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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打好饭,然后蹲在地上就吃了起来。面筋汤,杂粮饼管够。朱霖吩咐朱成礼,等一会他们吃完了。把几个小队长和副队长都喊来。
吃过饭的流民都由各自的小队长领着往简易房那里走去。那些小队副队都安排好了以后,往朱霖这里走来。
朱霖坐在凳子上,其余的人全部席地而坐。朱义和朱成礼站在朱霖的身后。朱霖把花名册翻看了一下。说道:“条件简陋,委屈诸位了。”话音刚落。
只见呼啦啦跪倒一片。前面的花白老者说道:“不简陋,何来简陋之有。朱小善人活命之恩,吾等流民没齿难忘。虽死而不能报答万一。庄户人家,不会说话。让少爷见笑。”说着老者带着众队长给朱霖磕了三个头。朱霖忙叫朱成礼搀扶起老者。让人家那么大年龄的人给朱霖磕头。朱霖可不想折寿。
“都起来吧。老伯,请问您老尊讳。高寿?家居何方。怎会流落到此。”朱霖问道。
“托小少爷的福,老朽今年今年六十有二,免贵姓沈名墨,字知礼。原本家在关外沈家庄。自奴族努努哈赤尔起兵以来。擅杀关外汉人。遂逃难至此。亏族中青年省下吃食给予老朽。老朽方活命至今。”老者满口的关外官话回道。
这时朱成礼告诉朱霖,强壮流民里面十之有三都是这老者从关外带来的。听了这话,朱霖暗想这老头不简单。“沈伯,您老读过书。不知是何出身。”
“回小少爷,老朽就一酸腐秀才。谈不上出身。屡试不第,蒙恩师提携,族人抬举,在关外舔作一书吏。”
朱霖“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朱霖和沈墨谈了一会。其余众人都来拜见朱霖。石川已经认识了。朱霖也没有讲什么。就是这里条件不是很好。委屈大家了。大家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我们同心协力把这里建设好。希望诸位回去以后,好好的把自己带的工匠和百姓管好。毕竟现在的生活得来不易。大家也不希望回到从前的生活。
把话说完,看了看天色,朱霖就慌慌忙忙的回城了。现在不能回城太晚了,晚了城门就会关闭。朱霖走之前让常钰霖留了下来。毕竟朱成礼和张妈两个人管那么多人有点棘手。所以朱霖让常钰霖留了下来帮着搭把手。
晚上朱霖吃过饭后,就回到了书房。让朱义把这些人的卖身契和花名册都拿了过来。朱霖在那里仔细看了起来。卖身契大同小异。都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愿意卖到朱家。朱霖看了一会懒的看了。让朱义整理好放在一边。
朱霖倒是仔细看起了花名册。花名册分为甲乙丙三种。花名册上详细记载了每个流民的基本信息。很像前世的人事档案。
朱霖翻到甲字花名册第二十二页,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杨望南,男,四十一岁。家住京城朱雀巷。家人具无。文弱书生。官话不清,有岭南口音。擅奇淫巧技。
“二哥,你去把柳如媚叫来,把王光旭也叫来。快点。”朱霖把正在打盹的朱义喊起来说道。
“三弟,都那么晚了。有事明天说不成吗?”
“二哥,快去,天都要塌了。”朱义一听,慌忙的跑去喊了。没过多久,两人都来了。朱霖抱了一摞卖身契,让柳如媚去找一个叫杨望南的卖身契。
朱霖把花名册放在王光旭的面前。说道:“这个是不是你师父?”
王光旭愣愣的,这半夜把人喊醒,就为了这个。我还是伤病员呢!遂不高兴的说道:“我只知道我师父姓杨。你拿着这个让我认,我也认不出来啊。”
“那好,你明天跟随我去星星湖。就找这个叫杨望南的。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师父。现在你去帮柳姐去找这个人,还有他两个徒弟的卖身契,快去。”王光旭白了朱霖一眼,走了过去。用他那受伤以后比小萝卜细不了多少的手指去翻卖身契。两个人翻了好大一会,才把卖身契找到。柳如媚告退一声休息去了。毕竟这两天一个人操持那么多人的吃喝住用还是很累的。
王光旭打着哈欠说道:“我也要休息去了。”
“你不能走,你把另外两本花名册看完。把里面有些手艺的给我列出来。我不信就那么一点人会手艺。”朱霖说道。其实朱霖还有一个原因没说。里面好多繁体字朱霖不认识啊。
王光旭惨嚎一声。苦逼的把那两本花名册抱回东厢房自己看去了。
