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田甜学姐

一颗很逊的卤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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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把写有“阴倌赐福”的牌匾劈碎之后,就放出话来,说再也不会做给人堪舆风水,测福避凶的事情了。不论对方出再高的价钱,爷爷只说自己自己已经退隐,让对方另请高明,始终不肯点头应下来。

    有人说,爷爷江郎才尽。但是爷爷也不争不辨,任由别人评说。

    不过,爷爷开始对我严格要求起来。

    教我识字画符,传授我阴阳八卦风水秘术,监督我锻炼身体,从大红棺材铺不知道讨来多少镇棺钉,我们家后院的那棵枝繁叶茂地桐树上被我用镇棺钉打的千疮百孔。

    有时候,学校的课业繁忙,对爷爷交代的事情,我有些懈怠,爷爷对我的责罚,简直惨无人道,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自从猫脸老太婆的事情之后,爷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常坐在铺子里一个人发呆,像是着了魔一样,还常常给我说,让我一定要继承他的衣钵,一定要把阴倌鬼印从猫脸老太婆的手中夺回来。

    我觉得爷爷特别自私。

    他和猫脸老太婆有着自己的恩怨,却非得强硬地强加到我的身上,也不管我能不能承受的起。

    龙潭沟的猫脸老太婆是爷爷的雷区,三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爷爷对我只字不提,我也无从知晓。曾经的往事,爷爷他似乎无法释怀,所以他自己不敢轻易的面对,于是首当其冲,就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尽管心里上有诸多的不情愿,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爷爷,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的长大,能够独当一面。

    陈爷的孙子,陈斌,是一个十足的滑头,从小到大就经常在平安镇各种惹是生非,和他爸爸陈守业闷闷的性格截然相反。

    因为我们两家走的很近,所以我和陈斌从小学到中学都厮混在一起。

    高中毕业之后,陈斌没有考上大学,他爸爸陈守业,让陈斌跟着他学一门做棺材的手艺,毕竟是个谋生的饭碗。但是陈斌哪里肯同意,不声不响,趁着家里人不注意,一个人离家出走了。

    家里的人都快找疯了,甚至报了警,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两天后,陈斌给我发了一个消息,说他已经到北京了,还说不混出个名堂,誓不回平安镇。

    我把这个消息,跟陈斌的家人说完之后,陈守业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直叹气,陈爷则老态龙钟地拄着拐杖,笑道说:“呵呵,是我孙子,有我年轻的时候的那股横劲,他想闯,就叫他在外面闯吧,等他闯的满头包,就知道家里面好了。”

    我因为在爷爷的棍棒监督之下,所以,学习成绩还算说的过去。

    阴倌鬼印被猫脸老太婆带走之后,爷爷就一蹶不振,阴阳先生的营生是彻底的撂下了,单单靠铺子里卖的香蜡火烛、花圈纸扎,艰难地赚钱度日。

    期间,陈爷家虽然帮衬了我们不少,但是毕竟不能一直依赖别人。

    高中毕业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报了一所隶属我们湖南省教育厅直接管辖的一所师范院校,校址在常德市。免费师范生,学费住宿费国家承担,除此之外,每个月还能领到600块的补贴。当然,是有条件的,毕业之后,要按照教育部的安排,到偏远山村做三年的教育工作。

    无论如何,这是我能想到的,不给爷爷增添经济压力的最嘉办法。

    常德市离我们平安镇也不算太远,两个小时的车程。爷爷年纪也大了,我离的近些,能时常回来看望他一下。

    九月初,当我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去大学报到的前一天晚上。

    爷爷从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500块钱,交到我的手里,说让我路上注意安全,外面不比家里,别亏待了自己。

    我没有推辞,接过钱装进了行李箱中。

    爷爷在我跟前站了良久,想要说什么,但是始终没有开口。我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无非就是有关于阴倌鬼印的事情。

    我站在爷爷的对面,已经比他高了一头,长长地虚了一口气,说:“爷爷,你放心,阴倌鬼印,我肯定要帮你从猫脸老太婆那里夺回来的,这话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但是确实是发自我肺腑。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有一段我自己的生活,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平安镇,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说完,爷爷微微点头,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有心就可以了,不必强求。”

