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谢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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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

    青年一袭玄色深衣,身后五个少年低头跟随,走过庭院,跨过湖面,停在湖心的凉亭外。

    玄衣青年恭敬作揖:“庄主。”

    少年们跪下叩首,颤抖着声音跟着说道:“参见庄主。”

    无人回应,四周寂静无声,少年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不敢抬头去看亭子里那个白色背影。

    突然间,湖面蹿出一个黑影。

    刺客?少年如是想。

    玄衣青年未动,庄主也未动,少年们只得生生忍住转头去看的好奇和冲动,继续数着地板砖上有几条裂纹。

    黑影飞入凉亭,单膝跪在衡清樾的身后,手中的东西叮叮咚咚落在地上,垂头不语。

    被称作庄主的男子终于转身,看向地上的东西。

    却是几颗白子。

    “少一颗。”冰冷的声音。

    黑影没有应答,刚从冰冷刺骨的水中出来的他,本应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却维持身形一动不动。

    衡清樾好似这时才注意到等待多时的玄墨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不敢看庄主,那个黑影他可不觉得有什么避讳。

    流苏一向自诩胆大,眼珠快速转动,将凉亭内的一切粗粗扫过。

    亭子里只有庄主和那黑影少年,摆着围棋的石桌孤零零立在中间,无人理会。黑影少年全身湿漉漉的跪在地上,脚边散落着不少白子。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那家伙不小心把棋子掉进湖里,所以下水去捡?

    嘶,这么冷,若是他的话一定会冻死,庄主果然不好伺候。

    不过能若在庄主身边做事,这些算什么,他也可以做到。

    流苏挺直了腰杆,暗暗下定决心。

    “起来吧。”云淡风轻的声音。

    黑影少年这才起身,随着衡清樾走到几个少年面前。

    他看起来比几个少年年纪略大些,却有些瘦弱,站在衡清樾的身后显得十分矮小。流苏虽然垂着头,只是稍稍抬起视线,便很轻易就看到了他的全貌。

    丑陋,这是流苏给予他的第一个评价。

    他身着灰黑粗布衫,看起来干净利落,脸上却有一道挣扎的刀伤,从左边眼角延到右脸,乍一看甚是吓人。这样的人,容颜有碍,怎配当庄主的近侍?难怪要挑他们几个来,流苏内心有些得意,对于自己能否得选,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被人打量暗讽,黑影少年怎能毫无发觉,斜瞥了流苏一眼,流苏顿时浑身冒汗,连累旁边的少年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煞气。这是流苏给予他的第二个评价。

    流苏连忙安安分分的低下头,不敢再造次,心中却隐约有不服。

    二人的交流也不过是一瞬间,几人略有察觉,却感知的不甚清晰,只道是今天的天儿更冷了些。

    可这些如何瞒得过衡清樾和玄墨。

    只是衡清樾向来不大理会这些,玄墨皱了皱眉,此时却不好揪出来教训。

    只得打破突然间变得更冷的空气:“庄主,从外堂精心挑选,我等仔细筛选过后,这几人勉强合格,请您过目。”

    “抬起头。”

    几个少年都是十一二岁,面孔尚且稚嫩,相貌清秀。

    玄墨瞥了庄主身后那小子一眼,却只见他面无表情。

    玄墨内心暗叹,这小子性情倒是跟庄主有的一拼,也难怪庄主会喜欢他。

    对于黑影少年,与衡清樾正好相反,玄墨是十分的不喜欢,奈何经上次大清洗后,庄内确实缺人手,庄主又不是谁都能近身的人。柳青衣武功高强,承担护法之职,却实在不会伺候人,他又繁忙于事务,没想到却因此让那小子趁机而入。

    之前多次提议招收新人,都被庄主一语带过,这次却是因柳青衣有私事处理,得离开一段时间,庄主才勉强同意增添人手。

    几个少年目不斜视,表情恭敬,任由庄主和黑影少年打量。

    “是比哑巴顺眼多了。”庄主淡淡的开口,看向身侧的黑影少年。

    只见黑影少年耸耸肩,表示“那是自然”。

    意料之中的回应,哑巴一直都很有有自知之明。

    残废,这是流苏给予他的第三个评价。

    得知他是哑巴,流苏等少年都有些惊诧,除流苏外的少年开始时不时的偷瞄,看见他满脸冷煞,才打个冷颤缩回去。

    流苏则生生忍住想要瞟向他的眼睛,内心暗道,他要是连这样的人都比不下去,那还真怨不得别人了。

    衡清樾返身回到凉亭,说:“你来的正好,跟我切磋一盘,哑巴带他们下去安置。”

    哑巴无声应是。

    二人开始对弈。

    他没有名字,或者说,他们无法得知他的名字,便给了他这么一个称呼,哑巴。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玄墨开口:“我越来越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了。”

    许是没有旁人,他语气很是轻松,不似主仆,更像是一个老朋友。

    “专心下棋。”

    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结局……玄墨赢了。

    嘲笑道:“你也就能去欺负欺负哑巴。”

    “让一下会死?”

    “不会,但好奇会死人。”

    衡清樾执棋不语,良久才喃喃道:“他总让我想起母亲。”

    玄墨怔楞,怎么还扯上夫人?

    皱眉想了想,说道:“可他……与夫人并无任何干系,天底下与他相似的可怜人多的是,他不过万中之一,您何必……”脑中不自觉浮现了那个清雅脱俗的女人,想到她逝去的惨烈决绝,又想到初见哑巴时的浑身狼狈。

    他们两个天差地别,庄主是怎么放到一起比较的。

    玄墨顿了顿,道:“他在您身边,我们都不放心。”

    落下一子,继续说道:“也许我们都快要忘了他是谁,他表现的越是无害,便越是可疑。我从来都不相信他会像他表现的那样单纯。”

    并且他也相信,庄主并非对他毫无提防。

    因为哑巴的身边,从来不会有少于三个黑衣卫的看守……

    哑巴恐怕也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表现过不满,或有抗拒的意思。

    “我们,不妨试上一试。”玄墨捻起一枚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掷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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