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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玄这一觉,睡得很死,直到五天之后,才恍恍惚惚地清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四周都是墙壁,不是布帘,显然是个房间。房间内还摆满了各式家具,怎么看也不是简易的住所,更不可能是营帐。
他迷糊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坐起了身子,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开胸的布衣,掀起衣服,可以看到缠在腹部的绷带。
他还记得自己被弗兰开膛破肚,肠子都流了一地,当时他急冲冲地就把肠子往肚子里塞,然后就倒了些药粉,做了点简单的处理。现在虽然看不到自己腹部,但已经没有疼痛感,想来是好了。
想着想着,他抚摸着腹部的手便开始解开绷带。
解开绷带,叶秋玄总算看清楚了自己的腹部。伤口什么的已经完全复原,除了新生的皮肤,其肤色比较粉红,表皮也比较薄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用力吸了两口气,活动了一下,也没有感觉到不适。这说明自己的肠子应该也被重新摆好了位置,于是叶秋玄便直接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出门,而是走到窗子前,推开了窗户。
窗户是木制的,上面装潢着毛玻璃,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直到打开的那一刻,阳光才得以光明正大的射入屋内,和之前的柔和光线相比,如今的光线更加刺眼,一瞬间,真个室内便被照得一片通明。
叶秋玄稍微用手挡在眼前,阻拦住那耀眼的阳光,而视线则透过窗户,向外看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条走廊,走廊上空无一人,越过走廊,便是一处空旷的场地,场地上站着好些人,她们穿着仆从的装扮,手里拿着扫帚,在那里左一下,右一下,清扫着地面的灰尘。
就在他观察着面前的一切的时候,房门嘎吱一声都被推开了。
房门就在叶秋玄的右侧,和窗户呈九十度夹角,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直到对方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进来。
霞之丘诗羽穿着一身素色连衣长裙,连衣裙上点缀着紫色花纹,清新淡雅。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上,和袖子连接处的灯笼造型交相呼应,额头上,则依旧带着那个十分显眼的白色发箍。
她的身材被包裹在衣裙内,但玲珑剔透的身姿依旧一览无遗,唯有她的脸上,似乎消瘦了几分。此时的她,手里正端着一个木盆子,盆子里装着清水,或许还有一定的温度,正在冒着烟。而木盆子的一边上,整挂着一条毛巾。
她刚推开门,便见到床上空空如也,脸色不由一变,便连忙张望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对上了正站在窗户旁,一脸笑吟吟,看着她的叶秋玄。
叶秋玄此刻沐浴在阳光之内,整个人都好似染上了一层光环,金灿灿的,他的笑容和煦如春风,眼中带着柔情似水一般,只是一头长发没有经过任何打理,显得乱糟糟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才刚刚起床。
“你醒了?”
霞之丘诗羽有些吃惊,又有些欢喜,本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临头,却是挤出这么几个字。
“如果这是你见到我第一个想问的问题,我可以如实的回答,是的,我醒了,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带着些许俏皮,叶秋玄如此说道。
“你还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看到叶秋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在那里嘻嘻哈哈,霞之丘诗羽便气不打一处来,扬言便怒斥起对方。
“快过来!”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将木盆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叶秋玄给拉到了床边,按着他坐了下去,接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如果霞之丘诗羽不是个女人,也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一定要告对方性骚扰。他发誓,他还没被除了母亲以外的女人,这么上下其手过。
“停停停!你干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你还和我讲究这个?你受伤的时候,身体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识过?”
听闻这话,叶秋玄当场就楞了一下,心中大呼女流氓,双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裆部上,一副我很受伤的样子,眼睛则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摸了一会儿,发现叶秋玄的确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因为疼痛而皱眉的样子,也知道对方的伤势是全好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双手。
看到叶秋玄一副受气满满的样子,再加上那一脸妖孽般的长相,差点就把对方给当成女孩子了。
“看什么看,你怕吃亏,我还怕脏了我的眼睛呢,哼!”
