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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尔斯下了马车,粗短的腿踩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望着前头那颇为豪奢的建筑,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烦躁的在门口踱着步。
面前的宅邸过去曾是他最爱来的地方,却不想在某件事之后,这处屋子在他眼中却好似凶兽张大的嘴,一旦踏入,便凶险难测。
“是拜尔斯老爷啊,为什么在门口等着,您来了直接叫我们一声就好。”铁门里头传来女人的声音,随后铁门便被打开了,露出里头宅邸中一个面容熟悉的老女佣。
拜尔斯脚步一停,咽了口口水,喉结因为他紧张的动作而怪异的耸动。“嗯,我来看看姐姐,我姐夫在家吗?”
老女佣和善的笑着点点头:“大人在书房里,我带你过去吧。”
拜尔斯跟了上去,踏入那熟悉宅邸的区域,腿肚子不知怎的,竟抽动了一下,“最近几天,我姐姐怎么样?”
“夫人的事情我可不清楚,那是内府的几个女的照顾着的。”老女佣掌着灯带着肥胖的客人走向大宅。拜尔斯远远便看到二楼那个房间透着光,他知道那是他姐夫威斯马特的书房。看到那熟悉的房间,城防护卫队的副队长心中不由的打起了退堂鼓,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离开,拜尔斯很清楚,有些事情可以逃,有些事情却绝对不能逃,一旦在这里逃离,他将不再是那个他能认可的自己。尽管他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但多少也有些底线。
“已经通报给大人了,大人说您自己上去就好。”老女佣退到一边,让开了通往旋转楼梯的道路。
“嗯。”拜尔斯木然的点点头,抓着扶手,一步一步踏在那过去常常行走的楼梯,他记得两年前每当自己来到,自己的姐姐,那个美丽的女人总是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站在楼梯中段微笑着等待着自己。只是这种情景如今已有些陌生,自从两年前姐姐得了那场怪病之后,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那个从小就很照顾他的姐姐了。
书房的门敞开着,显然西边防军统帅得到了客人来访的消息,拜尔斯来到门口便看到自己的姐夫正叼着烟斗,情绪高昂的望着门外。
“姐夫。”拜尔斯抿抿嘴,犹豫再三还是叫出了口。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玩,我可记得你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威斯马特将烟斗取下,站了起来,尽管只是穿着随意的服饰,依旧能够从他挺拔的身板上看出属于铁血军人的气质。
“有…有点事,所以来了。”拜尔斯搓搓手,觉得自己甚至比人生第一次上女人床还来的紧张。
“哦,是嘛,你去泡杯茶。”威斯马特打发走身边的仆人,走向胖乎乎的拜尔斯。“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坐啊。”
在自己姐夫面前,拜尔斯始终没有太多信心,只因为他太优秀,并且娶了自己心中认为最优秀的女人。他施施然找了个地方坐下,却只坐了半个屁股。
“你刚才说有事,什么事啊?”威斯马特随意的整理着书桌上敞开的书籍。
“是这样的,昨晚又有个女人被害了,是城里一个裁缝的女儿……”
“嗯,我听说过了,你这趟来……是因为压力太大,打算让我去城主府帮你求求情?”威斯马特转过头,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拜尔斯,拜尔斯始终无法正视那双坚定的双眼,害怕的低下头,手指互相绞着,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不,不是。”
“哦?那是因为什么?”威斯马特有些意外,微笑着看着自己夫人最为疼爱的弟弟,看得出这位掌控西边防军的统帅,今天心情很不错。
拜尔斯低着头,一双手竟因为紧张而微微打颤,良久他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晃荡着站起,一步一步走向书桌,起初脚步还有些轻浮,但逐渐那步伐变得沉稳坚定。
他将一个东西放在书桌上,直视着威斯马特说到:“你应该知道这个。”
威斯马特取过那小东西只看了一眼,原本脸上轻松的神态一扫而空,眉眼间也笼起了阴霾。
“你退下吧,把门关好,告诉其他人,今天可以休息了。”他将此刻送来茶水的仆人打发走,将那小东西随意的丢在桌上。
“你拿这东西给我看是想要说什么吗?”威斯马特交错着手,常年握剑的手掌有着厚厚的老茧,他只是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拜尔斯便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他立刻为自己鲁莽的行为而后悔,但还是握紧拳头,面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在一名死者的胃里找到的。”他轻声说到,不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姐夫。
