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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冷冷的语气,也听不出是欢迎还是不欢迎的,邵华池作为主帅,傅辰要是住在这里怎么看也不恰当。
“小的只是进来看看。”傅辰垂下头,正好看到脚边柱子上刻着的花纹,和之前看到的飞禽走兽一样,这里也是动物,密莱国似乎是崇尚鸟类的民族,等等,这个鸟有点不对,怎么长得有点像犀雀,不对,那长着弯钩型的喙,体型却是麻雀的模样,这就是犀雀!
犀雀不是已经被灭族的谴族的神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五年来,他也算打入了李變天的核心内部,自然知道的消息也比较多,比如犀雀的由来,比如李變天怀疑他是谴族人,因为他的血液能够吸引犀雀。当然,真实原因只有自己知道,为了不引起李變天的怀疑,他甚至催眠了数字护卫团,主动吃下了那带有谴族人气息的药丸,只为保持住自己体内的气息。
谴族人是开启传说中的龙窟宝藏的“钥匙”,在李皇他们眼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前族人,难怪那时候李皇会把那么珍贵的药丸给他,因为他是那么“稀有”。
再比如李變天那儿有一个宝藏地图,曾派了好几波人前去谴族人曾经遗留的热带地区寻找这个遗留的宝藏入口,却找了翻天地府都没找到,那图纸傅辰曾看过一遍,回来后就自己画了一张类似的出来。
这个突然消失的密莱国,难道和谴族有关。
邵华池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缓缓横卧在榻上,这是罗恒离开前,给邵华池铺好的地方,用的都是队伍里待着的铺盖,现在已经有一批瑞王军去之前驻扎的绿洲把东西都带进来。
邵华池缓缓阖眼,看也懒得看一眼傅辰,闭目养神,似乎变相地在下着逐客令,显然主帅待的地方,可不是傅辰有资格住进来的。
傅辰却站在门口,好像被钉在了原地,死死盯着那犀雀图案。
这座庙不大,几根巨大的柱子撑住了穹顶,使它即使过了百年也不容易塌陷,四周墙面因为沙化表面已被剥落,还能隐约看到雕刻着各式图案,台阶上方有一尊雕像,是一头巨大的老鹰,老鹰手中拿着一本经书,这是石雕,所以到现在还保存完好。最奇异的是庙中央有一处平静无波的水池,周围甚至还缠绕着干枯的植物,显然这里以前应该是被当做祭祀用的。
那里,居然有水。
黑色的。
密莱国已经消失了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水池,哪怕有也不可能不干涸。
黑色的水,给傅辰非常糟糕的印象,无论是黑水河还是后来在乌鞅族的水牢,这都不是美好的回忆。
再加上刚才一路都没有发现有关犀雀的图案,当然也有可能是年代太久远,那些东西都消失了,这座庙还通往不少房间,肯定有古怪,他觉得这个密莱国也许和谴族有关联。
见傅辰一动不动地站着,邵华池又睁开了眼,“你还待在那里做什么,需要我请你离开吗?”
“……”傅辰回过神,感觉到邵华池刺眼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大部分房子破损严重,小的斗胆,不知道小的能不能选这里的屋子住?”
傅辰在五年从胖虎那儿得知了一些建议的陷阱做法,他能隐隐感觉到这座寺庙的不寻常。
再加上阿琪啉帐篷底下的水牢,那下面的黑水谭的感觉,和现在的中央水池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他想到了那个水牢处处精妙的机关术,再看这座寺庙。
邵华池目光越发冰冷,像是要在傅辰身上盯出个洞来,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那么个胆大包天的商贾,敢开口与他同屋。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商贾是没资格与皇族同居的,甚至有时候说话都需要跪拜式,邵华池不是以瑞王的身份出来,而是巡查使,自然也没那么多讲究,真到了战场上,和士兵们同吃同住也是家常便饭。
傅辰也是想到这一点,察觉到自己今天的冲动,跪了下来。
“起吧,你的确胆大包天。”邵华池慵懒地笑了起来,却没有温度,“你知道能与我共处一室,就两种人,一是我亲卫,二是想爬上我的床,你是想成为这其中之一吗?”
这时候罗恒与人抬了水进来,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傅辰,道:“王大,怎么还站这里?你的水我都给你抬进来了!”
