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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爷无比认真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
“小爷!这是怎么了!”此刻我有多尴尬,可想而知。
这家伙等不来我这一吻,估计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唐突,情绪波动下,竟伸手抓乱了他向来注重的发型,一脸烦躁的对我说:“小军,爷我是真的生病了!”
筠筠还在下面等,可这边也急不来,我只好配合着问:“爷,您哪里不舒服啊?”
“刚才……”秦小爷难以启齿的说:“那个婆娘衣服都脱光了……老子提不起兴趣……折腾了一个小时,就差点没吃药了!”
听此,我傻了眼,当初是谁同情小军不举来着,结果秦小爷自个儿不举了!
不过我也早觉得他有问题,平常看他对女人的渴望就不高。
“爷,你也许是压力太大,休息段时间就好了,不过爷,我有件事儿……”
正找机会说呢,秦小爷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颓废的点了根烟,完全没把我的话当话,直接掐过去了讲述道:“我师父教我赌术时就给我立了三个规矩,一不能做有辱师门之事、二不烂赌、三逢赌必戒女色,我师父说,女人就是祸水,会冲走人的运势。这些年我一直谨记,一心专研赌术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女色,久而久之也没多大念想,不过最近啊,突然就很有那种冲动……小军,你明白是什么冲动吗?”
我捉急的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摇头回答:“小爷,我不明白啊!”
秦小爷这才恍然记起,指着我说:“哦——你丫的是个阳wei,怎么可能明白?”
“哎!”他叹气,用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说:“我最近晚上做梦,老梦见你变成了个女人,特别漂亮,我竟然在梦里有那种冲动……操!”
说完,这家伙自己都听不下去了,狠狠将烟头踩在地上,“我觉得是自己克制太过了,这身体需要发泄,所以就和尽少约好今日来纵yu一番,妈的!”
结果他跟刚那小姐怎么都提不起兴趣,男人的能力不能自己掌控,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作为秦小爷这种自恋成癌的人,确实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
所以他刚才才突发奇想让我亲他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梦中的感觉?
“小爷——”我等不下去了,焦急的开口问:“我现在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您那里能不能先把我的佣金给我一下,我急用!”
他一听。脸色也跟着一变,关心的问:“什么重要的事?你家里出事了?”
我点头承认:“对,我家里出事了,现在急需用一笔钱!”
秦小爷也是明白道理的人,他从自己焦躁的情绪里慢慢移出来,改了口气问:“还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里的事,甚至连你全名都不知道,小军,你全名叫什么?”
他以前从来不问我这些,也没提过他自己的身世,刚刚才提起他有个学赌术的师父。
被他这么一问,我愣了一下,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惊险时常有,他贪生怕死是真,不过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对我也很好,若不是我们这样的身份,我许能与他成为很好的朋友,现在就要走了,连个真名字都不能给他,真是惭愧。
这时,他也不强迫我得必须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他,他拿起床上的外套,从兜里摸出卡包,认真找了一下,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我,“这里面有六十万,密码是4506,你先拿去救急吧,小军!”
“这多了小爷!”
多了二十五万呢!
虽说,秦小爷一晚上在赌桌上,输赢一瞬间就千万,十五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零钱,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却很多很多。
我虽为刀头,绝非什么好人,不过我从不拿不属于自己的钱!
秦小爷站起来,将卡塞我手里,强调:“你如果不安心,多的钱。以后再从你佣金里扣除不就好了,你平时那么稳重,能这半夜跑过来向我开口,家里发生的必然是大事,你我兄弟,也不要那么客气,到时候不够再管我要!”
听他说完,我心里除了感激以外,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想我这一路,打过交道的人无数,却从未有谁,将信任如秦小爷这般对我。
如今我也要走了,心中有一事不明,不想留遗憾,便沉沉问他:“小爷,这段时间以来,你为何愿意相信我,和我说那些事呢?”
