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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薛瑗的电话,刘小虎很快来到薛瑗家。等在别墅门口的司机带着他上了二楼,来到薛母门前,刘小虎敲了敲门,手还没放下,就见卧室门猛地打开。
薛瑗出现在门口,好像一直在等刘小虎,绝望的神情、憔悴的脸色、茫然的双眼,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皱皱巴巴的连衣裙上,胸前、衣袖都沾了不少的鲜血。
“你受伤了?”刘小虎吃了一惊,上前一步,下意识伸出手扶住薛瑗双臂。薛瑗看着刘小虎,眼泪又涌了出来,好像费了很大的劲,说了声:“救…救我妈,求你了!”
刘小虎脑子有些发懵了,他哪里知道怎么救人啊,他根本没想到,薛瑗家里的情况这么严重。他来这里,一是答应过薛瑗尽量帮忙,二是薛瑗在打电话的时候非常焦急、无助,作为稍微熟悉点的同学,电话都打来了,怎么都得来一趟。
这就是病急乱投医啊,刘小虎心中暗自苦笑。
“那,打120了没有?”刘小虎无奈的问道。
薛瑗挣开刘小虎扶着她的双手,后退一步,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声喊道:“不行,绝对不能找医生。”母亲忽然间又变成这样,她可不想让母亲成为各医院医生研究的病例。
感觉自己出了个很好很镇静的主意,却被薛瑗坚决否决,刘小虎心里哀嚎:“我真的是个打酱油的啊,我什么都不懂啊,我不是医生啊,我要是医生就好了啊……”
刘小虎心里正在乱七八糟的吐槽,薛瑗伸手把他拉进屋里,轻轻关上门,双眼盯着他:“求你现在就给你家打电话,问问你家那个生病的堂叔好了没有,怎么治好的?求你了。”
“呃,我家在涧池镇附近的刘家村。”刘小虎尴尬的说道。
“刘家村?那又怎么了?”就算是心神大乱的薛瑗,对刘小虎的答非所问也感到奇怪。
“没怎么,就是全村只有照明用的电灯泡,再也没有其它任何电器,刘家村是全国唯一的复古村庄,很有名的。”刘小虎喏喏说道,感到很尴尬。从来没有认为复古村出来的人就低人一等的刘小虎,此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你们刘家村的人都有毛病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愿意过原始人的生活?”
对薛瑗连续的无理质问,刘小虎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怨怼。假如自己碰上这事,说不定比她表现还差。人家叫自己来,也只是急着了解堂叔的事情,这让刘小虎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原本,能够接到薛瑗的紧急求救电话,一个大美女向自己求助,刘小虎还是有点窃喜的,以为自己的魅力和能力还是很强的。看来,是自己想岔了。刘小虎的心情有些讪讪起来,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可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看看病人吧?
“薛瑗,我可以看看阿姨吗?”刘小虎小心的问道。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礼,薛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刘小虎走到床前,只见薛母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条薄被,头在外面露着。嘴里塞了块布,双眼紧闭,眼睛之下的脸颊布满血痂。就在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薛母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死死的盯着他看。
“薛瑗,快过来,阿姨醒来了。”刘小虎转过头叫薛瑗,在他转头的瞬间,就听“啪、啪”几声闷响,还没回过头来,双肩就被人牢牢抓住。