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有那么差劲吗?叶秋玄闻言大怒。
霞之丘诗羽可不管他,径直走回桌子前,将木盆取了过来,然后坐在他身边,将毛巾浸湿后,又拧干了毛巾,最后便拿着毛巾向叶秋玄的脸上按了过去。
“诗羽,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让别人服侍自己洗脸什么的,叶秋玄还真没享受过,也不想享受,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之前倒也算了,毕竟昏迷了。但现在他清醒了,哪里还需要劳烦别人?
“别动!”
就在叶秋玄刚伸出手,打算抢过毛巾的时候,霞之丘诗羽眉头一挑,另一只手快速地在他手背上用力一拍,说道。
“我帮你擦脸,反正这几天,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那是我昏迷了,现在不一样。”
看到对方一脸坚决的模样,叶秋玄也不再阻止,但口头上,还是象征性的抗议了一下。
“在我看来都一样。”
她的话很是轻柔,她的动作同样也是那么轻柔,毛巾在他脸上擦拭,就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看到霞之丘诗羽一脸认真的样子,叶秋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扭扭捏捏了一会儿,这才吐出一句话。
“辛苦你了!”
说罢,叶秋玄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抚摸到对方的脸上。她的肌肤依旧那么水嫩饱满,富有弹性,但他还是能感受得到,烽火和疲倦在她脸上烙印下的痕迹。这是不应该的,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东西,可如今却出现了。
俏丽,妩媚的容颜上,多了一分惆怅,多了一分铅华。
似乎感受到叶秋玄那话语中蕴含的感情,霞之丘诗羽微微一笑,然后突兀的,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地将他拥抱住。
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的气息,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下来,他们彼此留恋着对方,贪婪着对方,只愿这一刻便是永恒。
打破沉寂的,是不解风情的一句话。
“诗羽,拉拉呢?”
“拉拉在做早餐。你问这个干嘛?”
霞之丘诗羽也从对方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偶尔的温情是可以的,但她知道,他们都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温情,至少不能太长。叶秋玄有着他的使命,他的任务,而她则需要帮他一起背负这一切。
“没什么,因为以往我受伤或是生病,都是拉拉在照顾我,所以......”
有些话不必要说开,聪明的人,就可以听懂。霞之丘诗羽自然也听得懂。
“你的伤势很严重,如果不是拉拉的话,可能你真的会死掉,她忙里忙外,几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这才把你从鬼门关彻底拉回来。原本是她来照顾你的,不过她把这个责任让给了我。”
霞之丘诗羽平静地诉说着,但语气中,不尝没有钦佩塞拉的意思。
“我能感受到,拉拉酱是喜欢你的。”
叶秋玄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知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接受她?而且我也很奇怪,她自己肯定能明白这份心情的,可她同样在克制着。你们两个......”
叶秋玄摆手打断了霞之丘诗羽的话,“我都知道,也都明白。拉拉估计也明白,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拉拉,但不是那种喜欢,就像是家人一样,我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可你们毕竟不是真的兄妹。而且这两种喜欢有区别吗?”
“怎么可能没区别。就像你喜欢你的父母,但你会和你的父母结婚吗?亲人间的喜欢可以无私无欲,可以任性,可以依赖,也可以包容,它是一种陪伴,也是一种付出,却不曾期待收获的感情。至于爱情,在我眼里,是自私的,是有付出,也追求回报的。我爱你,但也希望你爱我,付出的同时,渴望着回报。这就是亲情和爱情之间最大的不同。”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解释这两种容易模糊的感情。是的,容易模糊,因为有人说过爱情是无私的,它可以让人为之付出生命而不求回报。可叶秋玄却告诉她,爱情不是伟大的,也不是无私的,所谓的付出终究希望获得回报,付出的生命也只是希望对方能记住自己,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一丝地位。它就是自私的。
反观自己,自己似乎就处于这样的位置上,她喜欢叶秋玄,却同样希望对方喜欢自己,而不是其他的人。这不就是渴望回报吗?而塞拉同样喜欢叶秋玄,但她从来没有限制他,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甚至努力营造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和空间,这样无私的爱,是爱情吗?
霞之丘诗羽无法下定结论,因为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是不同的的,但叶秋玄的话,却否定着这一切。那不是爱情,而是亲情。就像女人总会限制丈夫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可却从来不要求自己的儿子不能沾花惹草,甚至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能多受人欢迎,多交几个女朋友。
感情这种东西,太过复杂。