表面上,他与段天尽都住在一起了,彼此称兄道弟,但他们这种人,心底里却总有一根秤,该装傻时装傻,该唱戏时唱戏,那晚在忠义宴上不就是,感觉段天尽不行了,他就劝我别趟浑水,得知段天尽有绝地翻身的机会,他亦不会放弃这张牌。
而对我呢,虽说不上生死相依,却也算得上推心置腹了,所以我特别好奇为什么。
他愣了一下,有点诧异平时少言的我,为何突然问他这么煽情的问题,细细琢磨了一番,开口喊我:“小军,你信吗,我特别会识人。”
我点头。
秦小爷能在赌桌上叱咤风云,如何正确的在最短时间内,通过对方的穿着、举止、神情、话语来判断对手的玩牌心理和走向,是牌术高手必备的素养。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平日大大咧咧,说话毫无章法,从而做到蒙混敌人双眼的地步,可谓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吧!
秦小爷说:“你很善良,小军。”
善良……我心中自嘲,他竟形容一个杀人如麻的刀头善良。
“但是——”秦小爷诚恳的告诫道:“那是你致命的弱点!”
“谢谢你小爷,我是时候走了!”我与他告别,拿着卡走到门边。
秦小爷以为我只是回去处理家里的急事,散漫的趟回床上去,朝我挥了挥手嘱咐道:“你办完事可早点回来,过几天我有正事,身边缺不了你!”
我听段天尽说,他强购了一家赌场,就快开业了,估摸着说的正事就是这件吧!
不过。那时候已经不在了,临别之前,连句珍重都无法对他讲,心里有些愧疚,打开门,我回头小声对他说:“小爷,我姓苏!”
白鸽是干爹给我的名字,但我记得自己本来的姓氏,苏。
“哦,苏小军啊!”他随意回了句。
我关上门,现在钱到手了,筠筠也找到了,本该兴奋的,可是心情却有点沉重。
沉重归沉重。我知道自己是对的,快步朝走廊那头走去,要转弯时,我突然停下来,回头朝最里面那间房间看去。
此刻段天尽在里面吧,不久前我才答应他,会留下来做他的白鸽,现在我就要走了,一觉醒来,他们再也找不到我,段天尽会是怎样呢?
这回又被我骗了,以后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吧?
也罢,不去信任,就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段天尽,再见了!
从酒店的直达电梯出来,我一刻不停的朝停车场那边奔去。
今晚很安静,周围连个走夜路的人都没有。
一排排价值不菲的豪车整齐的停放着,我记得把秦小爷的车就停在这一排的其中一个位置,想到他刚买了这车,那精贵的样子,这车我也没打算给他弄丢,等到我和筠筠到了南城以后,把车停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给他稍个信,那时候,他也知道我再不会回来的。这家伙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一想到他那时气急败坏的样子,面上跟着一笑,没多久,秦小爷的兰博基尼出现了,就在前面几米的地方。
我目光朝车里面看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了,因为我没看到车里有人。
如此明显的车,筠筠拿着钥匙下来,她该一下子就找到这辆车才对,都这么久了,周围停车场也看不到其他人,她人去了哪里?
突然,我身后一辆车的车灯亮了。将我周身照得透亮。
在黑暗里走得太久,对这种强光有潜意识的恐慌,迫使我无法转身,身体定格在原地,静观其变着。
若是那个人发现了,那么急也是急不来的。
果然,几秒之后,那辆车把车灯熄灭了,我这才回头去打量。
那是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应泓最喜欢开的车型。
车上只有一个人,他坐在驾驶位置上,周围太黑,看不清楚脸。
我迈步过去,走近后。那人英气逼人的轮廓在暗光中逐渐清楚,冰颜依旧。
他什么都还没说,但却彷如什么都知道了一般,这令我心惶忧,无数种可能在我脑子里闪过,而这之中的决定权,在这个人手里。
“上来!”应泓低沉而的声音,简单明确。
很久以前,他将我从人贩的笼子里带出来,给我新的名字、亲手训练我,我的所有都拜他所赐,他知道我每一个套路的致命弱点。
所以在外面,我有过许多困境,无数次。在面临如马涛这种人时,愤恨令我不畏生死。
可是在应泓面前,我始终如被拔了尖牙的老鼠,还没真正对决,就知道自己输了!