“怎么回事?”邵华池先与傅辰开口。
罗恒挠了挠后脑勺,“王爷,是我邀请王大与我同住的,我和他投缘,看他没地方落脚,反正我那屋子还挺大,想说给他一半……,也不占什么位置,再加上王大身手很好,刚才也帮咱们击退了敌人,就……”
还没说完,见邵华池脸色阴沉,似是不悦,罗恒跪地,“是属下擅自做主,请王爷责罚。”
邵华池听到这里,见傅辰还低着头。
懒懒抬手,“罢了,抬进去吧。”
待罗恒带着水,带着傅辰在拐角处消失,邵华池平静的面容,忽然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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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国皇宫,最近李皇有些与往日不同,他命人把自己的寝宫和御书房都挂上了黑色厚重的帘幕,常常单独在房间里,无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阿四总觉得在李遇离开后,陛下好像越来越冷了,连笑容都几乎消失了,只知道可能与四王爷李烨祖有关,但如果陛下真的有事,他们作为亲信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是阿四值班,他代替了原本阿三的职责。
在陛下的要求下离开一个时辰,现在刚刚回到御书房门外,里面就传来李變天威仪中透着低沉的声音,“阿四,进来。”
阿四走了进去,明明是白天但御书房却点着蜡,按照李變天的要求把这周遭都用帷幕给遮掩了起来。
里面的气氛看上去有些压抑,李變天脸上还挂着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就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目光却越发坚毅。
“陛下,您喊我?”
李變天坐在上首,阴影落下遮掩住了他的表情和目光,把阿四叫到了跟前,将一只锦盒递了过去。
阿四在自家主子的示意下打开了盒子,刚刚掀开一块角,里面氤氲的雾气就跑了出来,冰凉的气息传了到手上,凝结成滴滴细小的水珠,完全打开后,阿四震惊的看着。
这是——一块肉。
准确的说,是一块被极度低温保存完好的一小块肉,身为李皇的亲信一些重要的烦人他偶尔也会行刑,哪怕这块肉再小,他都能从上面的肌理分辨出来这不是任何动物的,是人类的!
但为何要将这样的东西放入如此珍贵的恒温锦盒中。
似乎知道阿四在惊讶什么,李變天解了他的疑惑,“这块肉是李遇的。”
当初阿芙蓉初次发作的时候,李遇将自己的身体用作肉盾来帮他缓解痛苦,那时候他咬下了李遇的一块肉,那时候李遇的肩膀可以说是血肉模糊,事后他只是例行公事一样,让手下的药师不要浪费资源,将这块肉物以致用。
犀雀的最大功能就是追捕,但前提就是要事先将谴族人的气息种到敌人的体内,而怎么种的方式就是把以前残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前族人的血肉炼化成药丸,就是真正的血肉。
李變天咬下这块肉,自然觉得不能浪费。
但就在刚刚,药师却来觐见,说这人的血肉气息虽然有谴族人的气息,但和真正的谴族人却无法比,气息浓度差太多了。
李變天未免弄错,让三位最得力的药师都进行了测试,一人确定,两个人不确定,还要等这块血肉的气息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稀释,如果是稀释了那么此人可能是“他们曾经要追捕的人”,如果气息没有变淡,就能确定这是谴族最后遗留的族人。
哪怕现在还不能证实什么,但李遇的嫌疑却越来越重了。
李變天想到第一次见面时李遇全身受伤,那伤太重几乎没有一块好的肌肤,在沿着护城河的路上就看到了受伤的犀雀,那犀雀最后是被李遇误杀的,之前沈骁等人唯一一次追捕的对象就是在宫里的人,根据扉卿推测七煞很有可能是个地位并不高的人。
但事后他已经证实李遇不是太监,更不是宫里的人,没道理会被下药,那是需要药人在死前用心头血喷溅的办法,染上的气味。
李變天目光中爆发出渗人的冰冷,像是一条吐着毒液的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和李遇五年的相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释的清楚的。
李變天看向挂在御书房那几张李遇府邸搜查出来的画,那是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目光中夹杂着几不可闻的温馨,一丝暴戾的气息被彻底镇压,他还是冷静如初,“李遇到晋国没有?”
