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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行今年二十四岁了，一事无成。他想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他连续在《魔兽世界》中征战了两个月，依旧没有见过任何一件橙装。
昨夜他又下了一夜的副本，到现在还头昏脑涨，再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就感觉自己的状态更差，再再想到今天还要上一整天的班，他就很想死。
孙行已经大学毕业快三年了，因为沉迷游戏，他好险没有拿到毕业证，好歹混完了课时，又把毕业实习奉献给了《英雄联盟》，他最后根本找不到工作，只能进入了舅舅开的连锁超市打工。
一般作为老板的亲戚总会有那么些个特权，但在孙行这是个例外。
他舅舅是个控制欲极强的极品，因为投机得当，也算事业有成，所以平时在家里极其跋扈，不仅动辄对父母辱骂，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是指手画脚。
到了孙行这个小辈这，以前也还好，可自从他进了他舅舅的超市打工，噩梦就来了。
不仅他平时上班迟到会被全家族通报批评，就连他在家打游戏这种事都要被指指点点，甚至有一次居然让他写保证书不再打游戏。
不过孙行也没办法，他只能认命，谁让他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呢。
骑了小电驴来到了打工的超市，孙行推开门发现店长老刘已经在了。
看着孙行一脸睡眼惺忪地走进来，老刘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孙，又迟到了，昨晚打游戏了吧？”
这个老刘是他舅舅的心腹，平时负责监视他和打小报告，似乎是生怕孙行抢了他现在的位置，总是刁难不断。
“刘哥，您多担待，我给您泡茶去。”孙行一面讪讪笑着假作讨好，一面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乌龟王八蛋。
好容易伺候好他，孙行刚在货架上摆了一会货，就接到他爸的电话，不用接他都知道他爸要跟他说什么。
“喂，爸，什么事？”
“今晚回来一趟，我和你妈叫了上次那个女孩一起吃饭，我和你妈都觉得她不错。”
那个女孩，孙行当然知道是那个女孩了，现在好像也就在这件事情上他爸能够和他好好沟通，不会骂他是个废物。
说起他爸，也是一个极品，控制欲比他舅舅还强，但无奈有脾气没本事，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发在孙行身上，孙行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他动辄打骂。
半年前孙行终于忍受不了从家里搬了出来，为此，他爸差点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掐死。
“嗯……我今晚可能有点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给我回来。”
“我……”
“嘟……”不容拒绝。
说回那个女孩，幼师，容貌中上，脾气温和，小家碧玉，孙行和她相亲认识的，吃过几次饭，仅此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父母就好像认定了她一样，就连他那个眼高于顶的舅妈也是跟孙行说：“阿行啊，你也不小了，我看小凤挺好的，你可要珍惜人家，你这条件，人家能看上你，那可是……”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觉得，能娶到那个女孩，已经是孙行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
“相亲啊？怎么样了？”老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偷听，忽然窜出来问了一句，显得不怀好意。
“没有。”孙行含混着回答了一句，眼睛却是下意识朝对面的三十二层的写字楼看了一眼。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刘似乎是看出了孙行在想什么，语气有点嫉妒又有点幸灾乐祸的夹杂着的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癞蛤蟆，孙行当然是只癞蛤蟆，可是他是一只有梦想的癞蛤蟆。
他的天鹅在对面的写字楼上班。
孙行永远忘不了那个困倦未醒的午后，她推开门进来，就像是门外的空气带着光的气息，照亮了他的人生。
“请问还有维他奶吗？”她的声音都像是在云端发出来的。
“有……有……”孙行不知所措的揉着眼睛，手指有些慌乱的地朝着冰柜指了指。
他想，那个瞬间，他一定像个呆逼，不，他本来就是个呆逼。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特意留一瓶维他奶给她，就为了和她说一两句话，哪怕这两句话是：
“今天有维他奶吗？”
“有的有的。”
再之后，他用好几顿午餐贿赂了经常给她们公司送餐的外卖小哥后，得到了更多的关于她的信息。
可是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被老刘知道了，他冷笑着说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种鼻孔朝天，眼神不屑到了极点的模样，就是在说你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孙行当然不配。
天鹅高中毕业出国，伦敦待了四年，身高腿长，貌美如花，家境殷实，又气质绝佳。
人家凭什么就能看上你？
其实孙行也没想着和人家有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去更接近一点。
