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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迷迷糊糊中被冻醒了,感到一股特别的寒意,简直冷到骨子里去,于是就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但是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也没有一丝视觉,眼前漆黑一团;而且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外面就像套上了一层铁铸石雕的衣服,又厚又沉。
感官和听觉以及嗅觉倒是一点也不受影响。
我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还在墓园范围内,因为仍然可以从空气中分辨出来一股墓园里特有的味道,这是夹杂着死亡的阴冷以及纸灰燃香的气息。
这时候我感觉有风在吹拂,当风在自己身体表面掠过的时候,我就听见嘶啦嘶啦的声音,像是纸质物事迎着风的那种声音。
这就令我非常疑惑。
又过了一会,我听见脚步声由远面近,好像是三个人、四个人?
他们正在向我这边靠近。
没多大一会,这几个人就来到我的身边停下。
这时候我就能闻到从他们身上发出的气息,大部分都令我有种非常的熟悉的感觉!
然后,就听见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师傅,我给你捶捶背。”
一听到这声音,我顿时一震、就像再一次遭到到电击!
卉卉、师娘?!还有…;…;崔警官!
他们怎么来了?
难道是救兵到了?我不禁一阵狂喜!
要不是现在既不能说也不能动,我肯定就要大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亲、你们终于来了…;…;
但是我很快发现这只是空欢喜一场,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感知到我。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近在咫尺,他们却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马上回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看来肯定是田晶晶在我身上作了什么手脚,尼玛!
心凉了!
这时,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崔警官,田亮亮的遗体就在这里了。”
“啊、遗体吗?”
这下我更绝望了…;…;
崔警官说:“谢谢你帮他收拾,谢谢你!”
那人说:“没什么,我们是同事嘛!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唉…;…;”
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崔警官再一次向他表达了谢意,并叫他去忙、这里就交给他了。
听着对话里的意思,我估计这个陌生人好像是和田亮亮一样,也在百安园当守墓人;田亮亮死了,他还帮他收拾一番,送了他最后一程。
田亮亮真的死啦?这也就是说,时间已经是一周以后?那么田晶晶呢?肯定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竟然昏睡了七天、这太不可思议了!
接下来,我仍然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听着崔警官和师娘以及卉卉的交谈。
听起来,在我昏睡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先是我和田甜甜神秘失踪,然后崔警官主动和卉卉联系,说是他在百安园当守墓人的表弟田亮亮不幸故去,因为他还有一个阿公身份,根据他留下的遗言,特意委托师娘来帮助他料理后事。
而师娘和卉卉之所以迅速赶来,除了完成田亮亮的遗愿,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查找与我失踪有关的线索。
听到这里我就知道,这肯定又是田晶晶的阴谋。
似乎师娘和卉卉是真的不知道田家有两个阿公;但是崔警官呢?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了事实?
可惜我现在不能说不能动,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师娘和卉卉却是无知无觉,唉、真是煎熬!
接下来继续聆听师娘和崔警官的对话。
这回主要是师娘在说。
师娘主要表达了两点意见。
首先就是,师娘承诺为田亮亮举行阿公送葬礼,毕竟大家都是通灵者,师娘又是目前硕果仅存的一名与之地相当的通灵者,所以这个仪式她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另外一点就是,师娘要求崔警官尽一切可能,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我的下落,当然了,还包括田甜甜;同时师娘也表示她和卉卉还要在墓园逗留一段时间,以自己的方式来查找线索,希望和崔警官相互配合,共享信息。
对于这最后一个要求,崔警官自然也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这样,崔警官也被师娘送走了。
现场就只剩下师娘、卉卉,还有一个她们没法看到的我。
真是欲哭无泪!
我想田晶晶现在肯定正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偷笑吧?
接下来,我就听见卉卉在和师娘小声争论。
因为我的突然失踪,卉卉显得很焦急,她恨不得马上就开始查找与我有关的线索。
但是师娘却要淡定得多,她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坚持先把田亮亮的葬礼完成了再说。
别看卉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强势,而在师娘面前,她是拗不过的,只能听从师娘的安排。
接着师娘说了这样一番话:“卉卉呀,本来打算让你师弟给我养老送终,可是他却出了意外;本来想把你托付给孙远,可他却嫌弃你的眼睛,眼看着事情稍有转机,可他却一下子失去了音讯…;…;难道咱们师徒俩都是不祥之人?”
卉卉默默地听完,就说:“师傅,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孙远的失踪也太蹊跷了,我很担心。”
师娘叹息一声说:“也许他真的去了鬼市,你耐心再等一星期,到鬼市开了就清楚了。”
卉卉却说:“难道咱们真的不可以提前进去?别人都可以…;…;”
师娘却说:“别人是别人,咱们万万不可以,你记住!”
