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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秘不是早已经走了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周卓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让小蚂蚁的视野小心翼翼的缓缓扫过去,只见这人嘴上两撇小胡子,面带讥诮的看着罗格,果然是翟秘。
罗格正想发飙,哪里忍得住。顺手拿起银色刀叉餐具,闪电般的越过饭桌,像翟秘刺去!
翟秘浑不在意的拿起桌前的银筷子,伸向前去夹了一片菜叶,又收回来,才闲闲夹住罗格的刀叉。像夹住另一片菜叶一样。
叮!
一声脆响。这一快一慢,高下立判。
更何况,翟秘的筷子上还夹着根蔬菜,缓缓地把罗格的刀叉推到罗格面前:“请吃菜,你应该过了要人喂的年龄了吧?”
罗格脸色煞白,正要再度发力。
罗先生伸手把罗格手中的刀叉抽回,缓缓说:“果然是天魔手,佩服。罗格这种年轻人,向来没有耐心,这是他的错。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我们此行确实不是来喝酒的。翟先生无故抢了我们403只白硕蜚,是借是买,总该有个说法吧。左先生德高望重,请左先生裁定。”
周卓听在耳中,暗暗吃惊。起初报名一共404人,看来第一关就淘汰一个,是为了让403只怪虫人手一份……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左衍道:“今日列车一事,我们会长高层震怒。责令我们严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异虫是罗定您培养的,这可脱不了干系哪。”
言谈之间,已经直呼罗先生姓名,想必这事情过于重大,已经不再客气的称兄道弟。
周卓想:“原来列车上的惨案,不是他们虫师会的策划。这倒也是,哪有来暗算报考自己门下的弟子呢。”
罗定忙道:“左先生明查,我虽在异虫会有个闲散职务,不过平时都是闲云野鹤,活动还没有罗格这小子多呢。这事情我断然不知,也不知道为何白硕蜚会出现在列车之上。我只知道我这403只白硕蜚正在翟秘这口袋里!说不定,是他从我这儿盗走了放在车上的呢。”
翟秘冷笑道:“先不说是谁盗走的,事先声明,我所斩获的是401只。一只不多,一只不少,完完全全的401只。接下来,我们说说这事的经过……”
周卓想道:“起初是403只,被我拿了1只,应该就是402只了。为什么翟秘那里会剩下401只了……还有那1只,是被谁拿走了呢?”
他的脑海里迅速扫过列车中每个人的面目,但却想不出可能是哪一个……
这时听着翟秘接着说:“罗定,你会认不出这是你们邪虫会的人?”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当地一声放在桌上。
从周卓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但也足够骇人:那正是车上那乘务扮相的女子的头颅。
发髻尚且不乱,耳根脖颈也白腻如新,只有断裂处稍有血污,可见翟秘的一双天魔手有多快。
“你如果认不出的话,随便拉一个考生过来,他们想必还没忘记这人吧。”翟秘笑着说。
当然没有忘记,周卓想,只怕有些考生会连续做噩梦梦见她吧。
罗定此时不再作声,半响才说:“这是会里的事情,我可辖制不了她。总之白硕蜚是我的东西,现在尽数都在你身上。”
又转向左衍道:“请左先生裁定。”
左衍微微一笑,转向翟秘道:“翟先生,你怎么看?”
翟秘报之一笑:“先生二字我实在是不敢当。我也不是谦虚,这顶帽子一戴……毕竟我不像有些人。至于我怎么看,这当然好办呀。我在路上捡了几袋异虫,这等违禁物品,当然是要么吃了,要么悄悄的找黑市卖了换钱。不知道罗先生有没有兴趣买回去?一只一万块钱,四百万,凑个整数。外加送你一只。你应该最清楚它的价值……”
罗格手指攥的噼里啪啦直响,正想要再度发飙。罗定按住他的拳头,笑着说:“翟先生说笑了。”
翟秘的小胡子挑动:“这么说,不同意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喊卫森来抓我们咯。你是邪虫会的人,敢跑到虫师岛上来,会被他直接带人灭了。我呢,涉嫌私贩异虫,最多被罚罚款,坐坐牢,没收赃物。至于你的这些宝贝虫子,那可就要遭殃了。你知道卫森一向铁面无私,号称异虫粉碎机,你这几只异虫在他手里,最多一秒钟就会灰飞烟灭!”
