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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厉喝在他们耳边响起,二人脸上泛起苦色,只好又哭丧着脸跑了回来。
李梦龙好整以暇的搬了条凳子坐下,朝眼前的七人说道:“来,你们跟我说说,那李莫愁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重现江湖的?又为什么要大开杀戒?那什么史家为什么要开出赏格杀她?要是说出来的话让我满意了,我就放你们走。要是我不满意,哼哼……”
要是不满意,自然是人头落地,七人相互望了一眼,眼中全是无奈,当下那姓张的抢先开口道:“一年半前,李莫愁出现于归德府,甫一出现就将归德邸氏满门两百七十二口全数斩尽杀绝,做下滔天血案,然后她又北上济南,将济南张氏三百余口杀光……”
“不仅如此,她更是放出风声,要将汴梁史家全数诛绝,所以……”
“……”
“……”
李梦龙捏着下巴,眼神沉静,若有所思,其他几人都紧张的看着他,等待命运的判决。
“你们的消息很不错,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众人闻言脸色一松,暗自松了口气,却又听李梦龙喝到:“哪里来的都给我滚回哪里去,要再让我看见你们,一掌一个全给你们拍成肉泥,特别是你——如玉公子……”
几人吓的忙不迭跑出酒馆,连马匹轿子什么都不敢要了,一会儿功夫就跑没影了。
李梦龙朝赵瘸子抛下一锭银子,牵起张刘二人留在门口的马匹,一路朝着汴梁行去。
李莫愁要诛灭史家的时间在一个月后,时间还很充裕,李梦龙还顺路去了趟真定,将史家在真定老家的族人全数给斩灭,连狗都没放过一只。
……
……
汴梁,乃是开封的别称,属于蒙古河南江北行中书省治。
此时草原大乱,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已传到中原,可此地依旧安定,因为这是汉军世侯的藩镇,影响并不算很大。
在开封府大相国寺一带,耸立着一座奢华至极的宅邸,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赤金大字——史府。
院墙皆是朱粉涂饰,大门口还树着一座雕着张牙舞爪巨蟒的照壁,绕过照壁,院中游廊曲折,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好不奢华。
沿路走去,周围种着棵棵垂杨柳,时不时还能看见满架的蔷薇与牡丹,穿过几间垂花门楼,就会看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楼阁厅堂,称得上是富丽堂皇,楼阁厅堂间还有数个种满荷花的水池,水池周围白石为栏,环抱池沿,雅致至极。
德味楼是开封最大的酒楼,恰巧也位于大相国寺附近,李梦龙此刻正坐在德味楼临街的二楼,看着楼下的街景,品着醇厚的美酒,吃着德味楼的美食。
说起这美食,李梦龙桌上只摆着四样吃食,看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美食,那四样吃食分别是一碟小笼包子,一盘黑漆漆的卤肉,一碟糕饼,再有就是身上铺着面条,怪模怪样的一条鱼。
别看这些吃食不起眼,就那一碟子小笼包,五六个的样子,就要五钱银子,而那盘黑漆漆的卤肉,没有二两银子,掌柜的看都不让你看一眼,剩余那两样同样不便宜!
因为这小笼包是鼎鼎大名的开封小笼包,这小笼包采用猪后腿的瘦肉为馅,精粉为皮,爆火蒸制而成,蒸熟后外形小巧玲珑,颜色洁白光润,非常美观,而且皮薄馅多,吃到嘴里软嫩鲜香,满嘴流油,汤汁味道非常鲜美,实乃宋版灌汤包是也。
那黑漆漆的卤肉,是五香风干兔肉,将野兔肉挂在房梁上自然风干,然后用十余味香料卤制而成,制成后香味独特,回味绵长,是无上佳品,据说那卤料是德味楼秘制的,别的地方都买不到,所以价钱贵的吓人。
那条鱼来头就更大了,名叫糖醋熘鱼焙面,鱼是黄河四孔鲤鱼,面是龙须面,黄河四孔鲤鱼天下闻名,不再细说,而这龙须面,根根细如发丝,晶莹剔透,再过油炸焦,使其蓬松酥脆,吸汁后,配菜肴同食,成菜后鲤鱼色泽枣红,软嫩鲜香,味道甜中透酸,酸中微咸,,而面蓬松酥脆,滋味十足,当真是天下绝顶的美食。
糕点嘛,其实吃过现代多种美食的李梦龙对它不算太爱,只是喜欢它的外形,这三鲜莲花酥形如含苞初放的莲花,色调淡雅逼真,形象惟妙惟肖,看起来很不错,味道芳香酸甜,也就那样。
由于知道李莫愁未死,他胃口比较好,当下朝着糖醋熘鱼焙面不停下筷子,差点没把盘子给端起来,而那小笼包早就被他一口一个全给吃完了,五香风干兔肉嘛,肯定是要慢慢品才有滋味,更何况还有一下午时间,他还得留着打发时间呢。
是夜,史府中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史府中最为宽阔华丽的“群贤院”摆着数十桌美味佳肴,那桌上松鼠鳜鱼、蜜汁火方、碧螺虾仁、黄焖牛肉、火踵神仙鸭、鱼头汤、西湖莼菜汤,道道都经过精心烹制,道道都是名菜。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可悄然隐没在花园树后黑影中的李梦龙,却分明看到那主桌坐着的衣衫华丽的北地大豪、江湖名宿,脸上都带着忧色,席间说话不过是彼此寒暄敷衍。