卉卉失望地应了一声:“哦…;…;”
这一番对话,让我对田晶晶的心计真是佩服到了极点,尼玛、他对师娘可能的应对把握得可真是分毫不差!
这下我更加担心师娘和卉卉还会上他的当。
又听见师娘说:“等一下你好好看着,记住了流程,师傅将来还得靠你来送我最后一程啊!”
话音里流露出无尽的沧桑和凄凉。
卉卉半天没有回答,我想她这会肯定在掉眼泪。
又过了一会,卉卉对师娘说:“师傅,哭丧调还是我来唱吧,你咳得这么厉害!”
“咳咳…;…;不,还是我来吧,你先把、先把药拿过来我服一粒,死者为大、我们必须尊重,田阿公会原谅的,咳!”
师娘服了药,又喝了几口水,就说:“卉卉,咱们开始吧。”
她先向卉卉介绍了一下阿公葬礼的流程。
其实很简单:首先是焚烧符书祭文,将阿公上路的消息传递到某处那里的大人们知晓。
接下来就要开始诵唱引路经,也就是俗称的哭丧调。
第三一步是给纸马开眼,加持符阵,以便作为阿公的脚力。
最后一步是为阿公举行火焚仪式,送他正式上路。
符书祭文是师娘在家听闻田阿公死讯以后就写好的,她说了正式开始以后,就开始符烧。
然后她就开始用转折婉转的曲调开始哼唱引路经,估计还有与之配合的手势动作,可惜我现在没有办法看见。
她这样唱道:“走就走嘛,莫在路边停、莫在路边站;走就走嘛,去往堂狼山;山遥路又远,给你来打扇;山遥路又远,你从大道去;山遥路又远,带上三件衣,祖界三块地,走就走嘛、莫要走岔路。”
这歌声唱得我魂动神摇,突然就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若非一动也不能动,真恨不得立刻发足狂奔。
引路经唱完以后,师娘就已经气喘不已,但她仍然坚持着要给纸马开眼,于是喘息着吩咐卉卉把纸马搬过去。
卉卉应了一声,来搬纸马。
而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卉卉搬起来的纸马就是我啊!
我天、怎么会这样?!
这下我再明白不过:原来田晶晶把我的魂体抽出来以后,就禁锢在纸马里面,来给田亮亮当脚力。
如果仅仅这样倒也罢了,他还让师娘来为我完成变身为马的最后一道程序,真用心险恶,这分明就是他故意的!
这是我第一次距离卉卉如此之近,甚至能闻到从她散发出来的每一丝气息味道,但是她却压根不知道,被托在手中的纸马里面,竟然是我的灵魂!
呜呜,欲哭无泪、简直哭死!
这个田晶晶,太坏了!
卉卉以后要是知道真相,知道是师娘和她亲手把我送走的,到时候她会怎样想?
接下来,师娘开始在纸马身上加持符阵。随着她的笔触移动,我的全身都在不停地打战,又怕又痛。
好不容易熬到开眼的时候,师娘在纸马的左右两边画出了眼睛,又点出了眼瞳。
我就像当初被开灵眼一样,恢复了视觉。
然后,悲从心头起,就感觉一滴热泪从眼角淌出来。
卉卉就望着纸马说:“师傅,这匹纸马在流泪。”
师娘说:“别胡说!这是我用的墨浓了些。”
不过她却又开口安抚我说:“你是田阿公拘来的马魂吧?不要难过,安心做他的脚力,平安到达,到时候你就会解脱转生,安心去吧!”
“不要啊…;…;”我要是能说能动就好了!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只听师娘一声轻叱,从她手上飞出一张燃烧的纸符,落到田亮亮的尸身上,我的身上。
腾地一下,几尺高的烈焰升起来,我的眼前就只见一片火海。
然后身体一下子就轻盈自由了。
但是我一点也不开心,因为我看到自己真的变出来一副马的身体。
“咴咴——”
情不自禁地仰脖长吟,愤怒,绝望。
然后就又看见背着恶鬼的田亮亮从火焰中现身,骑到了我的背上。
恶鬼还腾出爪子在我的后臀狠狠地拍了一记。
我吃痛不已,就长叫一声人立而起,想把他颠下来。
但是谈何容易,田亮亮和恶鬼骑坐得稳稳的。
我只能回头最后向师娘和卉卉看了一眼。
这时候卉卉突然惊愕地望向我,她终于认出我来了吗?可惜,太迟了…;…;
“师傅——”
卉卉指向我,凄厉地叫起来,“尖角、他是孙远啊!”
师娘也是脸色大变,她连忙又扔出一张纸符,正好落在我的后臀上。而我的那个部位就像是被烙铁烫到,痛得我再次长叫,然后就情不自禁地一纵身向着虚空狂奔出去,“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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