左衍忽然开口道:“罗先生没有兴趣买,我倒是有兴趣买……”
翟秘拍手道:“妙极,妙极!我就知道这趟虫师岛没有白来。不过,左先生要是买的话,我出的价格又不一样了。”
他伸出一只天魔手,五指戟张:“一口价,五百万。”
左衍不动声色:“哦?涨价未免有些快了。”
翟秘笑道:“左先生格局甚大,价格当然也要高一些。更可况左先生花的是虫师会的经费,买回去之后,随意列一下财务清单,即可报销。我当然要狮子大张口了。”
左衍微笑道:“这种玩笑也就是翟先生喜欢开。此外这异虫大概都已被翟先生碎体灭魄,不堪大用了吧。勉强只能出四百万,不能再多了。”
翟秘拍了拍桌前的那颗头颅,正色道:“那也不尽然,只是封印住了而已。”
左衍道:“四百五十万。”
翟秘大笑道:“成交。”
左衍也笑道:“好。翟先生果然爽快之人。咱们先吃饭,饭后再做交割。”
他见罗定一脸愁容,又转头对他说:“罗先生尽管用餐,此次来虫师岛酒薄菜微,招待不周。待会儿那400余只白硕蜚请罗先生带上,聊做见面礼。”
罗定一双筷子微微颤抖:“那可如何使得……”
左衍微笑道:“罗先生不必客气。”
罗格则是应道:“多谢左先生。”
这几下转换出乎周卓意料。他本来以为左衍买下异虫,是为了给上交虫师会,再不济是为了自己食用,没想到转眼就送给了罗定。
想必待会儿他会对罗定提什么要求。不过那罗定是邪虫会的人,听他们之前所谈,邪虫会的人似乎严禁来到虫师岛,那为什么罗定会成为左衍的坐上之宾呢。
尤其是左衍还是虫师会历年考核的主考官……
周卓大为好奇,更加凝神聚气,屏除这巨虫宴上的嘈杂声,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蚂蚁身上。
只听左衍道:“好啦,事情谈妥了,这下大家尽情用餐吧。”
顿了顿又说:“这次多亏翟先生在列车上大施援手,不然后果真是不可想象。”
翟秘笑道:“若真想感谢,尽可再多签一些支票。再说我倒是不关心他们死活,我只担心他们之中有些家伙弄坏了虫子的品相,让我卖不出好价钱。”
翟秘略略吃了几口饭菜,道:“钱财压身,不可久留,我还是要趁早溜之大吉,花销干净为妙。左先生,货都在这儿了。要不要点一下。封印解除方法我留在纸上了。”
说着把肩上几口袋子,轻轻放在桌上。
罗定和罗格父子二人一见这袋子近在眼前,忙屈身缩后,全神戒备,仿佛这袋子里的小虫随时会进化成巨虫而飞扑出来噬人。
那位中间人高先生见状,也赶忙用手挡在身前,提臀微离椅面,准备着看情况不对就随时逃出去。
左衍微笑道:“翟先生信誉无双,我自然信得过。左钮,你负责交割一下财物。”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卓在那个角度看不清楚,只能看见罗定在一旁,又是害怕又是关切的慢慢凑近看着。
因为是交割给左衍,所以罗定倒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到底是多少只了。
片刻之后翟秘站起身来:“大伙儿慢慢吃,翟某先行告辞。要说这虫师岛也当真无聊,连个喝花酒的馆子都没有,有钱都没地方花。这好姑娘都被你们虫师会没收充公了,我还是到对面岛上快活快活去。”
左衍不以为忤,微笑道:“慢走不送。”
跟着中间人高先生也告辞。厢房里只剩下左衍,武纽和罗定父子四人。
罗定犹疑的看了一下武纽,欲言又止。
左衍微笑道:“无妨。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说着缓缓把口袋推向罗定:“你也知道,如果你们邪虫会知道这些异虫落入外人之手,哪怕是翟秘这种人的手里,后果是什么。他这种见钱眼开之辈,为了钱,可是跟谁都敢做交易的。而你们的会规……”
罗定仿佛不寒而栗,不住的点头道:“谢谢左先生大恩大德。可是,我若透露出了此种异虫的培养方法,同样也是死罪……恕难从命。”
“不,罗先生您误会了。虽然我们虫师会很想知道您的手法,不过我个人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想知道的事情,贵公子应该了解。”
左衍转头望着罗格,似笑非笑,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个名字。”
罗格的脸色发白,嘴唇紧紧咬着,这是他第一次面临着这种威胁:父亲正遭受的着威胁,而自己处于两难境地。
同样难以想象的残酷后果等着他们,区别无非是:这后果由他来承受,还是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