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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上次的教训,何歆穆心想,上次那人一定会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就没再敢出府,这几日还算安分的待在屋子里。
唯一有变化的,是她的心境和态度。
何歆穆不愿再做低伏小,不管是给夫人请安还是跟姐妹交谈,都挺直了腰板,跟下人说话时露出主子应有的威严。
夫人只是多看了她几眼,何淑云却皱着眉一直看她。
府里也开始窃窃私语。
何歆穆但凡遇到,只冷哼一声,那些人便不敢再说话。
她却在想着该怎么找寻那夜的人。
内院全是女眷,他只可能是外院伺候的,或者是衙里的人。
可她总不能跑去外院,那人又不会自己跑她面前,说自己就是谁谁谁。
真烦躁,还是得让他自己出现。
又到了晚上,何歆穆一路溜达的去了花园,驻足之后扫视四周,说:“出来吧。”
四周只有风声,空无一人。
何歆穆却不管,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每天跟那些人装着,你我都难受,也算同病相怜,不如出来说说话。”
还是没有动静,何歆穆没有气馁:“你是谁家的暗桩,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我想做的你一定能猜到吧。这里不属于我,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爱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你我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冲突,何不……哎呀!”
何歆穆边说边转身,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就这么忽然出现在眼前,吓了她一跳。
后跳了一步,抚着胸口喘息了一下,才说:“你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会吓死人的。”
薛牧看着面带嗔怒的女人,面色古怪。
薛牧,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用过它了。
他今日带着帷帽,仍没有露脸,闷声说:“你胆子这么大,也会被吓死?”
何歆穆瞪了他一眼,坐到身后的秋千上,才说:“我怎么称呼你?”
这秋千是何行珠专属的,平日没人敢动,何歆穆对它有些好奇,却不想惹事,白日里不曾碰过它。现下反正没有人知道,就随便啦。
“等你找到我,自然就知道了。”
这人真是……
她连内院都出不了,怎么找去。
不过她也料到他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她,只得说:“那就……”
却被打断,“我姓薛。”
何歆穆眼前一亮,虽只有姓氏,也算是友好的开端,她再说些什么也好开口,“那我可否唤你薛兄。”
帷帽下的脑袋微微颔首,问道:“叫我出来就是问这个?”
何歆穆轻笑:“你若不在这儿我又怎么叫得出来,你倒是得说说,又跟着我干什么,上次还没把我耍够?”
“倒是你得说说,引我过来干什么。”
“无聊呗。”
“……”
“薛兄,在这府里待这么久,多久没活动过筋骨了?”
“与你何干。”
“薛兄不妨……指教指教小妹如何?”
“哦?”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一只手就能够轻易捏死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何歆穆今日穿的还是那日出门穿的那件衣裳,袖口和衣角有些磨破,莫非……她夜间出来活动不是第一次?
看了眼四周的寂静,薛牧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从前当内院都是些无用的女人,没有关注过。
自然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异数,每到半夜会出来练武。
不过现在也猜到了。
何歆穆仰着头任他打量。
与上次不同,上一次在薛牧的眼里,这个丫头形容狼狈,黑暗中看不大清楚她的脸。纵使有些胆识和小聪明,也只是与别的女人不太一样,这一次却时可以好好打量。
头发简易束在脑后,不加装饰,显得十分干净利落,在月色下一张小脸有些昏暗,五官分明,谈不上倾国倾城,只算是清秀可人。此时睁着一双大眼睛,含笑望着他,修长的脖颈更是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呈现在他面前。
薛牧竟一时有些看呆了。
何歆穆见他半晌不作声,脑袋略偏着问:“薛兄不愿意?”