我对他,有一种来自灵魂里的畏惧……
听得他的命令,我此时亦无法漠视,绕到车子另一边,开门上车。
行驶的路上,应泓一如既往的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车子的方向,似乎是要回以前我们回合的那个小破屋子。
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凌晨三点的时候才到。
他把车停好,却没有开车门下去。
我和他就这样坐在车座上,车厢里,沉闷得令人十分压抑。
在来的这一路上,我已思考到两种可能,一是,应泓对筠筠的掌控十分密切,他已发现我要带筠筠跑路,刚才先撤走了筠筠,才在那里等我,现在带我到这里来,应该是要惩罚我,二则是他并未确切发现我是要带筠筠走,如果筠筠聪明的话,看到应泓时,知道为我隐藏,若是这样,那么应泓带我来这里,也许是发现不对劲,所以要试探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率先开口问。
他没回答我,抬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火光亮起一刹那,他精致的面孔,那抹死寂般的苍凉也随之被点亮。
片刻,他将那根烟抽完,往窗外一丢,开门下去,一语不发的。
我看到他下去,也打开车门跟着下去。
那扇单薄的木门没有上锁,他推门走进去,里面没开灯,黑成一片。
我在门外停下,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心里更是无底。
应泓信奉一句话,活着的人才最有价值,那么没有价值的人,于他而言就该死,若他已掌握了我所思所想,必定留不得我了吧?
死并不可怕,但死亡带来的黑暗是永无止境的。
所以我不怕死,只怕死时。也未曾在光明中行走过……
站了片刻,那把应泓曾经赠我的匕首已被我紧紧握着、藏在袖子里。
我没有信心可以杀了他,但我绝不任人宰割,当即,我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跟随记忆里屋子的格局走进去。
身后那木门在我进去后,被风吹动自动关上,发出“嘎吱”一声,漫长而诡异。
屋子里没有灯,唯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夜光,应泓就坐在那张旧沙发上,身影犹如幽灵一般。
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却总觉得他能看到我脸上任何一丝慌乱,这样维持了十几秒钟。
“嗤——”地一声,房子里有点点火光,是应泓在黑暗里,擦燃了火柴,他前面的小桌子上,竟摆放着一个蛋糕,此刻,他一根根,耐心的点着那上面的蜡烛。
“来坐下吧!”他轻轻吩咐了一声,火光照得他的面容明暗分明。
我听话的移动步子走过去,在旁边另一张旧沙发上坐下,等待着,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今天是你生日!”应泓语气淡淡地,没有喜悦,没有生气。放下火柴,抬眼朝我这边看来。
我抿着嘴唇,小心地打量那个蛋糕,不过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蛋糕,上面用英文写着‘生日快乐’,蜡烛一共二十根。
我和筠筠被卖时还小,并不太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只依稀记得是在冬天里。
那年我与应泓去河边放炮竹,他问过我哪一天生日,我说不知道,他想了想,对我说:“白鸽,以后每年的二月十八,就是你的生日!”
虽然有个二月十八,但那之后,应泓彻底变了一个人,我并未再有一次生日,也就十四岁那年的二月十八,他给了一把匕首,但我从未觉得那是生日礼物。
时隔多年,他突然在这栋旧房子里为我点上生日蜡烛,到底寓意着什么,我丝毫不知,唯有谨慎的坐在那里。
“许个愿吧!白鸽!”他面色平常的说。
我盯着那个蛋糕,沉声回答:“不用了,我相信愿望可以视线!”
“如果这个愿望实现了呢?”他身子微微朝前倾,眸子打量着我故作镇定的脸。
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我干脆脸蛋往上一抬,正面对着他,“是你说,这世上没有如果的!”
因为没有如果,便不会活在梦里,时时认清现实,更了解这世界的残酷,才能活得更久。
他轻笑,意味深长的说:“可你并不这样认为,不是吗?”
我所有骗人的谎话,假装的戏码都是从这个男人那学来的,又如何能在他面前说谎呢?唯有沉默。
应泓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我面前,我握着刀把的手微微一紧,为了把自己的紧张隐藏,就垂下眼皮,一动不动的看着水泥地。
这时,站在我脚边的应泓,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我面前摊开:“你的手!”
我胭盯着他那双修长、指节分明的手,忐忑地把左手伸过去。
他命令道:“另一只!”
