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善恶

阳炎万事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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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空正怒火冲天的追逐时,突然听到一声极响的哨声。便如蝉鸣一般。一声过后接着蝉鸣大作,便如盛夏时节一般,此起彼合。

    哨声过后,便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陈空发现虽然来者脚步虚浮,但人数极众。

    他心中思忖,此刻唯有赶紧追上前去,在敌方大援所至前擒住八爷,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不经又加快了脚步。

    他离八爷越来越近,地上的雨水被他踏出半人高的水花,他双眼尽赤,几不似人道众生。他将阎浮提短刀牢牢握在手中,再赶近几步,就能将八爷一刀杀了。

    但恶人多好命,陈空前方突然现出一列斗笠蓑衣的仗剑修士,似乎已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候多时。

    他们见戴间背着八爷,后面跟着马耕地,周吴两人,这些人全都赤身露体,满脸惊恐,不由得心中暗笑,有的甚至忍不住嘴角上扬,均想:“你们这副丑态落在我们娑婆派眼里,这辈子都要被我们压一头了。”

    八爷浑浑噩噩倒也罢了,其余三人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马耕地更是一派之主。他们见娑婆门徒顾虑着他们的面子没有哄然大笑,但隐藏在斗笠下的表情却有的兴灾乐祸,有的啼笑皆非,有的不以为然,有的极尽鄙夷。

    他们深知此等尴尬境地,若再蒙娑婆派相救,日后江湖上相见,更无与其争雄的可能了。但比起自身性命,门派荣辱简直微不足道。他们见队列中间走出两人,让出一个缺口。当下一个个道谢不止,向内鱼贯而入。

    那两人待八爷一行仓惶而走,便剑指陈空,大吼一声:“杀!”

    陈空见这些人给八爷让道,便知不妙,立即转身欲逃。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后也是斗笠蓑衣,黑压压的一片,人数更是为众。

    当先一批人便是陈空初至时打倒的那批,此刻真是腹背受敌,犹如被瓮中捉鳖。

    陈空见这些人个个是斗笠蓑衣,长袍佩剑的飘然修士。便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他们协同追捕八爷。

    哪知他还未开口,给八爷让道的那批人已经攻了过来,霎时刀剑齐至,耀眼生花。

    陈空将阎浮提短刀架住最先击来的长剑,叮地一声那长剑一断为二,陈空趁那人茫然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那铁围山似的队列登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兄弟们当心,这小子的刀有古怪,锋利的很。”后至的一群人中有人大声提醒。话说完也开始朝陈空冲去。

    陈空心中一冷,一跃而起穿过队列的缺口,随手将身后袭开的长剑短刀一一斩断。

    陈空原本有一手极凌厉的剑法,并非师父前辈所传,而是他少年之时无缘无故便突然会的,他称之为“天授剑法”。在十年前他就凭着这鬼神莫测的剑法名扬江湖,但又因一件事情竟立誓永不用剑。

    虽说是永不用剑,但天下武术和天下至理一般,到了顶尖儿上都差不多。佛经也有云“一切有为法皆是佛法。”因此陈空往往出拳,挥刀时也会带着几分剑意。

    陈空虽暴躁易怒,任意妄为,但极重然诺,那次之后果然再也不去研习所悟剑法。与人斗殴时也只使些不相干的功夫,甚至随着性子胡乱出招,横劈竖砍乃至抓头发,抽耳光,直如街头混混一般,哪还有什么玄门高手的架势?

    此时陈空以一敌多,若是使出那“天授剑法”,加之阎浮提短刀这口利刃,说不定能飘然而退。

    但他守着诺言,此时只是乱打乱砍。在冲出缺口时,有几柄袭刀剑没能挡住,背后登时中了数剑,他也顾不得许多,跨出众人堵截之处,奋力奔跑起来。

    他感到背后除了冰冷的雨水,还有几股暖流,深知定是被砍出血来。他向前方望去,唯见大雨纷纷,被这些人阻得一阻,那里还有八爷的半点影子?

