禁止参加今日的宴会。心情正郁结,路过此处不巧撞见了景梨歌,当下怒火中烧,三两步走过去站到了景梨歌的面前。
“好你个景梨歌,上次在我府中大闹一场使我丢尽颜面不说,这次还敢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你安的是何居心!”
景梨歌看了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轻轻摇头。
“太子殿下,一来便挑事的是您的母亲,我本意并非如此,再者说,参你的可是九殿下,你不找他找我做什么?”
景梨歌话一出,亭子外假山后匿着的的宇连墨瞬时有些恼火。
本来见她悄悄离开了宴会,不知为何便不由自主跟了过来,不巧听见她说这番话,当下气结,若不是他提起太子那档子荒唐事,皇后那个小心眼的怎会轻易放过她,现下好了,帮了忙受不到别人的感激,反而被人拿去当了靶子使。
忘恩负义,实在气人!宇连墨咬牙切齿。
宇以征此次似乎有了些智商,不被景梨歌的话转开注意力,反而更加恼怒。怒火中烧之时,宇以征见景梨歌今日一袭绛红衣装,神情也不似在太子府那般冷淡,细看之下虽未完全长开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宇以征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景梨歌,其实你是不是对本殿下有意思,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想要借此吸引本殿下的注意力?”
此话一出,宇连墨首先没绷住笑了出来。
宇以征想的实在是多,他自小习武听力自然上佳,这丫头对他的评价都是“气质相貌皆不如旁人”,又怎会看上他?
景梨歌抬眸看了他一眼,有趣,这个太子简直是大启建国以来皇子中的一股泥石流。
“太子殿下您误会了,小女不才,生平一大趣味便是看别人看不惯我又动不得我的模样,真是别样的酸爽。”
宇以征不怒反笑,笑的景梨歌头皮发麻。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本殿下虽然对女人挑剔了些,但若你乖巧些,听话些,懂得主动投怀送抱,本殿下定然不怀芥蒂地接受你。”
“太子殿下,您虽然长得丑,想的却真是美。”景梨歌露出一个挑事的笑容,一副怼天怼地怼世界的表情。
宇连墨听着,忍俊不禁。真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逮谁撕谁。
“你尽管猖狂,倘若今日本殿下在这里强上了你,回头请旨到父皇跟前,你必然是要嫁给我的。日后同我共同生活,有你求饶的时候!”
景梨歌用惊恐无比的眼神看着宇以征,觉着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这位太子殿下的脑回路实在清奇,明明两两相厌偏要说这种话来恶心别人的同时恶心自己,不是很懂。
景梨歌权当他是口无遮拦,也不恼,起身便要离去。却见一旁的宇以征蓦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景梨歌的手臂将她按倒在石桌前的长椅上。
景梨歌只觉着后脑勺一疼,来不及呼出声身上便压下来一个沉重的躯体。
宇连墨在假山后看着宇以征的动作,不自觉握紧了手,忍了忍还是没有出去。当初在酒楼,这小丫头可是说他比女人还要骚,而且在玉庭园时还频频忽视他,实在气人,且先观察着,磨一磨她的傲气也好,回头在千钧一发时救下她也好叫她晓得感恩戴德。
“你无须喊叫,不如说你喊叫了反而对我更加有利,女子名节甚大,一旦被人发现,本殿下咬定是你勾引我的,你猜别人会怎么想?到时候嫁到太子府,有你好果子吃的。又可以叫父皇看清你的为人,顺带拉拢景将军,实在是一举三得,所以你尽管叫破喉咙吧!”
景梨歌有轻微的洁癖,此先被景临之在不知情的时候抱住了还恶心了一下,更别提是太子。当下只觉着节操事小,更无心呼唤破喉咙,看着面前的太子顶着张招人厌恶的脸欺身而下,景梨歌垂了垂眸。
宇连墨看她不喊不闹更不知挣扎,有些不冷静了,从袖口中掏出一粒紫黑色的铁菩提,看准了宇以征的头便要投过去。却见景梨歌突然将腿收缩回去,冲着太子的腹下便是一踹。
“秘技!断子绝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