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刀具

暖玉声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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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江月抬步上前,轻声浅笑,道:“玄儿为何糊涂了?”

    糊涂?

    西玄闻言,越发疑惑,“姐姐何意?”

    难不成姐姐心软?

    亦或是怕这两个大胆毛贼脏了自家庭院?

    方才若不是想揪出幕后主谋,他恨不得将此二人手撕于当场!

    “我且问你,这帝都之内可有刑狱?”西江月声音和缓,全无劫后余生之人该有的惊慌之态。

    “自然是有的……”西玄言罢,双眸之中肃然杀意瞬间消散,狡黠一笑,低声道,“姐姐知道是何人所为?”且已经想出应对方法?

    西江月勾唇一笑,双眸灿然生辉,“能当众做出如此毫无城府之事,恐怕也只有她了。”

    先前,她与皓月一同在那面人摊位前,曾见离梓纾暗示手下小厮去追那眼盲青年,而那些人身上衣着、纹饰与眼前两人皆是一般无二。

    “那姐姐是想?”西玄满心好奇。

    静立于一旁的木易,凭借过人耳力闻得西江月轻声低语,原本紧促月眉缓缓舒展,但一双握剑之手却瞬间青筋暴起。

    *

    户部侍郎,离府。

    丫鬟司琴满身伤痕,颤颤跪伏于地。

    离梓纾奋力撕扯手中红色百褶流仙裙,一张莲花仙子般的面容之上满是愤恨与委屈。

    想她离梓纾从小到大何时受过如此折辱!

    离梓之见面前已然变成一堆破碎布条的上好衣裙,甚是无奈,道:“纾儿,休要再闹。”

    素日他只觉权谋尔虞是男人间的事,故而将这唯一的嫡亲妹妹宠得如此骄横无礼。

    离梓纾闻言,动作猛然一滞,而后眸中泪珠儿更似决堤之水,手下撕扯衣料的动作越发卖力,竟连那保养得宜、镶着祖母绿的通透指甲,也被破碎衣料生生扯断一片。

    “嘶……”离梓纾倒吸一口冷气,这才体会那十指连心之痛。

    离梓之先前心中些许不悦,在见到妹妹满是痛楚的眉眼后,瞬间消失,他满面焦急,连忙朝房中下人道:“快去请大夫!快去!”

    “不用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中年男子温和声音。

    只见来者是位身着常服、留着山羊胡子、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

    离梓之见状,连忙上前行礼,“之儿见过父亲。”

    离梓纾却是含泪上前,扑到父亲怀里,将受伤之手置于他眼前,泣不成声,道:“父亲,您要为纾儿做主呀!”

    “纾儿怎伤着了?”离庆轩看着离梓纾断去半片指甲的手指,满是心疼,全然一副慈父模样,“让为父看看。”

    “父亲,纾儿委屈,纾儿今日方至帝都就遭恶人欺辱,哥哥他还偏向外人编排与我,父亲定要替纾儿报仇。”

    “好好好,纾儿勿恼,待为父为你包扎好伤口,便替你去收拾那些恶人。”离庆轩言罢,即刻从房内取出一个药箱,亲自为女儿包扎伤口,“纾儿快些坐下,你这伤口若不及时包扎,日后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离梓纾自小爱美,闻言立刻乖乖坐下。

    离庆轩虽出身氏族,但他自小体弱,从会吃饭起便会吃药,故而久病成医,家中各处也常备药物。

    离庆轩看着眼前那一片缓缓渗着血丝的葱白指尖,蓦然想到那名唤冰雪佳人的一道菜肴。

    该菜肴是用上等冰块铺于白瓷盘中,撒盐少许,而后取清晨含苞莲花花瓣放于其上,既赏心悦目,又可消暑解渴。

    离梓之看着动作娴熟、毫不逊色于寻常大夫的父亲,屏息拧眉,宽大袍袖之下,双手紧握成拳。

    他连忙朝父亲拱手,道:“父亲,孩儿在禹州之时,每每看书常有疑惑却无人解答,今日恳请父亲为孩儿解惑。”

    “哦?”离庆轩恍然回过神来,才将目光从那伤口上缓缓移开,轻拍女儿额头,声音甚是和蔼,“纾儿早些歇息,为父与你兄长还有些事要说。”

    “父亲万不可同哥哥那般,定要替纾儿拔了那三人十片指尖才行!”此刻,面容精致的离梓纾已恢复寻常模样,说话之时,下巴微扬,双眸微红,脸上笑容依旧甜腻,只是,她口中言语却令人想到口蜜腹剑一词。

    离庆轩点头说好,自始至终,他言语之中满是宠溺,全无半分责备之意。

    他行至门外,看着依旧跪伏于地满身伤痕的司琴,面露不忍,吩咐下人道:“快些带她下去清理伤口,换身干净衣裙。”

    司琴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谢恩。

    离梓之冷眼瞧着,眸中惊慌之色,稍纵即逝。

    待离庆轩父子二人行至离府书房,离梓之已衣衫尽湿。

    不知为何,面前这位在外人眼中毫无脾气的户部侍郎离大人,素来言语温和,且从未在自己面前有过恼怒之态的父亲,却令离梓之每每见到,便都会心中忐忑。

    “父亲,孩儿知错了。”离梓之扑通一声,双膝着地。

    明明是自己至亲之人,在他面前,他所有言语皆要思虑良久才敢开口。

    “知错?你何错之有?”离庆轩轻敲面前书架,不知出动了何种机关,便见镂空书架后墙壁之上弹出一个木盒。

    离庆轩将盒内布囊摊开放于桌案之上,布囊中有十三柄锋利短刀,按长短薄厚依次放置。

    最短寸余,最长亦不过四寸,十三柄刀皆是由上好玄铁锻造,刀尖形状酷似新月,刀刃极薄。

    离梓之看着面前胜似寒霜的刀刃,额间冷汗如雨,声音亦有些颤抖,“孩儿……孩儿未曾看护好纾儿,孩儿……”

    “自小,为父是如何教你的?”离庆轩翻转手中刀刃,心中怒意暴涨,面上和蔼笑意却无丝毫变化。

    “父亲说,若事情不能做的滴水不漏,反倒不如先将此仇记下,待时机成熟再……再报仇亦不迟。”

    离庆轩闻言,和善面容之上,笑意渐浓,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手中刀刃,笑而不语。

    离梓之低头,死死盯着面前青石地面,连呼吸都觉局促。

    半晌,书房内突然想起暗门开启之声。

    便听离庆轩道;“拿上刀具,随我来。”

    依旧是那般和善的声音,落在离梓之耳中却更似天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