“因为李遇一开始拒绝我们的人保护,想要彻彻底底以商人的身份去栾京,所以我们撤走了大部分人,但跟着李遇的人却在沙漠里跟丢了,现在完全联系不善李遇,在羊暮城我们的人目前似乎还没接到李遇到达的消息。”
“失踪?呵呵。”李變天轻笑,“阿四,你和阿一带着第八军的人,一同去栾京协助李遇和扉卿。”
“是,陛下。”
李變天犹豫只是一刹那,他的眸子漆黑一片,沉甸甸的,“观察李遇,并且再全面地调查李遇在栾京的身份,不得有误。”
“如果我们查出来有可疑的地方……”
“那么把他带回来,我亲自来——杀了他。”李變天眼中散发着残忍的光芒,几乎扭曲的怒意,他手中的茶盏顷刻间化为粉末,李遇,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阿四心脏一抖,他忽然想到了五年前阿三那时候的情形。
后来他和阿五都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发现阿三曾经给他们的信号,那里面写的内容是如果他某一天不在人世了,他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唯一的牵挂就是李遇,希望他和阿五可以照顾这个少年。
其他人都觉得这是阿三的忏悔,但他和阿五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阿三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
而这些什么,和李遇有关。
——晋.江.独.家,唯.一.正.版——
进了罗恒暂时居住的小屋子,里面有个简单的木板床,桌子上还放着少许茶水,看得出来这里和外面一样被事先打扫过,并未蒙尘,还算干净。也许他们本就打算在击退寿王后,就在这里扎营,一切都好像遵循着某种计划一样。
罗恒和另一个士兵小牧将水桶抬好放了进去,小牧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外面,发现外面的殿下在闭幕眼神的殿下已经离开,才松了一口气,也许是那松口气的声音太太大了,傅辰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是夏天,这水是从绿洲那儿用水车运过来的,带着点冰凉,“您很怕瑞王爷吗?”
小牧也发现闹了笑话,想到刚才王大刚才在马上的英姿,把马匹受惊他们来不及施救的瑞王给安然无恙救了下来,单单是这点就让人刮目相看,比起那个尧绿他觉得这个人更让人舒坦,轻声道:“我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啊。”
傅辰点了点头。
“你是不知道,没接触过瑞王的人是无法切身体验的。咱们王爷对自己要求很高,就打个比方,王爷的射艺技术并不是特别好,他可以不眠不休在练武场上连续几个月只为了准度,对自己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手下的兵,有时候压力真的很大,就怕什么时候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王爷对我们这些属下也是很照顾的。”
傅辰听懂了,说到底就是对主将本能的敬畏。
见傅辰脸上的不以为然,小牧还想说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话,却被罗恒阻止了,他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
“你就好好在里面洗吧,我们都先出去了。”罗恒带着小牧两人出去,把这个屋子留给了傅辰。
也难怪小牧要说对傅辰说那么多话,本来笏石沙漠就缺水,饮用水都不够,更不要说奢侈地洗澡了,他们哪个士兵不是臭烘烘的,要不是瑞王爷的要求,怎么都不可能给傅辰运来那么多水来洗澡。
这样特别的待遇,怎么能不让小牧多说几句。
罗恒出来后,就发现他们瑞王爷正在庙外头看着这片荒城,目光中带着沉思。
邵华池瞥了一眼正在鞠躬行礼的罗恒,冷冷淡淡的,一脸肃穆,“水放好了?”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水给王大带过去了。”
邵华池嗯了一声,也不回答什么了,罗恒只有在原地等待自家王爷其他吩咐,他哪里是和那个王大投缘,从这个商队来到他们队伍里,他都没和其中任何一个人说过话,又哪里可能见着人面善就把人带进去。
再说他们瑞王军向来都是极有规矩的,瑞王非常厌恶自作主张的人,他当然不可能去犯这样的忌讳,只因为刚才王大将王爷免于被失去理智的马匹践踏的命运,就让王大和自己住。
这些自然都是被吩咐的,虽然他完全没弄懂为什么自家主子会下达这样诡异的命令。
不过王大还算有眼色,知道要讨好他们王爷,居然主动想要留下来,免去他找借口的麻烦了。
“你觉得他像那人吗?”
罗恒是知道的,他是邵华池亲自选拔的亲兵,是在武举里被人陷害落选的,被刚刚出宫开府的瑞王带了回去,他知道瑞王爷的书房旁边有一间不准任何人进入的房间,他也是因为瑞王爷每次到西北都会暗地里寻找此人,才知道有那么个人的存在。
瑞王很少提到那个人,只是偶尔喝醉了才透露了几句,他知道那个人曾经是瑞王的亲信,只是后来叛变了,甚至还带走了瑞王最强的队伍之一,这样的双重背叛,也亏得瑞王挺过来了。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瑞王暴怒,想要杀了此人才会要找那人,后来才发现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眼神、感觉、指甲……”邵华池抬起手,轻声呢喃,“巧合多了,这个人就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