    陈空见终究功亏一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看到众人仍大呼小叫追赶自己,脑中一热,立即停步。

    以多欺少的争斗,往往更让人激动莫名,以至于个个勇往直前,大概是既能满足杀戮的欲望,又无任何风险之故。

    众人追杀正欢间,陈空却戛然骤停,当先几个收势不住,仍是向前猛冲。

    陈空横握阎浮提短刀,怒火仿佛透过肉体附在刀上。他突然凌厉无比的出手,对着他们又砍又刺,这几人瞬间跌倒在血泊之中。更有一人手臂猛中一刀,一大半手臂都荡了下来,只有一点皮肉还连着,露出森森白骨。陈空干呕间斗然回头,向人群冲去。众人追出了惯性,仓促间竟忘了挥剑抵挡,仍在喊着口号前进。陈空势如疯虎,一把锋利之极的短刀乱挥狂舞。众人措手不及,划中的便伤,砍中的便残,一时间血肉横飞。

    娑婆散人一向心机深沉,虽派出大批门徒保护八爷安全。但地水火凤四部精英却没来得一人,尽派些刚入门的末位弟子。他这样安排,一则人数之多可以向权贵表达自身的诚意。二则新人多为风华正茂的青年可壮门面。三则派中好手别有要事。

    何况所派人数之众,若非阳炎,犀照,空门,御宇这等大派来犯,那铁定稳如泰山。何况这几大派要么勾心斗角互相制衡,要么彼此撕破脸面互相残杀,哪里有空来和权贵劣绅过不去?

    但此时这数十人被陈空这阳炎叛者,空门弃徒一人冲杀的节节败退,那是始料未及的了。

    这些娑婆新秀负长剑,戴斗笠,着蓑衣,在暴雨之中个个显得仙风道骨,卓尔不群。

    他们虽是娑婆派刚收的新手,但也是立志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豪士,早已把娑婆剑法里入门的二三十招练的纯熟。平时互相拆招练习时更是打的剑光纵横。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但人人均认为自己早已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除了师父之外应该几无敌手。

    更何况浩浩荡荡数十人,刚对上陈空独身一人,就逼的他抱头鼠窜。得意间,更是觉得自己的武功已经纵横天下。

    哪里料到陈空此时怒极搏命,赤红着双眼见人就砍,逢人便杀。他们何曾遇到过这般凶神恶煞的修罗恶鬼?

    他们见陈空招招见血,刀刀割肉,没半分同门练习武艺点到为止的谦逊气概。又见同伴被陈空杀的四肢横飞,不由得个个惊骇已极。

    前排之人更是吓得渐渐倒退,后排之人却极愿意有人替他们挡住陈空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一些人退一些人推,便互相推攘,口角甚至大大出手起来。

    陈空手持那短短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杀的性起,众人袭来的长剑短刀,他挡得住的便挡,挡不住就硬挨一击,毫不闪躲防御,所有注意力尽用杀戮之上。索性还有一丝理智未泯,虽将人砍的骨肉分离,但毕竟没有痛下杀手。

    带头之人躲在人堆中离陈空最远的地方,他看出情势危急,若这样下去,过不了多时,陈空就要杀将过来。他肝胆俱裂间却也颇有智计,大叫道:“兄弟们给我上啊,我们这么多打他一个,累也累死了他。”

    陈空终于发现领头之人,心下大喜,狂吼道:“谁敢拦我!”,此时他的头绳已经被人打落,披散着长发向发号施令之人大步而去。

    众人早已惊若寒蝉,见他并非冲自己而来,没人愿意再引火烧身,一个个低头不语,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接,有的甚至让出一条道来。

    陈空三步并作两步,他本想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但毕竟也伤的不轻,只抓住那人的衣领。他不等那人作出任何喝骂挣扎的反应,抬起短刀对着他胸口扑扑扎了几刀。他与那人并无大仇,手抵在刀背上只扎进去了少许。那人却双眼一翻,骇得软瘫在地,裤裆间更是屎尿齐流。

    陈空向众人环视,眼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见他们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不由得轻蔑一笑,踩着地上的残肢断臂转身便走。

    陈空走得片刻,忽见前方有一座邻湖而造的凉亭,亭口左右的柱子上挂着一副蹩脚的对联,用毛笔歪七歪八涂得满满,像是蛇爬行的痕迹一般。

    陈空认了半天,原来是写着“羽衣片片不沾尘,破开极阳万物生”,下面还题着娑婆散人大醉狂涂于杨柳岸。

    陈空对书法没有任何造诣,诗词歌赋也唯独爱作几首淫诗,当下也不以为意,心想:“这娑婆散人好歹是一派之主,却和土豪劣绅走的如此之近,都说江湖远庙堂,这逼那么热衷名利,鱼肉百姓,还假模假样修道,真是可恶。”

    陈空向亭内瞧去,只见亭内已经围满了人,便是之前聚在门外的村民们。他们口中骂着陈空听不懂的俚语,聚在一起围殴着什么。

    陈空探头张望,登时狂喜,见地上躺着两人,一人早已晕厥过去,一人仍抱头挨打,两人均赤身裸体,正是八爷和戴间!

