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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早上,丁小瘌到柴房里,说是送我些物件。我见耳坠和琏子都是玉珍姐的,便追问他东西哪里来的。他并未隐瞒,直接告诉我这东西是玉珍姐的,并说,当时说有人赎买玉珍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馆里有姑娘生了脏病,这种事,是不能传出去的,会影响生意。生了病的姑娘抬出去之后,都要是直接扔到乱葬岗的。”
小玲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泪眼朦胧地问了句:“月华姐姐,馆里的姐姐们,大都活不了多久的,这些年,我眼见她们一个个活蹦乱跳的进来,无声无息的死掉。月华姐姐,我现在特别害怕,我将来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啊,受尽苦楚,早早死掉。”
这几天小玲子被关到柴房里,又饿又怕,却想清楚了好些个事情。
从前的她,一直迷迷糊糊的,只想着讨好苏媚儿,时不时打小报告,把其它姐妹的一言一行,都说给苏媚儿听,有意无意地也伤害了一些人。
现在,她终于痛苦地领悟道,苏媚儿是个极其冷血的人,除了钱,她不爱任何人和物。
为了钱,她都不在乎出卖自己,更别说其他姑娘了。
在冰冷黑暗的柴房里,小玲子突然意识到,玉珍的现在,就是她的未来!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小玲子突然害怕起来,瑟瑟发抖,直到天亮。
小玲子的一番话,让月华听得脊背发凉,直冒冷汗,无法回答。
她知道这媚奴馆可怕,却不知道这里竟如此可怕!
那苏媚儿看起来千娇百媚,笑意盈盈,实际上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妇。
馆里的姑娘在她的眼里,简直就是蝼蚁,生生死死,无足轻重。
“玉珍姐也是活着被扔到那里的吗?”月华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是啊,当初抬到那里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是丁小癞用被子捂住了她的口鼻,玉珍姐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月华心口一阵疼痛,简直无法忍受,只好如同困兽一般满屋乱转,试着平复心中的怒火。
转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这丁小癞,他为什么找到你和你说这些?”
小玲子的脸腾地涨红了,丁小癞那邪气的眼神,流里流气的话语,猥琐的动作,瞬间浮上脑海,她用力摇了摇头,想甩开这不堪回首的画面。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
月华的脸色发阴沉,咬着牙问了句:“那个丁小癞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玲子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当初幸亏她拼死抵抗,又搬出苏媚儿来,丁小癞才没敢下手,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小玲子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又赶紧摇了摇道:“他,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他还许诺说,不会让我落到玉珍姐那种地步,他会找苏妈妈,让苏妈妈将我许了他!”
说着,颓丧地埋下了头,又猛然抬了起来,目光坚毅地说道:“月华姐姐,我不愿意和丁小癞这种人有瓜葛,若是苏妈妈真的将我许了他,我宁愿意去死!”
月华轻轻打了个寒战:“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这地方死的人还少嘛!辛辛苦苦来到这世上,受了那么多苦,可不是为了白白死去的!”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丁小癞说他会随时关注我的,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过,苏妈妈反复叮嘱过,任何人不得对你造次,所以眼下看,我在你的身边,还暫时是安全的,若是有一天,你也不管我了,我就真的惨了!”
小玲子说着,感慨地摇了摇头:“我算是看明白了,苏妈妈她不会保护我。枉我那么相信她,谁知她却靠不住。我只有依靠你了。”
月华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她现在连自保都困难,如何能罩得住小玲子,她可不愿给小玲子一个虚假的安慰。
遂说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稳妥的!”
接着话锋一转,“小玲子,你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到哪里呢?”小玲子愁眉苦脸。
月华轻叹一口气,从案几上的书籍中抽出几张银票,递到小玲子的手里:“这些银票,是黎青公子留下的,你拿上收好了,也许有一天会用上。”
小玲子轻轻啊了一声,赶紧问道:“黎青哥哥去哪了?”
“他到军营里去了,过些天就要出征了。”
小珍子接过银票在手里抚摸着:“我说的嘛,这些天也不见他来寻我,原来他不在馆里。这些银票是黎青哥哥让你转给我的吧?”
说话间,已经破涕为笑,
月华不忍扫她的兴,遂随口应道:“是啊,所以你要把银票收好,不要浪费他的好心。”
小玲子忙不迭地点头,把银票搂在胸前,目光四处游走,寻找藏银票的地方。
其实这银票是月华特意为小玲子留的,因为不想让小玲子看到绣花布袋的秘密,所以趁她不在的时候,把银票拿出来,夹在书里的。
月华见小玲子情绪平稳了,才慢慢在案几旁坐下,心思却落到丁小癞的身上。
此人年纪不大,却心黑手狠,和丁婆婆一起,做苏媚儿的爪牙为虎作伥,变着法的欺负无依无靠的姑娘们,让她们本就凄惨的日子,雪上加霜。
这样的人该下地狱!
心念流转之间,一股恶意突然无法扼制地升腾起来。
泪水哭泣哀求,这些软弱的东西在恶人面前,只会增加他肆虐的快感!
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彻底消失!
月华在媚奴馆忍隐了很久,此刻,她忍不下去了,玉珍的惨死,让她寝食难安,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一连几天,月华都在慵懒的午后,抱着小猴子在媚奴馆的大厅里转悠。
这个时间,馆里的姑娘们刚刚开始起床打扮,客人们也还没有出现,正是闲适放松的时候。
好多姑娘聚在大厅里,嬉笑打闹,传播坊间传闻,谈论各自的收入。
玉珍和白筱暖的消失,根本没掀起任何波澜,这里的姑娘们早已经麻木了,都抱着过一天算一天,乐呵一阵儿算一阵儿的想法,路死路埋、沟死沟埋。
看似洒脱,实则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