朱霖翻着花名册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就在朱霖睡觉的时候,星星湖简易房,丙字四号沈家庄房内,一群汉子围着中间的沈墨问道:“你看那小少爷怎样,庄主大人?我们能不能找个歇脚的地方。如果实在不行,反了。反正俺们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反,上哪里去反。反什么?我们从关外千里迢迢的逃难至此。越往南就越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们这些侉子。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和奴族的野人一样,都是属于没开化的。就算是反了以后,我们要奔哪里去。当年奴族暴乱,我带领全庄四千一百六十二口人逃难。逃难至此还有多少人。老夫愧对当时追随我逃出来的人啊!老夫带着他们逃难出来,原本以为可以逃出生天,回到我们汉人的朝廷治下。但逃难出来,哪个地方愿意收留我们。哪个地方的官府和民众愿意给我们一口吃的。一听我们说的关外口音,就逃的远远的。要不就是领着兵驱逐我们。对我们比对外族人还狠。我们回辽东被认为是汉人,逃进关内被认为是奴族野人。天下之大,却无我等落脚之地。如果不是泗城这里闹民乱。没来得及管我们。否则本地官府也容不下我们。你忘记官府把我们赶进落马凹了。在落马凹里的日子还没过够是不是?在落马凹的日子,老夫很后悔,后悔当初没带着你们反抗奴族,哪怕咱们拼光也比这样受这种窝囊气强吧!这才刚过两天能吃饱的日子,你们就开始反啊反啊的。还有你别以为咱们签了卖身契就委屈了。老夫也签了。为什么签,原本老夫就是想吃几顿饱饭以后,养好身体带着大家反了的!这样的日子老夫也过够了。但今天老夫见了这朱霖,老夫改变想法了。对于朱霖,老夫未和此子深交,不敢妄加评论。但是观朱霖此人的面相。绝对是胸怀大志之人。还有他身边的那个老仆也不简单。绝对是把好手。老夫如果和他过招,估计都毫无胜算。老夫看见此子,甚是熟悉,就是忘记在哪见过了。还有就是老夫有种直觉,有朝一日这个叫朱霖可能会带领你们打回我们的庄园。所以在这里勿要找事。好好的做工。先把肚子混饱了再说。都去歇着吧。别问东问西的了,做了一天工也不累?”众汉子还想再问。但是看到老者躺下之后,还是乖乖的睡觉去了。老者两边,汉子们留的空隙有点大。
次日,朱霖早早的起来就带着人往星星湖奔去。王光旭肿着熊猫眼在车上睡着。这家伙,昨天一晚上没睡。早上起来的时候就交给了朱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用简体字写的。朱霖看了一下揣在怀里。马车摇到星星糊,流民们已经开始在做工了。
朱霖找朱成礼没有找到,找到常钰霖。常钰霖说在都在山上呢!一说上山,朱霖腿就打哆嗦。朱霖可不想再被雷劈。遂让常钰霖去把叫杨望南的那个人找来。朱霖就在台子那里等着。
过了很久,常钰霖才把那个叫杨望南的人找来。花白的胡子,头发乱蓬蓬的。身上也破破烂烂的。穿着草鞋。见到朱霖就跪在地上大喊:“老奴参加朱小少爷。”好嘛,一口地道的岭南话就出来了。霖看了一眼王光旭,王光旭摇摇头,又点点头。气的朱霖差点破口大骂。王光旭对着朱霖说:“像,但又不是。”靠!白忙活了一场。朱霖暗想。
“这位老伯,您老可叫杨望南,老伯家中可还有兄弟。听说你会些奇淫巧技,都会做些什么,可否告知本少爷。”朱霖问道。
“有个家兄,但早已亡故,老奴会些奇淫巧技,但不提也罢。如不是因为这些个奇淫巧技,老奴也不会沦落至此。”杨望南答道。
“那你会什么,给我讲讲,二哥,搬个凳子过来这位老伯坐下说。”
杨望南坐在凳子上就在那里讲了起来。原来杨望南天生喜爱做一些小玩意。在岭南的时候得过一本奇书。杨望南拿几个瓷碗和一个西夷红毛鬼换的。没事的时候就钻研里面的内容。慢慢的也就弄懂了这里面的内容。用杨望南的话说,那些东西简直都是神物一样。杨望南十几岁以后随父母进京。在京城里呆了下来。不喜读四书五经,就喜欢弄那些书中的神物。也就是别人所说的奇淫巧技。杨望南自己慢慢摸索着制造书里面的内容。杨望南搞出了一个自鸣钟。想进贡到皇帝那去。谁知道五次三番都没有进贡上。到工部的时候就给挡了下来。工部的说这玩意皇宫里多着呢。杨望南拿着去卖钱,没有人要。杨望南不死心,又做了纺纱机,织布机去卖。可还是无人问津。这样折腾了几年,父母经商的赚的钱也被杨望南做实验败的差不多了。
实在是没办法了,自己到城外买了一座石灰窑。做所谓的“三合土”卖。只是这个‘三合土’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就是用石灰石和粘土烧制以后参入石膏,磨碎成细面。刚开始生意挺好。也赚了点钱。但是没过多久就被工部一个参股给弄过去了。杨望南大哥性情耿直,不愿意弟弟的产业被别人夺去。就和工部的人起了冲突。被工部衙门的人弄了一个借口给关进大狱。后来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父母得知以后,双老忧愤之下,郁郁而终。安葬父母后,杨望南带着两个徒弟就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帮别人烧过琉璃,做过水车,做过碾磨。长工短工都做了。这次是应邀来泗城帮别人做水车的。谁知道刚走到泗城,就被流寇裹挟了,还把杨望南身上的所有盘缠路费给抢走。逼着杨望南去守城,后来趁大军攻城的时候,趁乱跑了出来。但没有盘缠了,又被官府当流民给赶到落马凹那里。遂流落至朱霖这里。让朱霖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白白捡了个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