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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砚白依旧是一袭素净的月白色长袍,披着件狐白裘,面如纸色,唇边的笑意淡的几乎散去,唯有散落两侧的墨发给这人添了浓墨重彩的一道。
“二公子。”景梨歌规矩的问好。
“天气寒冷,差不多也是该用早膳的时候了,小姐可要同砚白一同回去?”
“行。”
景梨歌不假思索的说道。
月牙看她一眼,小姐,你的矜持呢?
景砚白微微一笑,迈开了步子。
景梨歌跟上去,不多不少落他半步,此人怕已看出她是失了方向,不动声色的引着自己,真是个温柔的人。
只是景梨歌觉着他这份温柔给她实在浪费,她自认即使心中万马奔腾而过,面上能不显山露水一丝一毫,实在无须照顾她的脸皮问题。
换而言之,她站在这里,就是冷静机智的代名词。
景梨歌面无表情的自恋了一把。
然兰姨教诲,他人的好意实在是得诚实地接受,景梨歌谨记于心,心怀感激得给景砚白贴上了好人二字。
景梨歌抬眼瞧了瞧景砚白,那人似乎后背长眼,轻声说道,“二小姐有话要问砚白吗?”
“有。方才在正厅,人也都见了个差不多,可是似乎没有见着三夫人?”
三夫人元卿,同她的生母元婳本是姐妹,听说与母亲也十分交好,不见她来实在奇怪。
前面的景砚白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三婶母身子不好,一直静养在织雪苑,平日里很少四下走动。”
“可也轮不到姨娘掌府呀。”景梨歌脱口而出。
景砚白听到这话,余光微微瞥向景梨歌,却见她小脸上毫无表情,眸中一片清澈,毫无他意。
他原以为三夫人是景梨歌的姨母,她多少会对周氏代替三夫人掌府的事情心怀不满的,可是看她的模样,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周姨娘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景梨歌若有所思,将军继承了前任将军的家主之位子,二老爷早逝,大老爷又是文官,再加之现在景家的老夫人又是将军的生母,将军主家想必是没人敢说些什么的。
至于主母,老夫人年事已高,将军夫人带病,大房夫人又是那样一个看起来不靠谱的,想来想去确实只能要周氏掌府了。
哎,不对......
景梨歌看了前面那人一眼,“我今日似乎没有瞧见二夫人。”
“嗯。”
景砚白的声音忽的低了下去。
“母亲她自从父亲去世后,身子愈加不好,缠绵病榻,实在是不能吹风......”
景梨歌看他神色微黯,怨自己多嘴,没了声儿。
不过想来也是很微妙,姐妹两个竟嫁给了同一个男人,一个夫人一个平妻,这是要效仿娥皇女英吗。
半路还杀出个周姨娘,难怪兰姨生气,准是觉得委屈了三夫人。
“京城冬日寒冷,你可还习惯?”
景砚白突然问道,梨歌揉了揉突突蹦的太阳穴回道,“不太习惯,冻的我脑仁疼,但也无妨,撑过这几日回了苏州也就好了。”
回了苏州?景砚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竟还心心念念以为回得去苏州吗......
又过了道桥,踩着一地扬叶,景梨歌瞧见了正厅。
景梨歌一只脚刚踏进门框里,迎面便过来个嬉笑的姑娘。
“你就是二姐吗?”那小姑娘穿着一身桃色的撒花烟罗衫,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打量景梨歌。
“兰夕,不得无礼。”
安氏柔声训斥道。
景兰夕又笑嘻嘻得凑到安氏身旁,撒娇般的摇晃着她的手臂,“母亲,兰儿是觉着二姐姐生的好看,想与她亲近亲近。”
“你这丫头。”安氏无奈的笑了,食指点了点景兰夕的鼻尖。
“二姐好。”
刘氏身侧一个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姑娘向着梨歌柔声说道,纤细娇柔的身段看的景梨歌直想冲着她吹口气看看能不能吹飞了。
想必这两个就是大房夫人安氏同刘氏的两个姑娘了,景梨歌微微点头示意。
四姑娘景兰夕和三姑娘景凝言,一静一动的确招人喜爱。
然而她对姑娘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景梨歌望了过去,正是那日太子府门口拦下她的五姑娘景浅浅。
景浅浅今日穿着件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依旧是乖巧清丽的模样。
她对着梨歌羞涩的一笑,唤了声“二姐”便站到了大房姨娘白氏的身侧,安安静静的同她母亲倒是十分相似。
“歌儿,这是你大叔父。”景蔚深见景梨歌进了,指了指一旁的男子。
景梨歌望过去,眼皮不动声色得抽了一抽。
兰姨,大老爷不是文官吗。
兰姨,文官不是都面白如雪,眉宇间正气凛然,身材纤长吗。
何苦诓我。
景梨歌只觉得父亲同这位大叔父投错了胎,长错了皮囊。
景越棠不知梨歌复杂神情所为何事,捋着唇边两条油光光的胡子,笑的十分慈祥。
“二侄女,苏州几年你过的可还好啊?”
