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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过多的装饰,中间主座上坐着袁绍,他背后是一个木制的屏风。左右两排坐着的都是河北的杰出人物,将整个屋子围成了一圈,袁熙就被围在了中间一块小小的区域,慷慨激昂地说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董卓死后,他的部将李傕郭汜作乱,有贾诩贾文和运筹,率着部将三个营数千人就杀奔长安城。司徒王允虽然有忠君之心,然上下失德,一日之内丢了长安。吕布率着部众逃出长安时,也曾带着这个叫做貂蝉的女子,吕布一路流徙,最终在徐州败亡。接着,此女又来到了河北……”
底下嗡地一声都炸开了锅,众多谋士无论是袁谭派系的还是袁尚派系的,都开始交头接耳。原本,不过以为是一个寻常美女而已,没想到却是如此具有传奇色彩,跟着董卓,董卓死了,跟着吕布,吕布亡了。这要是真的给袁绍作了小妾,河北这大好基业不也毁了吗?
用过去的规律推导将来,也是作为人的惯性思维之一,虽然很多时候不会应验,但趋利避害的思想,仍然会让人很忌讳。一个人连续走霉运,他可能会将某些不相干的现象作为走霉运的依据,形成了各种迷信的观点。
这里面脸色最为凝重的就是袁绍和袁谭两父子了,一个明知貂蝉的来历还要纳妾,一个明知其身份还要献上来。若真的如袁熙所说,这是一个足以祸国殃民的妖孽,那到时候谁来承担责任?首先这人心就要散了。
就在大家都板着脸不说话时,袁熙抢先道:“幸好孩儿识破了其身份,抢先一步将人给劫走。之前来不及和父亲大人说一声,其实孩儿早就想要来禀告。只怕父亲大人这时候还被蒙在鼓里……”
袁绍一拍身前桌案,沉声道:“为父确实不知此女的身份,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如此草率。这次多亏显奕的提醒了。”
“还有我!”袁尚突然举起手来,道:“是孩儿告诉二哥,然后他才去劫走了这貂蝉。”
袁绍瞅了他一眼,摸着胡须点头道:“嗯,显甫你也很不错。”
袁熙暗骂一声,这个时候出来摘桃子,也就是这种死基佬干的事情,他偷偷向这家伙竖了个中指,只见袁尚笑眯眯地回了他一眼,弄得他满身鸡皮疙瘩。
听到袁绍这么一说,袁谭顿时坐不住了,连忙向自己父亲拱手道:“禀告父亲,孩儿也是不知这女子的来历,孩儿是被……被这奸商给害了。”他这时候为了自保,也就索性推在宋禄身上。
可怜尚在昏迷的宋禄,连为自己辩解两句都做不到。
袁绍脸一沉,道:“这等奸商用心叵测,也不知道是不是奸细,故意用美人计来害本将军?来人呐,将人拖下去,斩了!”
对于这样的人,袁绍从来不会手软。不过是个商贾而已,也不是什么高门大阀,杀了就杀了。说起来宋禄以前还是外戚一族,众所周知袁绍最为痛恨的是宦官和外戚,大汉朝要不是这两种人,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每与人说起灵帝桓帝的事情,对外戚总是不假辞色,宦官不过小打小闹,外戚那就是亡国亡君,霍光王莽,哪个不是外戚出身?当年在外戚何进手下做事的时候,袁绍想的也不过是借外戚之手除掉宦官,让何进和十常侍内斗。所以宋禄的身份不尴不尬,正中了袁绍下怀。现在杀了宋禄,别人说起来,还会竖起一个大拇指,幡然醒悟也好,痛下决心也好,总之自己不能是一个容易被蛊惑的人,更不是一个重美色轻天下的人。
随着宋禄被人抬出去,袁绍脸色也变得好了点,他招呼还站着的两人道:“显思,显奕,你们两兄弟坐吧。这件事情纯属一场误会,既然祸首已经伏诛,咱们也就到此为止。”
袁熙很坦然地就坐了下来,而袁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些恼怒又无法发作,悻悻然回到了席上。宋禄是他找来的,虽然袁绍没有说什么,但显然在心中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这一切都是老二造成的,但一时又拿这个刺头没办法,只好自己生着闷气。
袁绍又看向另外一个儿子道:“显甫,你不是说有事要禀告吗?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事了。”
袁尚正在心中暗喜,被陡然叫到名字,连忙一骨碌站了起来,对着袁绍道:“此事应该由审配大人来说……”
“什么事情还需要正南来说?”
袁熙心中一紧,莫非这死基佬准备将自己的军?
审配站起来,朝着袁绍施了个礼,说道:“自主公任命属下为治中別驾,领总幕府,负责邺城的治安和守备,总领军政之事,属下夙夜忧叹,唯恐无法完成主公的重托。自从大军开拔前线,邺城全面实行宵禁,无论是谁,除非得了主公手令,否则过了时辰,都不能擅开城门。”
“正是。这几个月,大军在前线连战,后方守得滴水不漏,没有给黑山军任何可趁之机。正南你的功劳不小啊。”
审配道:“属下诚惶诚恐,只因前几日检查出城手续时,却发现,有私自打开城门的记录。”
这下子屋内又炸开了锅。袁绍亲自下的命令,居然有人违反,简直是视法令如无物,已经触及了袁绍的底线。熟知他脾气的人都知道,这下少不得有人倒霉了。
果然,袁绍虎着脸,问审配道:“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审配一指袁熙,道:“是二公子。”
“哦?”
“二公子?”
“嘿嘿,是二公子。”
一时间,席间众人什么表情都有。袁谭那边的人,一个个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等着看袁熙的笑话。而袁尚一系的谋士,则装出一副吹须瞪眼的表情,为袁熙违反法令而愤慨。而其他诸如田丰这种中立的人,则有些惋惜和同情,心中想到的,就是这下袁熙之前立下的战功,也要一笔勾销了。
不等袁绍答话,袁尚首先跳出来道:“父亲大人,虽说法令难违,但二哥毕竟是自己人,还望父亲能从轻发落。”
袁熙眉头一紧,这一招真是绝了。表面上是求情,实际上则是将他往深渊里推。这话一出来,袁绍原来想从轻发落的,现在碍于面子也不能搞特殊化了,否则还怎么服众?
袁绍冷冷地瞥了袁熙一眼,道:“显奕,你有什么话说?”
袁熙猛吸一口气,这是最后给自己的辩解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