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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衣自出来以后便没有直视过在场的所有人,一语未发,只是十指轻轻拨弄,便闻一阵天籁之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初时声响较轻,堂中也十分吵闹,这琴声似是山上清泉涔涔流下,逐渐便又变得紧凑起来,似初春之细雨麻麻。细耳聆听,那琴声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一般,音韵似在头顶盘旋,又似乎是在耳边私语,直让人沉醉其中。
“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君安游兮西入秦,愿为影兮随君身。
君在阴兮影不见,君依光兮妾所愿……”
大厅内没有多少人说话了,琴声、歌声在这片刻间影响了周围的一切,“白衣、古琴、长发、清音”清澈婉转的歌声中,这一幕仿佛是纤尘不染的仙子一眼造成了感染和冲击。整篇的曲调轻柔婉转,将这诗中幽怨表达的淋漓尽致。
这首是又魏晋时期一位著名的大诗人傅玄作的诗,后世都称它为《车遥遥》。描写的便是一个怀念丈夫、忧心忡忡的妻子形象。这首诗此时此刻让涟衣唱来,琴音相和,意境隽永,似乎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愁融入了这首诗歌的意境之中。
金玉阁里原本喧闹吵杂的人群此刻安静至极,涟衣一曲完毕以后,大家仍沉浸在那美丽的境界之中,久久未曾回味过来。尤其是楼下那李天佑,更是呆呆地看着涟衣不说话,口水滴滴答答的都快留下来了,十足的一副猪哥模样。
别人都在听曲儿……他恐怕只顾着看人了吧。
待涟衣这一曲完毕,她这才盈盈起身,缓步从幽暗的走廊那方走到了堂中的木桥之上,一张清秀养眼的面孔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青丝高盘,玉面粉腮,杏眼琼鼻,樱桃小口,虽是一袭白衣,却是光华阴现,行走间如弱柳扶风,顾盼间美目盈盈,是个无比美貌的女子,只可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尽是拒人千里的清冷。
“小女子涟衣,见过各位贵人。”涟衣站在台上淡淡地施了一礼。
台下顿时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轻拍手掌高声道:“在下蔡国公府杜荷,仰慕涟衣姑娘久矣,见过涟衣姑娘。”
“在下崔有昭,见过涟衣姑娘……”
“在下胡广……”
接连待十数个富家子弟报完名号,那十数人簇拥着的李天佑这才笑盈盈地站起了身来,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在涟衣身上打转,接着笑道:“涟衣姑娘,咱们是旧相识了,我就不用报名号了吧。”
李天佑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油滑之意,这让他身上带着一股人人都恶心的讨厌。
“见过小王爷……”涟衣微微躬了一身。
李天佑见涟衣只与自己打了招呼,笑得更加灿烂了,冲涟衣招了招手道:“涟衣,过来,你是我中意的女人,今天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们染指你一根头发的!跟我回府吧……多少钱今日我都将你赎出来。”
陆绩无语……好耳熟的台词啊。
柴令武说的时候,跟琼瑶剧里被甩了的傻吊丝一样……同样的词到了这李天佑口中,瞬间变成了霸道总裁的既视感,不过这李天佑缺少了一份主角光环,怎么看都跟在装逼的土地主似的。
“嗯?柴令武呢?”秦怀玉最先反应了过来。
王元闻言也是朝那角落一瞥,发现那里早已被龟公收拾干净,人去茶凉了。
柴令武现在应该在家蒙着被子痛哭流涕,一口一个“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现实呢吧,起码按着琼瑶剧的套路应该这么演,陆绩忍不住腹诽。
李天佑说话很豪气,可能真的实在他老爹的封地养成了横行霸道的性子,但这里可是长安啊,全国政治权利的中心,且不说李天佑还没有承袭王位,就算他代替他老爹当上了汉王,一个手中无权的勋贵……在真正当权者的眼中,其实也就是只纸老虎。
所以李天佑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一阵愤愤之音。
涟衣见气氛有些恶化了,这才淡淡地说道:“涟衣多谢小王爷垂爱……可是恕小女子不能答应小王爷的要求。”
“为什么?你当我买不起你?”李天佑脸上顿生几分寒气。
涟衣丝毫不在意李天佑的恼怒,目光直接掠过了他,脚步微转,扫视了堂中及楼上包房的所有人后,这才缓声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知道今日许多人都是为了涟衣而来,涟衣今日也确实要卖此清白之躯,不过不是价高者得,所以诸位公子人人都有机会。”
哦?
堂中众人顿时一片喧哗,能来这金玉堂中一度春宵的人,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钱财只不过是权力的附属品,一切的一切都得围绕着地位和权力来转,所以今天就算来的有七宗五姓,来的有广陵富商,单若真的和李天佑、柴令武、杜荷这些个官家子弟争起来,他们也不敢赢……
为了一个女人和当权者斗气,值得吗?这也是王元和秦怀玉敢断定李天佑或是柴令武胜出的原因,即便在场的人之中,比他们有钱的有很多。
可若不论钱,又论什么呢?
或许是金玉阁使的什么小花招吧就,连陆绩也被这涟衣的话给吸引住了。
“涟衣姑娘,到底要让我们如何比试呀,你快说个明白!”有人高声问道。
涟衣轻轻一笑,扬手拍了拍巴掌,从他身后的通道里,顿时有两个龟公抬着一个牌匾一样的东西走上了木桥,这块木板上还盖着一块红布,两名龟公皆是轻手轻脚的,好像生怕弄坏了这东西一样。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块红布下究竟盖了什么?更不知道这涟衣和金玉阁要搞什么花样?
王元趴在栏杆上,笑呵呵地扭身问着两人道:“猜猜这红布下面盖得是什么?”
秦怀玉看了一眼道:“是牌匾之类的吧……”
“陆县子觉得呢?”
陆绩摇头道:“不像是牌匾,木板太薄了,而且那两个人是平着把它抬进来的,这样走路多难受啊……应该是木板上裱着的字画吧。”
此时此刻堂下众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纷纷起哄让涟衣掀开那块红布,涟衣也没有多言,揪起了红布的一角便把他掀了开了,众人探头望去,只发现那块檀木板上果然是裱着一副画,众人皆是疑惑不已。
王元扭头看了陆绩一眼,赞道:“佩服!”
陆绩笑了笑,探头仔细看了看,脸色顿时凝重,又凝目看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一下子就从蒲团上蹦了起来。
“哎哟我勒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