景梨歌悄悄瞟他的腰一眼,觉得同安氏甚是有夫妻模样。
生而为桶,一晃三荡。
梨歌错开目光,不忍直视。
然而看他和蔼慈善,梨歌又十分觉着自己的想法不大敬重,心怀愧疚。
“挺好的,挺好的。”
景梨歌说道。
放眼现下,满屋子女人,景梨歌吸了吸鼻子,阴盛阳衰,不宜久留。
正要找个借口溜走,景蔚深却突然叫人上了饭菜,景梨歌看着眼前的一堆人,顿时觉得吃不下去,胸口发闷。尤其宁若兰,依旧黑着张脸,实在是不适合吃饭的气氛。
“三叔!父亲!我来晚了。”
刚坐下,便冲进来个满身寒气的男子,披着件紫黑色的豹裘大氅,身形挺拔,眉目张扬,特别是眼睛,似乎是猎豹一般充斥着火焰与狂放。
“衡儿,你来了。”景蔚深放下筷子,连忙命人添了副碗筷。那人入座后一眼便望见了对面的景梨歌,当下毫不掩饰的打量了起来。
“这位小姐是......”
“衡儿,这是梨歌,你的二妹。”
景书衡若有所思的点头,依旧盯着梨歌看,目光过于露骨,盯得梨歌直想两指头戳过去。
景临之坐在梨歌斜左侧,看得一清二楚,当下笑着说道,“大哥,听说圣上又委任给了大哥重任,看来大哥着实受圣上器重啊。”
看看看,看什么看,再看眼长疮。
景书衡听此收回目光,毫不谦虚的笑了。
“是啊,圣上赞我不浮躁不弱无骨,有景家男儿风范,传承了三叔的志气呢。”景蔚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欣慰。
景梨歌懵了。
这人。
不是大老爷的独子景书衡吗,怎得百般讨好父亲?
这样的想法一出,景梨歌便明白了七八。
此人过于张扬,欲望或是心思过于直白,的确有将领风范。
但似乎并非匹夫,一句话说下来,既讽刺了兄长和景砚白,又把父亲捧得高高的,倒是有想法。
看安氏和景越棠笑成花的脸,大概十分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自豪吧。
景梨歌暗叹,儿子都要成了别人家的,却还乐呵呵的。
安氏想必是不满周氏姨娘掌权的,手里唯一能酸一酸的恐怕就是周氏无子一事了。
尤其景书衡身为大房独子,兄长是那般随意的性格,三夫人也膝下无子,景砚白又看起来弱不禁风,如若讨好父亲,不远的将来,爵位落入谁手想必可以得知。
很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而。
景梨歌夹了口菜,此人过于凉薄,将来的路不会走的太远。
周氏坐在梨歌斜对面,浅笑着向梨歌碗中夹了筷切成薄片的白萝卜。
“多吃点,别客气,纯当是在家里。”
景梨歌哭了,你走,我要吃肉。
“现下华儿陪伴老夫人在涧泉寺祈福,小半月不见了,我这心里总是想念的紧。现在看着梨歌的模样,与华儿有几分相似,倒是解了我几分忧思。如若华儿也在,一家人就算齐全了。”
周氏似有感慨的说着,景梨歌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低头拨拉着碗中的萝卜,似漫不经心得说了一句。
“周姨娘说笑了,梨歌能替令媛解母之忧思实乃荣幸,梨歌一家人能有落脚之处也多亏了景家。”
言下之意,是人皆听的真切。
我景梨歌虽姓景,却终归是宁家的人。
简而言之,谁跟你一家人。
周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景蔚深也有些挂不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景梨歌。
歌儿,这是在怨他当年硬要拆离他们兄妹两个吗?还是怨他放她一人在苏州多年不闻不问?
“你母亲身子怎么样了?”
收回思绪,景蔚深转头问景砚白。
“多谢三叔关心,母亲的身子还是老样子。”
“是吗,回头叫库房的人送过去些滋补的药材,总这么病着也不是办法。”
“嗯...多谢三叔。”景砚白心不在焉,淡淡笑着回道。
景梨歌忽觉着一道视线总是追随着她,不由寻了过去,却对上了景兰夕清澈明亮的眼神。
“怎么了兰夕,怎么总是盯着你二姐看?”安氏出声询问。
“没什么,我就是觉着,好像在哪里见过二姐一样。”
景兰夕眨巴着眼睛,略微沉思后突然眼神一亮,张口便要说什么。
“那天......”
“昨日太子府赏梅宴,四姑娘见过我。”
景梨歌往嘴里送着食物,截断她的话。
景兰夕目瞪狗呆。
把别人憋回去的感觉,真是别样的体验。
景梨歌如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