    看的出来,爷爷也知道,如果我和猫脸老太婆直面冲突,我肯定要铩羽而归。于是也开始安慰,言外之意,是已将把阴倌鬼印的事情抛在了身后。

    跟爷爷生活了这么十几年,虽然他嘴巴上说,不必强求,但从他的面部表情,我可以觉察出来,他其实还是很在乎阴倌鬼印的。不必强求,这个四个字,他说的真的言不由衷。

    当下,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离开家罢了。

    从我七岁那年的夏天,到我离开平安镇去外地求学的九月。时间已经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一步跨到崭新的21世纪。这十年的光阴像是一场玩笑,我已经从一个尿裤子的娃娃变成了大人的模样,爷爷也老的头发苍白满脸沟壑。

    平安镇到县里早已经通上了公交车,爷爷在车站把我送上车,就站在车门前老泪横流。

    我苦笑一声,安慰说:“我两个小时就能从常德市赶回来了,你看你,一把年纪了,就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当我说到“生离死别”四个字的时候,浑身像是触电了一般,孟然一颤,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泪奔的字眼,尤其看到爷爷的满头白发,佝偻的身影。

    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匆匆上了车,找了个座位坐下。

    车子缓缓向前,爷爷的身影一点点的后退,多少年后回想起来这一幕,爷爷的身影都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抽象画,镌刻着我的脑海里,只有我能看得懂。

    从得到阴倌鬼印之后,这十年的功夫中,猫脸老太婆在平安镇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上网搜一下,坊间很多传闻,黑龙江、山东、河南等地出现过几次猫脸老太婆的事件,或谋人钱财,或害人性命。至于这些传闻的真假性,还有待于考证。

    不曾再见过猫脸老太婆,当然她身边的那个天真小姑娘,我也没有再见到过。可是那条白色手帕,我一直还留着,十年光阴的打磨,白手帕已经有点发黄。启程来大学之前,我特意把那只手帕收起里,装进行李箱中。

    因为,我相信,余生漫漫,我肯定会再遇到她。

    转了两趟车,历时两个半小时,一路上虽然坐的腰酸背痛,但是我并不觉得辛苦。

    从来没有出过平安镇,终于要到一个大城市生活,这让我想起来都欣喜若狂。憧憬着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美好生活。

    直到,到了常德市,进入到那个我要生活四年的大学,遇到了一个名叫田甜的学姐。我才发现,生活到处都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而我痴心妄想梦寐以求的外面的世界,更像是一条不归路。

    九月份,骄阳似火。

    学校安排的很细致,在常德汽车站和火车站,学校组织的有大巴车,安排的有学长学姐,接我们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新生去学校,协助我们办理好入学手续。

    到大学的当天晚上,院系里召集我们一百多个新生,在教室开了一个小会。因为刚刚开学,学校的各项工作正在进行,教职工人员调动还没有定下来,所以临时安排,让我们的一个学姐做我们的临时辅导员,给我们布置一下接下来的军训工作。

    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看着教室里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本来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我,有点慌,于是就闷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个学姐抱着一沓点名册进了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扫视一圈,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抬眼望去,只见她长发披肩,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眉宇之间,我总感觉似曾相识。

    当她介绍自己叫“田甜”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七岁那年,猫脸老太婆身边的那个叫“小甜”的小女孩。

    十年不见,她应该也出落成这个貌美如花的模样了吧。

    田甜在讲台上,把新生的名字点了一遍,把还没有报道的学生又重新做了记录。接下来,先祝贺我们能够进入大学深造,然后表达她成为我们的学姐并担任我们的临时辅导员的荣幸,最后开始给我们讲新生需要注意的事项……

    两个小时的会,她不急不躁,有条不紊,落落大方。尤其她笑起来,更让我觉得非常的熟悉。

    最后,她问我们,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我耐不住心里的疑虑,想尽快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猫脸老太婆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于是就鬼使神差地举了举手,站了起来。

    当时当我一站起来,却发现,全班一百多双眼睛都望着我,顿时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怪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单独问她,不该这么唐突的站起来。可是既然已经站起来了,总得说句话,但偏偏这个时候,脑子里空白一片。

    无奈,我脸色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道:“田……田甜学姐,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