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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按在长凳上动弹不得,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究竟这羊奶糕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袖袋中,是什么时间什么人放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若不是这块羊奶糕,单凭两个已经吃到肚子里的馒头,我又怎么会遭这趟罪?
“一!”
还来不及容我细想,第一棍便重重地挨在了我的身上,痛得我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昏过去。
“二!”
我咬紧了嘴唇,强忍住将要垮台的眼泪,攥紧了拳头。
隐约中,我听见两个在一旁扫地的婆婆嘀咕道:“这么小的丫头,这几棍子打下去,哪里还有命活呀……”
“三!”
“啊——”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忍不住吃痛地惨叫出来,我开始害怕,但我一动也动不了,紧接着,下一棍又猛然捶打下来。
后背和屁股火辣辣的疼,我似乎听见了皮肤裂开的声音。心里酸得想要掉眼泪,我好想念曾经在皇宫里的日子,想念温柔慈爱的娘亲,想念唠唠叨叨的绎心姑姑……
娘亲,你可看到女儿如今被人欺负了?
娘亲,玲儿好想你……
玲儿或许马上就能来陪你了……
“十八,十九……”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抽搐了两下身子,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二十!”
“哗!”我被突然的一桶冰扎扎的冷水浇醒,凉水呛得我呼吸困难,引得我猛然咳嗽,胸口一热,竟逼出一口鲜血。
我半眯着双眼,痛苦地躺在地上嘤嘤地抽泣,开裂的后背与地面接触,疼得我几乎要窒息。地狱之苦,不过如此。
“你们这些亡国奴给我听好了,如若以后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发生,只会比这个更惨!”讹鲁观指着我对宋人说道。
金兵和讹鲁观散去后,仍有一圈又一圈的老少妇孺围着我议论纷纷。
“可怜的,好歹也是个帝姬呀,年纪又这么小,这么一折腾,不死也丢半条命。”
“不过是偷了几口吃的,他们不给我们发粮食,我们大人都难熬,更何况是个孩子呢……”
“快别说了,小心掉脑袋。”
“纯福!——”突然,赵椅从人群中挤出来,慌忙跑到我跟前,“这帮金狗,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他一面替我擦干脸上的水迹和血迹,一边惊慌失措地将我托起来,牵扯到了我背上和臀部的伤痕,我痛得紧闭双眼,挤出了两颗饱胀的眼泪。
“椅子……”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不可闻,视线中,三个赵椅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我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纯福,你怎么样,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
“叫我金玲吧。”我轻轻地说。
经过这场打,我才真真正正地懂得,我早已不是什么纯福帝姬了。大宋帝姬的命,比馒头还贱。
“金玲,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回去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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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之后,车子又启程了。牛车上的人众多,时不时地会有人挤到碰到我的伤口。赵椅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替我求来伤药,那些太医又不在我们这批队伍里,很快,我的伤口开始恶化了。
被冷水激过,又没有衣服更换,寒风吹进车里,我冻得浑身发抖。
“冷,好冷……”头部像千斤重的大石头,昏昏沉沉还痛得厉害,我迷糊中睁不开眼睛,只有浅浅的意识在不断提醒自己身上的阵阵痛楚。
血迹还未来得及清理掉,我便又喷出一口浓血,赵椅手忙脚乱,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和福帝姬拉了一把赵椅说道:“她这个样子一定活不成了,你快撒了手别管了吧,眼见要开春了,万一被她传染上了什么毛病,不光是你,这一车人都得遭殃!”
“金玲她是冤枉的,阿姐应该最清楚!明明东西是我偷的,可遭罪的却是她!”赵椅甩开赵金珠的手反驳道。
赵金珠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赵椅:“好你个赵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那羊奶糕是我偷的?”
“弟弟并无此意,姐姐误会了。弟弟只是说,那日给姐姐的馒头,是金玲留给阿姐的。”
宁福帝姬悄声走到我跟前,含着泪心疼地对赵椅说:“天见可怜的这孩子,让我帮你照顾她罢。”
赵椅有些疑惑地看着赵串珠,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赵串珠说道:“我是她的姐姐,你也是她哥哥,你这般照顾她,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到她这幅可怜的模样又岂能坐视不管呢?”
赵椅闻言,便默默给赵串珠腾了个位置,拿着碗向我嘴里送了一口水。我突然睁开干涩的眼睛问赵椅:“椅子,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胡说八道。”赵椅替我擦了擦头上渗出的冷汗,“别怕。会好的。”
几日后,我的意识陷入了重度的昏迷。我的体温高热不止,嘴里一直喊着冷,身体却烫得像个火炉,我想到那日在宫里落水后发烧了三天三夜,不,就现在的痛苦来说,之前的风寒根本不算什么。
“这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有的活路?”
“早点去罢,也免得遭这罪了。”
是啊,家国既丧,娘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我活着,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不如归去。
朦胧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
赵金玲,你不能死。
你是赵金玲,你是大宋的公主,你是纯福帝姬。
你要好好活下去!
你的命是你的娘给的,你要活着!
牛车在行驶中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陡然睁开了双目,强烈的光线刺激到了我的眼睛,逼得我急忙微微闭上。
“金玲,你终于醒了!”赵椅熬红了眼睛,喜出望外地扶着我的胳膊说道。
我环顾了四周,见赵串珠趴在我身边睡着了,一脸疑惑地看向赵椅。
赵椅说道:“多亏了串珠姐姐,她这几日一直与我轮番照顾你,她累了一宿,现在大概是睡着了。”
我看着熟睡的赵串珠,她的脸上透着疲惫,显然是一夜未睡。瞬间,我对这个只会哭的姐姐心存了万分的感激,瞬间好感倍增。
赵椅将我扶着坐起来,问道:“烧已退了,身上哪里可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