“妈,你干什么?”薛瑗一边惊讶她母亲竟然能够挣开捆缚,一边喊着快步走来。刚走了两步,就见她母亲把刘小虎拉到身前,“呜、呜”嘶叫着伸嘴咬向刘小虎的脖子,刘小虎一下子就呆住了。
薛母好像失去了理智,意识不到嘴里塞着布条,在刘小虎的脖子上一拱一拱的咬着,却什么都咬不到,“呜、呜”的叫声更大了。
刘小虎清醒过来,缩头沉肩下蹲,双手推向薛母,结果没推到薛母自己却后仰倒地。薛母始终抓着刘小虎双肩不松手,跟着倒下的刘小虎扑到他的身上,两人在地上翻滚起来。
惊叫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了一片,再次进来的司机等人看着地上翻滚的两人,没办法帮忙。
翻滚中,刘小虎挣脱开来,塞住薛母嘴巴的布条,不知怎么也掉了出来。刘小虎压住薛母想要控制住她,又被薛母拉住了双臂。抵挡拉扯中,刘小虎的双臂被抓的鲜血淋漓。
“好…吃……血…肉。”薛母一边含混不清的呜呜说着,一边拼命想要撕咬刘小虎。
这个时候,薛瑗看见撕扯的两人分开,扯起地上的薄被子,扑到她母亲身上用被子裹住她。其他几人纷纷上来,紧紧把她压住,又撕了一条床单,把薛母紧紧捆了起来。
坐在地上的刘小虎神情有些狼狈,看着双臂上的血痕,疼的呲牙咧嘴。听着薛母翻来覆去嘟囔着“吃…吃…吃”几个字,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喘着粗气,刘小虎看着他们几个捆好薛母,把她抬到床上。轻轻扭动几下双臂,感觉已经好多了,除了微微的痛感,还有点凉丝丝的。
薛瑗挎着家庭药箱,跪坐在刘小虎身边,抱歉地说:“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接着打开药箱拿出医用酒精、药棉、镊子,边给刘小虎清理伤口边说:“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回头送你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针,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着薛瑗摆弄着自己的手臂为自己治伤,一阵阵清香味道传来,刘小虎有些尴尬,急忙找了个话题问道:“你妈一直这样?”。
薛瑗沉默的处理着伤口,没有回答。处理完以后,边整理药箱边说:“不是的,今天以前一直好好的,除了有时脾气变得暴躁不像我妈本人,再就是我妈感觉心焦、胸腔里有灼烧感、懒得动,除此以外什么都是正常的。”
说着说着,薛瑗的眼泪又滴了下来,哽咽着说:“我妈感觉不好,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去了不少大医院,都说很正常。四天前,还做了全身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我想来想去,和玉佩有关。”
“玉佩?”
“对,玉佩。我父母十年前失踪,半年后我母亲被找到,当时,她脖子上就挂着这块玉佩。从那以后,我母亲从没有摘下过这块玉佩,直到半年前。”
薛瑗说着说着停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半年前,我母亲突然时不时地烦躁,过后虽然变得很正常,但记不清她烦躁时发生的事情。我问我妈,她为什么会这样,我妈却说玉佩没用了。然后我就开始调查这块玉佩,想查到它的出处,就是想给我妈再找块新的,也许我妈就会好起来。”
苦涩的笑了笑,薛瑗无奈的表情,让刘小虎看着心酸。
“那你找到线索了吗?”刘小虎不由自主的问道。
“找到了,这样的玉佩原本有九块,康熙那夺嫡的九子每人一块,后来毁了四块,其余五块被雍正得到。雍正死后,五块玉佩没了记载,我母亲这块就是其中之一。”
“那太好了,不是还有四块么?只要找到了,阿姨的身体就会恢复正常,那四块玉佩有线索么?”
薛瑗没有回答刘小虎的问题,反而说道:“能讲讲你堂叔的事情么?”
“啊,当然可以,我想想啊。”刘小虎随口应承,开始考虑堂叔的事情怎么开口说比较好。思考的时候,忽然间恍然大悟。玉佩!他曾经跟薛瑗提过,生病的堂叔极喜玉佩。原来薛瑗不仅仅是想要了解堂叔的病情,真正的目的,八成是堂叔随身带的玉佩!