    众村民原本聚在门口,便是想找八爷报妻女被污之仇,奈何八爷爪牙众多,别说报仇,连八爷的面都见不到,无非只是再落得一顿饱揍而已。直到他们看见陈空单枪匹马闯将进去,将四处警卫打得落花流水再无阻拦之后。他们也扛着扁担锄头一拥而入。

    他们甫入这奢华的村长府邸,不由得越看越怒越事艳羡,便不忙去找八爷算账。合力砸开豪宅的大门,见里面更是金碧辉煌,不由得一拥而上,带的走的东西便抢,带不走的东西便砸,口中不停大喊还我正义云云。

    此时驻扎在此的娑婆门徒早已集结前往追击陈空。大宅内仅有几名仆人丫鬟,和这些村民一般都是穷苦人民出身。

    哪知村民们毫不留情,一扁担一锄头将他们打翻在地。又见那几个苦命丫头生的秀丽,纷纷大叫:“俺闺女被人玷污了,俺也要玷污别人,给她讨回公道!”说着众人兽性大发,一群人口呼着正义,高喊着公道,把一个个无辜的女孩剥得精光,轮番插入他们的公正之柱。

    众人狂欢不止,甚至有人奔走相告,将远亲近邻都叫了过来。

    于是和八爷有仇的人来了,没仇的也来了,甚至连八爷是谁都不知道的,也兴致勃勃的来了。

    一群常年看到官老爷毕恭毕敬的村民,此刻却化生为无序的恶魔。一个个发了性,见男人就殴打,见女人便**。村长的二奶,三奶以至一十八奶,无一能逃脱他们的复仇之鞭。连村长那未成年的女儿也被他们钉入了一根根历史的耻辱柱。村长更是不知被谁一锄头劈在头上,流了一被子的脑浆。

    众人当下兵分三路,一帮以找寻八爷为由继续打砸抢,一帮将宅内女子统统押送出去以便继续制裁。一帮准备火把,等暴雨一停就把主宅烧了。

    破坏这两个字,深深烙印在人类基因之中,阿赖耶识深处,众人本就无师自通,更何况千百年来,我们早就做惯这套了。

    众人终于在杨柳小亭截住背着八爷的戴间。紧随其后的马耕地见事不妙,拉着周吴跑了,竟然因此才逃过一劫。

    众人将八爷按在地上痛击,陈空看在眼里,登时大喜过望。

    只是他若得知众人的所作所为,不知会将哪一方先除去?

    众人认得陈空,知道便是他踢出了“革命”的第一脚,当下纷纷对他谄媚而笑。陈空不知他们正自心虚,还对他们报了报拳,道:“各位乡亲,今日这王八落在你们手里,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说着他上前捏住八爷秃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用力一提,道:“我来给他个痛快”,又对着八爷咬牙切齿道:“佛爷受了这一身的刀伤,都是为了抓你这厮,怎么样,感动嘛?”八爷大惊,连声道:“不敢动,不敢动。”

    陈空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又听到有人远远喊道:“空大师,饶命,请你刀下留人!”陈空向来者一瞟,原来是马耕地和周吴去而复返。陈空心想:“这两条老狗虽然助纣为虐,但毕竟有忠义之心,我替小军报了仇,就由他们去吧。”刚思虑及此,却看见一个猴子般的黑色生物跟在马耕地身后,四肢并用也正奔驰而来。

    陈空不由得又是大怒,道:“马耕地,你他妈竟然又用这种恶毒伎俩!”,他此时虽然暴怒,但心思也自细腻,暗想这小鬼极难对付,事不宜迟,先将王八宰了再和他们厮拼。

    于是他挥出一刀狠向八爷脖间砍去,他对八爷恨得十足,眼见一刀就将他头颅割下,心想倪小军终于大仇得报,忍不住狂笑起来。哪知叮地一声,这一刀却斩在了凭空挡出的一把长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