这样以后，过了好多年，也许孙行儿子都跟他一样大的时候，他还能跟他儿子说，知道吗，你爹当年，和那么好一姑娘认识过，每天都给她准备维他奶，和她说好多话，我们可熟了。
也就这样了吧。
可是就在上个月，连这种美好的体验也被打破了。
天鹅有了男朋友，气质型男，一米八的大高个，开一辆z4小跑，也是伦敦回来的，一笑起来好像他头发都是金色的那种家伙。
他替天鹅买维他奶。
就算有时候天鹅来，也是他们两个一起，孙行根本没机会再和天鹅说话，也不敢说话。
上上个礼拜，天鹅又和他男朋友来买东西，天鹅去拿维他奶的时候，金发男忽然问孙行说：“你觉得草莓味好一点，还是香蕉味？”
他在挑杜蕾斯。
一般这个时候，孙行男人一点，就该一拳砸在金发男的脸上，然后凑到他耳边阴狠地说：“别碰我女神，知道吗？”
可是他最后还是很狗腿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新到的超薄装递了过去，说：“新到的，你试试。”
看着天鹅一脸桃花的和金发男并肩走出去，孙行就觉得很没意思，灰溜溜地跑到后门拿快过期的罐头喂附近的流浪狗，一边喂一边想，人家郎情妾意，男才女貌，有你什么事啊？
等到流浪狗吃饱了，他就和它一起坐在台阶上看被雾霾遮住的天空，觉得自己真的好像一条狗。
晚上七点，孙行他爸又打电话过来，他本来想接，想了想又直接关机了。
他不想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的情绪特别的糟糕，有点像是在那个梦里，特别想破坏点什么。
到了九点，他跟老刘说他今晚想晚点回去，要继续看店。
老刘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么积极，骂了一句神经病，也没管他就先走了。
其实是他知道天鹅她们公司最近在搞一个大项目，天鹅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结果下班了又没地方吃东西，他想着给她留瓶维他奶。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点多，就在孙行快要睡着的时候，天鹅来了，照例和她男朋友一起。
孙行原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他们俩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眼神呆滞地看着收银机想，何必呢？干嘛呢？
就在这时，超市的门又被打开，孙行被冷风刺激的一哆嗦，抬头看到了四个打扮的极度朋克的青年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孙行看错了，他好像看到这几个人身上有血迹。
“嘿，兄弟，来包兰州。”四个朋克兄弟走到了柜台前，其中一个背着一把吉他的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上的类似血液的可疑液体甩的满地都是。
“稍等。”孙行强装着笑容不变，心里却是不爽到了极点，你丫就这么随便甩甩手，知不知道别人要拖多久的地啊？
“承惠，十六块。”因此，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难免有了些杀气。
那吉他男却是不答，直接抓过了那包兰州，拆开来抽出一支点了起来，洗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说：“兄弟，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像什么？”
“搞乐队的？”孙行觉得自己遇到了点麻烦，大半夜还有人抽霸王烟的？
“四大天王。”没想到那个吉他男却是眼神忧郁的说出了一句让人忍不住发笑的台词。
“张学友，黎明，刘德华，郭富城？”拜托，就算你们真的是四大天王，也不能白抽烟啊！
“是四大天王！不是港台四大天王！你觉得我们像是不会唱歌的样子吗？！”没想到孙行那句话惹怒了这个吉他男，他暴怒的大吼一声，反手抱住了自己背后的吉他，叫道，“持国！”
“增长！”
“广目！”
“多闻！”
随后，就像是激活了什么表演欲望一样，其他三个人也是怒吼着摆出了奇怪的造型。
原来是佛教四天王。
可是……也不能抽白烟啊……
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天鹅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行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很棒的行为艺术，可是……”
“可是你马勒戈壁！”吉他男身后的一个爆炸头不耐烦地打断了孙行，“四大天王抽你的烟还要给钱吗？！”
“打劫！”
打劫。
这个词让孙行的瞳孔一阵收缩，而随后爆炸头做出的事情，则让整个超市的空气都凝固了。
只见他随手从自己的漆黑背包里翻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扔到了收银台上。
孙行只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鼻腔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原来他们身上的真的血迹啊，因为，那个爆炸头扔出来的，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喂，你拿错了。”吉他男提醒爆炸头。
“哦，不好意思。”爆炸头又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把沾满了血迹的消防斧。
原本应该是一段惹人发笑的对话，此刻却根本没人笑的出来。
空气窒息。
一秒钟。
“打劫啊！钱拿出来！”爆炸头不耐烦地大叫。
孙行站立不稳，直接坐倒在了背后的椅子上。
耳边，是天鹅再也压抑不住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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