介质,看来从一开始,自己是薛瑗和另一块玉佩之间的介质罢了。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继而想想,也没什么。刘小虎的确能理解薛瑗的心情,她对她母亲的孝顺和感情,挺感人的,即使发现薛瑗打他堂叔玉佩的主意,心底里也不怎么在意。举手之劳就能救人一命,任谁都会这么做。只是成了介质的刘小虎,心里有点失落。
“那时候我还小,七、八岁的样子。父母不在身边,没人管我。放了学没事乱跑,跟个野孩子一样。记得当时是夏天,也是暑假。有一次连下了几天雨,一直憋在家里没得玩很烦闷,天一放晴,我就找隔壁的堂哥去抓蛐蛐玩。
我俩先是在村外的地里捣腾,后来越跑越远,跑了六、七里地,上了村北的后山。后山乱石多,蛐蛐也多。玩着玩着转过山坡,发现山后有座小山坳,山坳里有几块稻田,稻田边上有三座院子。这里怎么还有人住?我有些奇怪,就问我堂哥。
堂哥说那是村子里的禁地,娟子她爸发疯了,就在那里关着,已经好几个月了。禁地啊,多神秘的地方。我抬腿就往山坳里走去,吓得堂哥拉着我死活不放,说是半月前几个大孩子去过,被打得半死,现在还下不了床。边说边拉着我回村,蛐蛐也不逮了。
我回刘家村也快两年了,没人管野的够呛,家家户户蹿遍了,二三百户人家,没我不熟的。可这里忽然冒出了三户人家,禁地、秘密、疯子,太勾引人了。
第二天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偷偷摸摸溜进了小山坳。
山里清晨雾大,尤其是雨后的几天,天光大亮雾才消散。这阵子农闲,一般来说,庄户人家不会起的太早。我慢慢靠近左边的院子,想要翻进去。农村的院墙都不高,青石板垒起来的,墙面凹凸不平,只有成人肩膀高。
可我刚靠近院墙,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疤瘌,我看你二哥不成了,昨晚上疯的厉害,亏得提前堵着嘴、绑的结实,不然能咬的地方,恐怕全咬着吃了。
‘不成了,疯,咬,吃’,就这几个字,吓得我浑身鸡皮疙瘩,要不是胆子大,恐怕就吓尿了。
可是越害怕,我就越好奇。就像看恐怖片,越恐怖越想看。那个叫‘疤瘌’的,是我七叔,头上秃了好几块。他说的二哥,就是娟子堂姐的父亲。那个说话的,是我四爷爷,我爷爷的亲弟弟,平时对我很和蔼的。”
刘小虎说道这里开始发呆,过了好一会,脸色怪怪的接着说道:
“轻轻的慢慢的,我往中间那个院子绕,这时候四爷爷又说了:‘刘家已经有四、五年没有人变异,算他倒霉。’语气很冷漠,不像我平时接触的那样。
我慢慢绕到中间那个院子的后面,翻墙进去,轻轻靠在正房窗户下面。刘家建筑的风俗,房屋都是木板墙,房子里大点的声音,外面都能听到。耳朵紧贴着板墙,里面没一点声音,找了个腐朽的木板衔接处,轻轻掏了个洞。”
说到这里,刘小虎缓缓吐了口气,显得很紧张的样子,闭着眼睛沉默了会接着说道:“从洞口望进去,朦朦胧胧没看见什么。我正在奇怪,忽然,‘呜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哗啦啦的铁链声,然后‘砰’地一声响,感觉整面板墙都快塌了。撞墙的声音很大很大,吓得我连滚带爬翻墙跑了,真的是连滚带爬,呵呵。
娟子她爸我认识,很憨厚的一个平常人。我堂哥说,他犯疯病的时候,很狂躁,六亲不认,几个人近不了身。他的玉佩,一直在胸前戴着,谁也不让碰。只有光膀子干活的时候,别人才能看见。听人比划,也就一个火材盒大小,色泽青黑。”
刘小虎说完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双臂。看着也站起来的薛瑗,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真的希望能够帮到你。这件事,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算是我的秘密,我能帮你的,暂时就这些了。”
说完,刘小虎告辞一声就要回学校。薛瑗让司机送他,被他坚决拒绝,只答应薛瑗马上去打针,便急急忙忙走了。
看着逃也似的刘小虎的背影,薛瑗的眼神很复杂,有失落、有歉疚、有期待,还有一点温暖。
走的很狼狈,刘小虎很清楚自己走的很狼狈。因为他忽然想通了,他想通了这些年,他为什么下意识不想回刘家村。就是回去,也是匆匆来去。现在看来,就是那次探秘,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那阴影,不是娟子他爸忽然发疯撞墙吓住了他。而是他真真切切地、一字不漏地回想起他四爷爷冷漠到冷血的那句话,清清楚楚明白了那句话显示的恐怖内涵。
刘小虎对薛瑗撒慌了,他告诉薛瑗他四爷爷说的第二句话少了两个字,原话是:
‘刘家已经有四、五年没有人显性变异,算他倒霉。’
显性变异!
十几年前,一个一辈子没出过村的庄稼人,嘴里忽然冒出‘显性变异’这么前卫的词。这个词,小时候的刘小虎糊里糊涂,只是下意识的有些害怕。现在的刘小虎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刘家已经有四、五年没有人显性变异’,是不是说还有更多的人在隐性变异?刘家村三千多口人,有多少已经变异?到底是什么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