另一只……我顿时僵住,迟迟不再有动作,这时的每分每秒对于我来说,都是煎熬。
应泓瞧我不动,他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一巴掌住我的右手臂,另一只手随即上来,掐住我的手腕的穴位,我手握的匕首便“哐”一声落在地上。
当初阿宽还有那个jun火贩子用枪指着我时,我之所以快狠解除对方武器的威胁,便是应泓教我的这招,此刻,他用在我身上,我了解所有套路,才知道此手法无懈可击。
“对你有威胁之人,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即便那个人是我,你学得很好,白鸽——”应泓看着地上那把匕首,嘴里是夸奖,可那眸中的阴霾却瘆人得慌,他说:“这招制敌擒拿术你该是学到了精髓,但你却失了先机,在面对与你旗鼓相当的敌人时,错失良机,又暴露行迹会这样?”
我沉声回答:“死!”
“原来你还记得!”他嘴角勾起,眸波无笑地蹲下去,将那把匕首捡起来。
我警惕地往沙发后面退了半步,他又命令说:“手!”
“我什么都没做!”他不过就是看到我袖子里藏了把匕首而已,我整日都过着杀戮的生活,藏把匕首算什么,就以此断定我是要对他动手,我不认!
可不到最后,绝不认账这一招,也是应泓教我的,他哪里会轻信,又重复了一声:“手!”
我望着他那不容藐视阴冷的脸,片刻后,向他抬起刚才企图拿匕首捅他的右手。
现在匕首在应泓手里,他会如何惩罚我,我差不多知道了,在他将手扬起时,我下意识地将脸撇到一边,闭上眼睛。
本以为,应泓会砍了我右手,但没有,他把那匕首重新放到我手中,冷声唤我:“白鸽!”
抬眼看去,他伸手解开外面大衣的扣子后,将衣服整齐堆叠了一下,安稳放在沙发上。接着他慢慢撩起毛衣袖子,对我说:“你很早之前就想我死吧?那么,今天我便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什么礼物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这样的应泓,十分危险,我毫无犹豫的说:“我不要!”
“不要?”他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我给你一个赢我的机会!”
应泓摊开手,等着我去实行这次机会!
从前我们的较量和切磋,无论是力量和套路,我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即使我有武器在手,也未必能动他一根毫毛。
我心中由刚才的忐忑变成矛盾,我确实痛恨应泓和干爹,不过此刻,我深知杀不了他,因为杀过那么多人,要对一个创造出自己的人下死手,仿佛比登天还难,所以我站着一动不动。
应泓将我心底的懦弱退缩看得无比清楚,他厌倦了这样的我,朝我大声命令:“赢了我,你就可以杀我!”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还是摇头,解释说:“我不想杀你!”
“杀了我!”他在声音里添了蛊惑,提醒我:“就会有自由!”
我指尖一紧,心中一狠,握着匕首就朝他冲过去。
应泓等着我靠近后。比起我此刻的混乱心虚,他冷静得如丛林里耐心的老虎,我刺一刀,他退一步,稳如基石。
我再刺一刀,他轻巧转身,嘴里冷声指教道:“力道集中!”
“偏了!”
“慢了!”
“还是慢!”
“哗——”地一声,我一刀刺空,墙上的玻璃窗碎了,夜风灌进来,我就恍惚这一刹那,刚才已离我两米远的应泓突然折回来,我感到来自他身上的杀气,立马跃过面前的沙发,至此,蛋糕的蜡烛燃尽了,房间里被黑暗笼罩。
应泓一直都比我冷静,所以他早判断过蜡烛几时灭,此刻,是他反击的最好时机,他不费吹灰之力在黑暗里找到我——高手过招,为快不破!
我早已失了与他抗衡的心绪,所以瞬间就被自己的匕首抵住了喉咙。
“呼吸声……”应泓手臂锁着我的脖子,声音从我肩膀后面传来,我清楚,黑暗里作战,呼吸声出卖了我的位置。
接着他冷声提醒我:“你输了,白鸽!”
说完。他毫不留情的一刀划在我手臂!
“啊!”我痛得一把捂住伤口,应泓推开我,他慢悠悠的回到刚才坐的位置,用火柴点了一根蜡烛,房间里再次亮起来,我的狼狈也一并被照亮。
应泓将那把染了我血的匕首狠狠插在蛋糕中间,收回手,他轻描淡写的说:“白鸽,我早告诉过你,在没有那个能力之前,就别妄想,这次教训,你记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