薛牧这才回神,暗骂自己竟然如此失态,还庆幸自己带着帷帽不至于让这小丫头看穿。
绕着何歆穆走了一圈,揶揄着说:“你这小身板,可让我怎么下手。”
这算是答应了,何歆穆眼前一亮,无视他话里故意露出的歧义。
往常一个人瞎练,不能说没有进展,却进步甚微,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才寻思着,或许需要一个陪练,给予自己压力,才能快速成长。
这就想到了薛牧。
如果两人目的不冲突,互相没有威胁,那么他偶尔来指导指导她,还能顺便松松筋骨,岂不是各有所得。
“我怎么没看出来薛兄还会怜香惜玉。”何歆穆暗指他上次的粗鲁。
薛牧一噎,心道旁人说女人爱记仇倒是没错。
何歆穆又说:“薛兄若愿意指教小妹,不妨不动用内力比划试试。”看了眼他的臂膀,又添了句:“力气也只许用五成。”
不然以她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撑不住几下。
薛牧思虑了一下说:“或许,你需要点武器。”都拿绣花针当武器用了,笃定她是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就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剑,扔了过去。
短剑没有剑鞘,冰冷的锋光直直的刺向何歆穆面门。
何歆穆仍坐在秋千上,只是身子往后一仰,双脚抬起直接夹住剑柄。再重新坐正,把玩起那柄短剑。
短剑不算精致,剑刃很锋利,有磨划的痕迹,应是他常用的武器。
何歆穆站起身,反手握剑,对他作了一揖:“请薛兄指教。”
语毕向前冲去。
难得有个陪练,何歆穆自然要好好利用。
把基本招式一个一个的使了个遍,薛牧抵挡得游刃有余,何歆穆却是愈加兴起。
人就是比树好用的多,树只会傻愣愣呆在那里,任自己殴打,哪里有会躲避会反攻的人来的有趣。
接招的间隙,薛牧却开始发问了。
“你不好好待在闺里,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说了你也未必信?”何歆穆喘着气回答。
“还有力气答话,要是真的对战,你说话的间隙够我杀死十个你。”薛牧开启教导模式。
何歆穆咬牙,这还用你教,再说,就是她不说话,也够他杀死一百个她。
他却又说:“你说了恐怕也未必是真的,不妨让我听听。”
这次何歆穆不搭理,下手却发狠了起来。
可在薛牧眼里,还是像小孩子过家家般,可以轻易化解。但是看着何歆穆认真的神色,不好意思嘲笑。
仔细研究起她的招式,薛牧才发现,她的一招一式皆指要害,却劲道不足,现在还难以成气候,可若日后练起来了,恐怕……不会好对付。
这个认知让薛牧心惊。
几乎没有出过府门的何府三小姐,去哪里学到的这些,而且分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难道是教她那人太过高强让他无法发觉,再或者……就是那人根本也在这府里潜藏的比他还深。
不对。
不久前,何三小姐才被自家姐姐推下水,差点送了命。
若她有现在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落水?那身手高明之人,又怎么看着爱徒落水不闻不问。
难道是那之后的事情,或者之前只是在隐忍?
再隐忍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莫非何三小姐在落水之后竟有什么奇遇不成……
薛牧思虑之后,排除了有高人在府中的隐藏的想法,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姑娘能被高人看中教导武学。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旁敲侧击,倒是不需要急于一时。
总能知道的。
这丫头以后在他眼皮子底下,可是跑不了了,若非他必须待在这里等候指示,直接把这丫头带走多好。
看着何歆穆额头沁出的汗水,薛牧又破掉一招,打掉她的短剑,发出“当啷”的一声。
“歇会儿,可别吃不消。”
何歆穆的确有些累,也不跟他矫情,直接坐地上就开始继续喘气。
劲道不足,反应迟钝,这幅破身体,何歆穆再次暗骂自己。
对于薛牧的问题,她早有想过,最终决定什么都不能说。
撒一个谎,就得再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或者说些模棱两可的东西,让他自己猜去。
既可以保持神秘感,又能保持新鲜感。
何歆穆仔细想过上次的事情后,觉得薛牧的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是觉得她可以是一个好玩的、有趣的东西。那么如果她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铺展在他面前,便不再有任何价值,很容易被摒弃,她又该拿什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所以怎么让他继续对她有兴趣,又能不对她相逼,这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她要做的,就是想现在这样,靠近他,让他觉得自己即将铺展在他面前,但实际上她却不会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和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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