“哦,是吗……那是我大意了,不过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敢来到这里,不怕我杀了你?”威斯马特露出玩味的笑容,坐在椅子上仰头盯着站在书桌前的肥胖男子,明明是他坐着拜尔斯站着,却给拜尔斯一种自己正被俯视的压迫感。
“我…你……你收手吧,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不会说出去的,知情人已经全部处理掉了……”拜尔斯说完这句话,仿佛皮球泄了气,气势顿时为之一空。
短暂的沉默,随即威斯马特开始大笑,他笑得很大声,很用力,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姐夫……”拜尔斯害怕的喊了一声,此刻他仿佛感觉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十四岁,还是个瘦弱的男孩,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战功赫赫的姐夫。当时就有种小鸡遇到猛兽的恐惧感。
“啪!”威斯马特笑声戛然而止,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巨大的力道让桌上的茶具全部倾覆,散发着浓郁味道的茶水流了一桌。拜尔斯也被吓得一跳,险些腿一软就这样栽倒下去。
“你以为……我是那样的变态杀人狂吗?”这句话仿佛从牙缝中迸出,一字一顿。
拜尔斯面色苍白:“不……不是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下意识这样回答,只是对面男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太大,他害怕自己说错一句话,便将永远与这个世界告别。
威斯马特冷哼两声,随后他的肩膀微微耸动,拜尔斯错愕的发现他竟然是在忍着笑,这怪异的举动让拜尔斯觉得面前的男人是那样的陌生。
笑声变得响亮,威斯马特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难以控制的捂着肚子大笑着。
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拜尔斯只觉全身冰凉,连动都不敢动。
“你还真是老样子,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起,就觉得你永远都会那样没用。”笑声结束了,西边防军统帅缓缓站起,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雄壮,他威严的声音听在拜尔斯耳中,有如洪钟。
只是下一句话却让拜尔斯无法意料。
“不错,就是我干的,闹得城里沸沸扬扬的剥皮鬼就是我。”威斯马特露出一个正直的微笑,那神态仿佛像是在说“这座城市将由我们来守护”般。
“但我可不后悔,假如再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会这样做。”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歇斯底里,看得拜尔斯十分害怕。
城防护卫队的副队长捏紧拳头,逼视着面前这个给他带来无比压力的男人:“你不要再继续了,真的,一切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威斯马特缓缓摇头,一字一顿的说:“换做你是我,你也会这样做。”
“不,怎么可能,我没……”
“没那么变态?哈哈哈,你怎么连说都不敢说。”
拜尔斯咬着唇,低着头,不敢正视对方的目光。
“抬起头,看着我,凶手可是我啊,你可是城防护卫队的副队长,难道连直视凶手的勇气都没有吗?”
拜尔斯听到这话,咬紧牙关,缓缓抬起头,只是与对方的眼神对上,汗水便从两鬓处淌下。
对视了良久,威斯马特绷紧的面容忽然松懈了下来,他露出一个标志般的迷人微笑:“我不怪你,你今天能有勇气对我这样说,已经让我很意外,假如你姐姐在场,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姐姐?”
“来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你了,这些年我很孤独,希望你能理解我。”他迈开步子,一只手拉着拜尔斯的胳膊,丝毫不理会他的反对,将他拖入了不远处的卧室。
“等等,不,不要,姐姐救我。”
“你在瞎喊什么,我只是带你去见你姐姐。”
“姐姐?”原本在挣扎的胖男人听到这话动作为之一缓。
“你也有两年没看到她了吧,不想念吗?”
“想,我非常想念姐姐,只是……姐姐不是得了不能见人的怪病吗?”拜尔斯的声音弱了许多,任凭对方拖着他走入了隐藏在书柜后的秘密通道。
“是的,她病了,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你会明白的。”威斯马特的声音变得郑重,他取出钥匙,打开了那通道尽头最后的铁门。
吱嘎一声铁门开启,拜尔斯入眼之处便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笼里头摆放着一张颇为宽敞的大床,上头隐约躺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