只有那些粗衣麻布,破衣烂衫的江湖混混,才是真的吃的开心,喝的开心,仿佛对今夜之事一点不担心。
李梦龙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混吃混喝的,不禁在心中叹道,要是你们知道李莫愁是什么人,还能吃的下去,我就给你们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各位江湖前辈,名门高徒,各位大侠。”
一位身高八尺,衣袍华丽,声音洪亮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举着酒杯遥敬一圈,道:“此次各位能出手仗义出手,为江湖除此魔头,史某深感钦佩,我敬大家一杯,聊表谢意。”
“不敢不敢。”
“此是我辈中人应做之事。”
“润甫兄太客气了。”
“……”
“……”
一众江湖人纷纷站起来,举杯回应,然后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那姓史的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空中飞掠来一道身影,“既然你们喝过了断头酒,那我就送你们上路吧。”
话音未落,人已立在庭中。
一身杏黄道袍,明眸皓齿,肌肤白腻,神态悠闲,说话声音轻柔婉转,来人自然是李莫愁了。
李梦龙痴痴的望着她,再不肯挪开目光。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相聚总是短暂,分别却是长久。
此刻重逢,深藏在心中的思念,破茧而出,化蛹为蝶,如同潮水一般,将李梦龙整个淹没。
他曾经有过很多种设想,会在怎样的情况下见到她,见到她会有何种表现,是哭是笑,是悲伤是欢喜?
无论如何,总会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吧。
但在见到她后,他却生生止住自己的脚步,强行将自己所有情绪压抑住。
仍旧潜藏在黑暗中的那个小小的角落。
人生路漫漫,时光没有改变她的容颜,却在自己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有些伤感的抚摸着脸上的伤痕。
渐渐的,他心里有些抽疼,重新穿上杏黄道袍的她,冷冰冰的眼神带着丝丝死气,仿佛只是一具会说话,会活动的人偶,再也没有之前的生机与灵动。
真正的寂寞是在骨子里的,是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世界上只剩下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李梦龙长长叹了口气。
他不想看到她了无生趣的样子,想去见她,告诉她自己还活着,却又怕她看到自己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又不敢去见她。
李莫愁背上背着一口长剑,手里也提着一口长剑,他这边瞎想着,那边李莫愁已经抽出了长剑。
长剑剑身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月光映照下,给人寒如冰雪,刃如秋霜的感觉。
大堂之中,一位须发怒张,双目圆睁,状如狮虎的魁梧老头,持着一根金灿灿的熟铜长棍,扑将过去,口中还大叫着:“魔头,受死吧!”长棍势大力沉,刚猛无俦,直砸李莫愁天灵盖。
要是被这棍砸实,势必要脑浆迸裂而亡,眼见铜棍要落到头上,李莫愁仍是静静站着,仿佛没有见到一般。
旁边围观的众江湖人个个喜笑颜开,但下一刻他们的笑容立刻全僵在脸上。
只见李莫愁将手中长剑随意朝前一挥,熟铜棍就断成两截,“咚隆”前面一截铜棍掉在地上,发出好大声响。
而那老者着持着短短半截铜棍,还摆着朝前砸去的姿势,尴尬的站在原地,老者脸越来越红,最后脸上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出了好大一个丑,脸不红才怪。
“魔头厉害,铁老哥,我来助你。”一位红脸膛的大汉倒提一口长刀,纵掠到老者身边,持刀朝李莫愁劈去。
“魔头仗着兵器厉害,咱们不必跟她讲江湖规矩,并肩子上呀。”
一位尖嘴猴腮,眼神猥琐的黑衣汉子,一出手就是一把透骨钉,其他人见状,心道有这么无耻的人在前面顶着,自己再出手围攻,别人只怕不能再说自己以多欺少,当下纷纷持着兵刃朝李莫愁攻去。
李莫愁脸上丝毫没有忧色,腰肢轻摆,就如一朵水仙花在风中微微一颤,避开袭来的长刀,提着长剑向人群中掠去,只见剑光闪闪,剑芒森森,随之而来的是断手断脚满天飞,与满院凄厉的惨叫声。
李梦龙在阴影里摇了摇头,这群乌合之众实在不是李莫愁的对手。
当下不再担心,悄悄朝着史家宅邸其他地方掠去。李莫愁杀这群江湖人,不需要自己帮忙,自己还是去做点别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